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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吻 第22节

    「小的时候?」

    「嗯。」林以柠纤浓的眼睫眨了眨,「第一次是五岁,因为一个半蹲没有做标准;第二次是七岁,少儿组的比赛没有拿到第一名;后来是十岁?还是十一岁?记不清了……」

    林以柠说起这些事,声线软糯却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和自己全无关系的事。

    不过,她还是没有告诉晏析,后来那些被关进黑屋子的夜里,她伏在窗台,一遍又一遍的写下那句话——hinc itur ad astra

    撑过漫漫长夜。

    几乎是本能,她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再一次落在了晏析的手腕上。

    晏析索性翻转手腕,让她看个清楚。

    林以柠怔然看向他。

    「为什么总是看着这个文身发呆?」

    原来……他早就发现了。

    「没有……」林以柠捏著汤勺的长柄,喃喃地重复了一遍那行文身:「hinc itur ad astra」

    她声音很小,带著南方女孩特有的吴侬软语,轻软的声音缱绻在舌尖,有种别样的动人。

    「知道意思?」

    「嗯。」

    厨房里有一瞬的静寂,锅里的水已经沸了,咕嘟咕嘟冒着泡。林以柠又在里面加了一点凉水,她的秘密讲完了,她抬眼去看晏析。

    「受过伤,为了好看。」

    一句话,便解释了那文身下薄薄的疤痕。

    「你犯规。」林以柠黑眸乌亮,有疤痕当然是因为受过伤,他根本就是在糊弄她。

    触上她认真且过分执拗的眸光,晏析轻笑了声,「骗不了了。」

    林以柠:「……」

    「赛车,车子报废,我侥幸活了下来。」

    林以柠讶然,车子报废……什么样的情况,会让一台赛车报废,那一定是非常非常危险了,他却说得这么轻松淡然。

    「那你为什么会纹这句话?」

    敏锐的,又何止是他一个人。

    晏析低眼看她,沉沉眸色里蕴著林以柠看不懂的情绪,深凉的、探不到边的,仿若午夜的深海。

    倏而,男人薄薄的唇角勾起,眉眼间的深凉退潮。

    「这是另外一个问题了,你拿什么来换?」

    又是他一贯懒散顽劣的样子,竟如此斤斤计较的欺负人。

    林以柠粉润的唇微抿,两人的视线勾缠在一起。

    「我……」

    晏析看着她,耐心的等著下文。

    林以柠却摇摇头,「我没有什么秘密了。」

    「真的?」

    男人声音压得很低,眸光未移动半分,似是要将她看穿。林以柠顶不住这样的目光,「真……」

    就在她点头的一瞬,晏析又低声补了句:「不急,允许你先欠著。」

    话落,手腕蓦地被握住,男人掌心的温度沿着腕骨一点点移向指尖。晏析捏着她的食指,翻转手腕,带着她的指腹覆上那道细细的文身,以及文身下浅浅的疤痕纹路。

    这道文身,仿佛他的铭文,带了魔法。

    「hinc itur ad astra,此处可通繁星。」

    男人开口,音色沉沉。

    林以柠望进他深湛的眼眸,听见他说:「以后,林以柠再也不会怕黑了。」

    眼角有一瞬的微酸,林以柠咽了咽嗓子。

    果然,委屈这种情绪,只有在被人在意时,才会无限放大。

    她怕黑,从五岁到十九岁,却意外的在这个除夕夜,在他这里,形成了一个闭环。

    林以柠想,她以后,真的不会再怕黑了。

    「汪——」

    宁崽摇著尾巴,打破了一室的静寂。

    林以柠慌乱地抽回自己的手,抓起流理台上的汤勺,低着眼,装模作样地在锅里轻轻和著。

    晏析瞥了眼犹自在摇尾巴宁崽,揉了揉它的脑袋。

    「嗯,知道了,抽空就给你找个伴儿。」

    林以柠:「……」

    这第二盘饺子出锅,卖相不知比第一盘好了多少倍,味道也不错。即便林以柠和晏析都病著,胃口一般,但还是将一盘饺子吃得干干净净。

    等盘子见底,林以柠便起身端起碗筷,「你去休息吧,我来收拾。」

