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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起码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而他在提及的时候,脸上还是抑制不住地有了伤心的神色。 我很想问点什么,但鉴于自己聊天的水平,也实在不敢多嘴了。 他看看我:“所以,你跟你爸他们,有空的话,也多联络吧。子欲养而亲不待,错过会遗憾的。” “哦……” 我本来觉得自己遭遇车祸失忆已经够惨了,这么一对比,我不由地同情起他来了。 这世界上,有人比我更不幸运。 晚饭的时候,桌上已经摆好了五道硬菜,而程亦辰还在厨房跟陆风一起叮叮当当地忙碌。他做菜分量不小,平日四菜一汤,也是靠陆风这个深渊巨兽在那负责每道菜扫底,才能保证光盘,今晚怎如此铺张浪费了? “今天这么多菜啊?”我在那晃来晃去,蒜蓉粉丝蒸膏蟹的香气让我有点馋。 程亦辰又端出来一盘葱爆羊肉,挺开心的:“我儿子要来吃饭。” “哦!” 我住进来这阵子,还从没见过他儿子上门。对他来说这算是个大喜事吧。 于是我帮着摆好碗筷,而后坐等开饭,突然听见门铃声。 陆风和程亦辰在厨房一个切冬瓜一个洗白贝,我一跃而起:“我去开门!” 因为开始喜欢程亦辰了,连带他的儿子我都爱屋及乌,迫不及待要表示一点善意。 我窜到门口,笑嘻嘻地转动把手。 门打开,我猝不及防地看见那张清冷的脸。 他点一点头,低声说:“你好。” 我懵在那里,不知所措。 “你来啦,”程亦辰过来,边在围裙上擦着手,边笑着招呼,“小竟,这是我儿子,文扬。文扬,这是小竟。” 我:“……” 他说:“嗯,我知道,我们认识。” 程亦辰说:“哦哦,对啊,你们应该是见过的,以前文扬也是南高,跟你好像是同班同学。来,文扬,换个鞋,刚拖过地呢。” “???”我还杵在原地,懵上加懵,“是吗?” 卓文扬默默换好拖鞋,像是叹了口气,终于又说:“林竟,高中三年,我都是你同桌。” 我:“????” 他又把拎在手里的东西给程亦辰看:“爸,这个给你的。” “这什么?” 他说:“按摩脚的足浴盆。你不是说过脚酸吗,顺路给你买了一个。你看要放哪里,我给你拿过去。” 面对这种只能让我大翻白眼的硬核礼物,程亦辰一脸的高兴:“我说过吗?看着挺好啊,晚上试试!先放这边就行。对了,你跟小竟聊会儿,晚饭还差个汤,马上就好了。” 程亦辰又进厨房去忙活了,卓文扬将那看起来挺沉的玩意儿放好,而后默默在餐桌边坐下来。 我还在苦苦回想跟他曾经是同桌这件事,然而发现毫无印象。 关于这个人,我的记忆里似乎一片空白。 他像是看出我的绞尽脑汁,低声说:“你车祸出院以后,我去看过你。还带了一张CD。” 我想了一想:“啊!” 我突然记起来了,我确实是见过他的。 那时候他很瘦,很憔悴,拿了张不明所以的CD来问我,看起来很煎熬,也很莫名其妙。 而在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一面之缘罢了,生活里有那么多的人和事,像飞快掠过的光影,很难一一留下痕迹,尤其在我自己都浑浑噩噩的时候。 等再见面,他也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如今的他挺拔,从容,成熟,沉稳。 我自然也不可能从模糊的记忆里去打捞出一个伶仃的残影来和他贴合。 我惊叹:“你变了很多!” “嗯,”他沉默了一下,又说,“之前的事,很抱歉,是我不对。我不该瞒你在先,更不该逃避在后。我应该好好向你道歉和解释的。” 其实我早已经没那么气了,纵然还有点赌气的小火苗,及至见到他本人,也就跟遇了甘霖一样,迅速就给灭了。 “那你到底为什么要跟我一起上那些课呢?”总不至于真的是闲着没事逗我玩吧。 他又沉默了一下,才说:“因为我们曾经是好朋友。” 我惊了:“是吗?” “嗯。” 我好奇道:“最好的那种吗?” 他安静了一会儿:“嗯。” 我突然想通了一件事:“啊,我明白了,难怪我能考上T大!” 他看着我。 “都是因为有你在帮我补习吗?” 他像是微笑了:“但你那时候也很努力。” 我惊了:“我居然有很努力的时候?” “嗯,”他说,“你很认真。” “所以我认真的时候,真的是那种不用作弊也能考得上T大的选手?我原来这么有天赋?我是天才吗?” 他想了想:“当然,也有一点运气成分。” “……”也不必讲得这么真实啦。 “但,这样的话,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呢?直接说我们以前是朋友,不就好了吗?” 他摇摇头:“不一样的。” “啊?” “告诉你我们曾经是朋友,你也想不起来和我做朋友的感觉,你也不会从心里认可我是你的朋友,”他轻声说,“这种事情,一旦忘了,就只能重头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