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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妙哉说:快到了。 筱满把包子放到了车门上的储物格里,望着前方,灰蒙蒙的空气笼罩着街道,笼罩着浅绿色的山脉,一大片乌云汇聚在一座山峰上。 看来真要下雨。尹妙哉往外看,问了声:你不吃点东西吗? 筱满刮了下鼻梁:不饿,早上没什么胃口,他一笑:你们不会约在林悯冬的墓前见吧? 尹妙哉说:林悯冬葬在这里啊?你怎么知道的?她道:约在了里面一个烈士墓园边上的茶室见。 筱满说:我不知道啊,我猜的啊,听你的意思,这个徐添和林悯冬关系不错。 说话间,他们就进了墓园,停了车,两人便找去了茶室。这墓园里冷冷清清,树比人多,筱满低着头盯着地上的鹅卵石走着。尹妙哉轻声说:不会真的葬在这里吧?你看到了吗? 筱满目不斜视,点了根烟。 到了那茶室,只有一个女服务员站在柜台里眼皮耷拉着,人摇摇晃晃的,似乎在打瞌睡。 尹妙哉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一个中年男人从一个包间里走了出来,看着他们,道:法制周刊的? 尹妙哉点了点头,和筱满一块儿进了那包间,马上那睡眼惺忪的女服务员就送来了两杯茶水和蜜饯小吃一类的东西。男人对服务员说:没叫你们别进来。 服务员应下便出去了。 筱满笑着和男人搭话:您自己的店?环境不错。 男人看着他手里的相机:要拍照? 尹妙哉说:看情况吧,可能就拍一下我们这个采访环境,不用露脸。尹妙哉拿出了一支录音笔,录音没问题吧?再和您核对一下身份,您是徐添先生对吧,不介意的话,能出示一下您的身份证件吗?您对化名有什么意见吗?您给个名字? 录音没问题。徐添说,还拿出了身份证放在桌上,他道,化名你们随便起吧,我没所谓,那二位怎么称呼? 尹妙哉递上了自己的名片。筱满笑了笑,把相机放在了桌上:我是她的助理,叫我小蒋就好了。 徐添收下了尹妙哉的名片。尹妙哉拿起他的身份证看了看,摸了摸,又放了回去。她拱了拱筱满。筱满瞥了眼过去,把身份证推到了徐添手边,笑容满面:谢谢,我们就是想核实下身份,身份证您收起来吧。 徐添拿出了烟盒,拿香烟。筱满忙点了打火机递上去,徐添点上烟,问他们:你们的报道大概是走什么方向的?他叹了声气,挠了挠眉心,闷抽了几口烟,说:我就是觉得我师哥挺冤的 筱满问他:您从殡仪馆辞职之后就来墓园这里了? 尹妙哉在桌下掐了筱满一把,问徐添:你觉得林悯冬是被冤枉的?你喊他师哥,你们是一所大学的?她清清嗓子,我们的报道就是想还原真相,我看了网上很多讨论,知道很多民众都对当年处理案子的方式,最后的通报都有质疑,特别是在最近又出现了类似的案件之后 徐添说道:我师哥比我早两年拜师。 拜师? 就是殡仪馆处理尸体的师傅,徐添说,我当时找不到工作,经人介绍去了殡仪馆,认识了师哥,那会儿他也还没出师,我们的师傅叫成一盟,这你们都可以去查,老人家在师哥出事后没多久就走了,家里人说,有一天他出去散步,一去三个小时都没回家,隔天,有人在附近的一条小河里发现了他的尸体徐添摸了摸眼角,抽了口烟,继续说:其实06年警察就来过我们殡仪馆一次,找我们问过些事情,就几号几点在哪里啊,在干什么啊,有没有人能证明,还查了我们的防腐液的库存,然后那次问完也没见他们处理什么人,只是督促我们防腐液之类的东西要妥善保管,08年那阵,警察又来了,又是那种例行盘问,也没带师哥走啊,也没什么进一步调查啊,就说明他们是觉得师哥没问题的啊,对吧?不然肯定那时候就把师哥抓回去好好审问了对吧? 你们殡仪馆的防腐液库存和采购的数目是不是对不上?尹妙哉问道。 是啊,但是你去打听打听,哪个殡仪馆,防腐液的账能对得上?这东西用的快,有时候也用的急,有时候半夜三更的突然来了好多尸体,就比如一次火灾吧,还有一次工地事故,我记得很清楚,一下就要用好多,采购又不在,我们就自己去采买一些,有时候有发票,有时候发票不知道落在哪儿了,徐添抬起头,道:师哥是个老实人,真的,要不是当时08年那会儿就要办奥运了,他们就非得找个替罪羊赶紧把案子结了,我和你们说我觉得 他的神色一敛:我不是阴谋论警察包庇谁啊,也不是说咱们政府坏话啊,就是想和你们反映反映,有一个人,也是在我们殡仪馆干过的,其实很可疑 筱满拿起了相机,摸了又摸,抽了两口烟,换了个坐姿,手垂在了身侧,东张西望,窗外的天色愈发得昏暗,乌云压着天,天空发黄。他举起相机,对着那混沌的天空拍了张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