    「你不困?」

    「还好。」林以柠看了眼客厅里的落地钟,已经快要十二点了,「我想看看春晚。」

    晏析:「?」

    林以柠弯起眼,唇边漾著小小的梨涡,「仪式感嘛,想听零点钟声,和主持人一起倒计时。」

    说完,她端著盘碗往厨房走去。

    晏析看着她纤薄的背影,唇角微微勾了下。

    等林以柠收拾好厨房再出来的时候,客厅里的电视开著,屏幕上正播著热闹的戏曲节目。老生洪钟般的声音被屋外喧闹的烟花和鞭炮声掩盖,依稀还能听见些咿咿呀呀。

    沙发里,男人懒洋洋的靠在最边上,手撑著额头,眉头越皱越深。

    宁崽卧在他脚边,也懒洋洋的耷拉着脑袋。

    林以柠拿了两瓶牛奶走过来,「喝吗?」

    热过的牛奶,触手温热,带著潮湿感。

    晏析接过,没拧盖子,就那么拿在手里摩挲着白色的塑料瓶身。

    林以柠抿了一口,看他没精打采的样子,「你要是不舒服,就上楼休息吧。」

    「还行。」

    他皮肤本就偏白,看不出更过分的苍白色,只唇色淡了点,眼底布著血丝。

    林以柠收回视线,没再继续劝,在他旁边坐下,自顾喝着牛奶,看着电视屏幕里热闹的画面。

    宁崽已经起来,亲昵地蹭到她身边,在沙发上给自己寻了个舒服的地方,脑袋就搭在林以柠的腿上。

    林以柠一边喝牛奶,一边给它顺毛。

    晏析瞥了眼,扯了下唇角。

    小半瓶牛奶下肚,林以柠觉得脖子有点痒,她伸手抓了抓。她皮肤本就薄,这么一抓,脖颈边就留下了一片红痕。

    灯光明晃晃的映着,有点暧昧。

    林以柠第三次伸手去抓的时候,晏析看不下去了,「过敏了?」

    「啊?」林以柠下意识又抓了一下,「痒痒的,有点疼。」

    「我看看。」

    男人倏然靠近,将她耳边的头发撩开,指尖不经意碰到林以柠耳后的皮肤,林以柠瑟缩了一下。

    晏析皱眉,手覆在她的肩头,将人固定。

    「平时对什么过敏?」

    他说话的语气,像是在给病人看诊,林以柠想了想,摇头。

    她好像对什么都不过敏,至少目前还没有发现。

    男人依然皱著眉,视线定定落在她颈侧的皮肤上,莫名有些灼人。

    「擦点药,先观察一下,抽空去医院做个过敏原的筛查。」

    「哦。」

    林以柠低着眼,将牛奶瓶攥紧,男人薄薄的气息落在耳后,温热沾著颈侧的皮肤上,无声蔓延。林以柠觉得耳尖有点发烫,不知道红了没有。

    耳边,撩起的头发被放下,晏析起身,往楼上走去。林以柠纤浓的眼睫低垂著,颤了颤,长长舒了口气。

    还好。

    片刻,男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林以柠抬眼,便见晏析手里拿着一管药膏,朝她走过来。

    林以柠腾地一下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还在假寐的宁崽也被吓得瞬间直起了脖子。

    「我……我自己来!」

    还不等晏析说什么,林以柠已经从他手里抽走了药膏,兔子一样的往洗手间跑去。

    宁崽摇著尾巴从沙发上跳下来,凑到晏析身边,晏析抬手揉了揉它的脑袋,视线往洗手间的方向瞥去,轻笑了声。

    洗手间里,林以柠撩开头发,对著镜子照了照。右侧的脖颈边已经红了一大片,红痕烙在凝白的皮肤上,看着有点触目惊心。

    她旋开药膏的盖子,用棉签沾了一点,轻轻的擦拭在红了的皮肤上。触感凉凉的,压下了皮肤上的灼烧感,仔细辨别,还有股淡淡的草药味。

    等林以柠擦好药膏,从洗手间里出来,便看到了窝在沙发里的晏析。

    电视里还在放着热闹的节目,男人却已经阖上眼,长长的眼睫在眼底扫下一片影翳,长腿屈著,睡姿看起来并不舒服。

    林以柠本想把人叫醒,让他上楼去睡,可看他熟睡的样子又有些不忍,她轻手轻脚走过来,将扶手边的一床薄毯展开,轻轻盖在晏析身上,又拿过桌上的遥控器,将电视的声音调低。

    客厅里变得异常安静,只有电视里传来极低的欢笑声。

    不知过了多久,座钟的指针无限逼近十二,电视里,主持人齐声倒计时:「10——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