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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尤把手里攥着的记录放到了副驾驶座上,顺嘴接道:是,人在哪儿呢? 厂房里一号线那儿,都闹了一整天了,派出所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现在再打电话,人说这事情他们管不了! 赵尤停了车,找进厂房,那厂房里的走廊上站着一些工人,不是在玩手机就是在聊天,通往一号生产线的大门紧闭。门没锁,赵尤推门进去一看,敞亮的生产线上一个工人都见不到,机器全都停摆了,天花板上的灯全开着,苏卫东的老婆坐在一台机器面前,双手抱在胸前,稳如泰山。几个膀大腰圆的大汉分部在房间的各个角落,忽然听得身后传来哐的一声,赵尤扭头一看,大门被人推开了,苏卫东红着眼睛,怒发冲冠,提着一根铁棍就朝苏太太坐着的地方跑了过去:我和你拼了!! 屋里的几个大汉忙朝他冲了过去,将他团团围住,苏卫东挥舞着铁棍,一脸胡渣,浑身都是酒味,唾沫乱喷:谁他妈敢过来!谁他妈敢过来! 那群大汉纷纷望向苏太太,苏太太好整以暇,指着自己的脑袋说:你们让他过来,让他砸,就朝着我这里砸,来啊,你来啊! 大汉们竟然真的让出了一条道,赵尤看了看,走过去拦在了苏卫东面前,苏卫东指着他的鼻子就骂:离婚不是不归你管的吗?你不是只管刑事嘛!你给我让开,等我这儿死了人你再来管!! 赵尤一把抓住了苏卫东在他面前乱摇的手指,施力拧着,苏卫东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右手要举棍打赵尤,赵尤笑了笑:就不袭警了吧?离婚确实不归我管,就是有点事想和您打听打听,挺急的。 他还拧着苏卫东的手指,苏卫东嘶嘶抽起了凉气,胳膊和肩膀跟着拧成了麻花,看上去痛苦极了,腿跟着打起了颤,眼里虽有不甘,但又无计可施,忿恨夹杂,原先举得高高的右手渐渐往下垂落。赵尤转身对苏太太笑了笑,松开了手,揽起差点跪在地上的苏卫东,接过他手里的铁棍,扶着他出了厂房。 苏卫东挣了下,要往回去,赵尤将他揽得更紧:我问你个事,问完我就走,你再回去也不迟吧? 他看着苏卫东道:你刚才说,我和你拼了,还说等我这儿死了人你再来,说明你有杀人的主观意向,这么多人都听到了,都可以作证,人如果真被你杀死了,你就是故意杀人,什么罪不用我说吧?人要是没死,致伤了,致残了,就算是轻伤,公诉也能要求四年以上,十年以下的量刑,到时候她再和你上离婚庭,要求财产分割,因为你有刑庭伤害她的记录,你觉得法官会怎么判? 苏卫东低下了头,两人到了外面,他抱头蹲在了地上低吼道:她贪得无厌!! 赵尤拍了拍他,说:她不让你做生意,你就不让她活命?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赵尤点了点头:你说得挺有道理的,做人就得学着点鸟,你看鸟想飞到哪里就飞到哪里去,多自由。 你小子少他妈在我面前放他妈的臭狗屁!苏卫东打了个酒嗝,往外啐了一口,抬眼怒目瞪着赵尤。赵尤蹲在了他边上,在网上找到了瞿英英的照片,问他:张立追星吗?我看他宿舍里也没见到明星海报什么的,想问问你,见他看过这个女明星的视频,综艺什么的吗? 苏卫东看也不看他的手机,又往外吐了好大一团口水。 赵尤笑了笑,望向不远处的门卫室,好几个保安都正探头探脑的往他们这里看。他们头顶绣有保安二字的帽子,穿着便服,厂房入口的地方,一些身着连体制服的员工也都往他们这里张望。 赵尤闲闲地问了苏卫东一句:你爸是不是当过兵啊? 苏卫东瞄了他一眼,站了起来,摸出香烟,佝着背点了烟,抽了会儿,咳嗽着说:张立那手机就是接电话,打电话,上网不得要钱啊,我外甥女每个月就给他三十话费。他低着头骂:一个太抠,一个太贪,这他妈都什么事儿。 厂里有无线网络吧? 有啊,没见他看什么综艺,就有一次,看他在看美剧啥的。苏卫东问赵尤,你专程跑一趟就为打听这个事情?这事儿电话里不能打听? 赵尤坐在了地上,笑着摆手:当面问比较有诚意。 苏卫东上上下下打量他:打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觉得你这个警察挺奇怪的。 赵尤问他:清水花园那房子您家里打算怎么处理啊?我看都没人去收拾啊,就这么空关着? 我们倒想去收拾,我妹不让,你是没见她发起脾气来苏卫东一摆手,就这么着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言罢,他忽而恨恨摔了香烟,指着厂房骂道:你他妈要这个厂,好啊!你拿走!全都拿走!老子不干了! 他便骂骂咧咧地去了停车场,开了辆车就走了。他一走,赵尤也就走了。他在海洋大道和幸福街附近兜兜转转,最后决定去清水花园。他在老陈家楼下找了个空位,找去老陈家门口,敲了敲门,喊了两声,没人来应门,他正打算走,孰料才走到楼道口,恰好碰到孙正道扶着老陈上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