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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声:开会啦,开会! 晏伯远推着赵尤小跑了起来,没一会儿,他们就追上了白岚和游小艺,白岚正给周围的人发口香糖,眼角余光扫到赵尤,指了指自己的嘴角。赵尤摸出一块手帕擦了擦嘴。这会儿赶着去开会的大部队来到了三楼,只见楼梯口一个穿蓝色制服的年轻女警吆喝着:党史学习办的,这里,这里。 她没好气地埋怨:都看一看啊手机啊,微信都有通知的,一点开会,现在都一点十分了!赶快,赶快! 人潮翻涌,赵尤踉踉跄跄地爬上了四楼。 不要挤! 挤什么啊?? 两个提着保温杯的中年男人从五楼逆着人流往下跑,擦着满脑袋的汗,匪夷所思:不是说五楼多功能厅嘛?怎么搞到三楼去了? 政治部和新闻中心临时决定合开记者见面会! 电梯到底什么时候能修好啊? 热死了! 真的热,宛如置身于一个巨型蒸笼。不锈钢扶手像是被火煨着,墙壁像是从火焰山挖来的泥沙垒起来的,热得只好不停出汗,汗水迅速蒸发到天花板上,湿热的空气又迅速从上方直落下来,落到每一个的头发上、脸上、身上。每个人都淋着另一个人的汗。还渴,渴得吝惜了口水,渴得不得不放慢了脚步,沉默地呼吸。那呼吸潮湿、滚烫,汗也是滚烫的,人被烫得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坐以待毙,变成衣服包着的一盅肉汤,散发着刺鼻的发油味、烟味、蒜味、汽油味、泔水味。 热死了。 怎么这么热? 这要是死个人,半天就臭了,两天就他妈巨人观了吧? 热啊 到处都是发红的眼睛,黑色的眼圈,青黄的脸,每一张脸都像一只邋遢的调色盘。 开会!开会! 只有这声音最清楚。声音大约是从六楼传来的。六楼就是顶楼了,没别的楼层了,这蒸笼再不可能叠得更高了,到了六楼,就通风了,就透气了。人们又精神了起来,重新收拾了糊里糊涂的五官,又交头接耳地说起了话。 新的打拐小程序推送了,都装上啊,安装率算在打拐办的绩效里的,都装上啊。 下个月就开始了。 分局的人都过来了,指纹补采年内必须完成。 一部分人在五楼散了。晏伯远松了口气,白岚也是如释重负,摇着头和游小艺一道拿手扇风。他们的衣服后背都湿出了一个椭圆形的汗渍。 五楼今天开什么会?特警还是反恐啊? 你们刑侦今天多少个会啊? 不是省厅治安大队的来巡讲吗? 那你就打电话给厂商问他们用的是什么播放器和解码软件啊,再从后台调数据,一般后台显示已经删除的视频档案是没有日期和时间的,就做个程序过滤一下,然后解码。 一共三个指纹,压在一起,一个个画,画完了再量。 不一定,我就见过不是窒息,但是也出现了玫瑰齿的。 到了六楼,一大帮人一窝蜂挤向入口,赵尤一看,几乎都是熟面孔,不是刑侦的就是刑技,技侦的。边上忽然有人说了句:小赵,你爸爸最近还好吧?替我问声好啊。 赵尤找了一圈,目光落在了一个中年男人身上,男人穿着蓝色制服,正笑眯眯地瞅着他。赵尤一下就认出了这个男人,两人打过几次交道,男人姓万,是开放区分局的一个副局长。赵尤和万副局长隔着人群握了握手,万副局长又说了句什么,赵尤没听清,就听到一个名字,戴柔。他便又在人群里搜寻了起来。游小艺回头问他:谁找我们副队啊? 白岚跟着左顾右盼:对啊,戴副人呢?刚才还看到她走在我前面呢。 晏伯远凑过去说:三种可能,一,她正和老雷在老雷办公室吵架,二,她正和老雷在会议室吵架,三,她正和老雷在教导员办公室吵架。 白岚翻了个白眼,撇下他,快步上了六楼。晏伯远转身找到赵尤,两人也快步上了六楼,大步流星地就进了602会议室。602里头已经坐了些人了,室内开了空调,没开灯,拉起了窗帘,打着投影,冷风嗖嗖,他们进去后,随便找了两个位子就坐下了。赵尤摸出了口袋里的笔记本和圆珠笔,晏伯远拿着手机嘟囔:是602吧? 这时,只听啪嗒一声,投影仪关了,灯开了,那会议室里原先坐着的人纷纷朝赵尤和晏伯远行注目礼。赵尤陪了个笑,拱了下晏伯远,晏伯远脸一绿,两人灰溜溜地往门口走。 有人冷着声音说:不好意思了啊,今天技侦也是大会,刑侦重案在隔壁。 晏伯远捂住了眼睛,赔礼道歉:不好意思,什么都没看到,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又是那个冷冰冰的声音:人都到齐了怎么不锁门? 赵尤和晏伯远夹着尾巴出了602,晏伯远摇头叹气,直接拐去边上的603,却恰好和从603点头哈腰出来的白岚和游小艺撞了个满怀。游小艺陪着笑要关603的门: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