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1992年 第37节

    严娇见王劲行还有心思给她买首饰，顿时放松下来，当即去楼上把存折拿给了他。王劲行翻看了两眼，又对着严娇道：“你明日中午再准备一桌子饭，我好跟妹妹和妹夫道个歉。吃了饭，咱们还是一家人，妹妹跟妹夫的岗位不变，还是在厂子里当领导。”

    严娇听了这话，更是彻底放下心来。

    次日中午，王劲行设宴款待严娇娘家人，家里的茅台酒开了一瓶又一瓶。

    在欢笑声中，严娇觉得自己幸福极了，然而清晨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她所有的美梦。

    她的枕边人，她腹中孩子的爸爸，竟然卷着家里的钱跑路了。

    而另一边，刘芳刚到家门口，就被人团团围住，都是致胜厂的员工，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皆跑到她这儿来求活干。

    第58章 捡漏

    致胜玩具厂的厂长卷款跑路， 这事儿是闹的沸沸扬扬，惊了大半个市区的人。可怜工人们不仅没了饭碗， 还亏了近两个月的工资， 这还了得，一个个拖家带口的把工厂围住，有脾气暴的， 直接冲到厂长办公室，又砸又抢。

    除此之外，还有一群人跑到张倩家里来， 要从刘芳手里接活干。

    若是早两天， 刘芳还能匀一些单子出来给她们干， 可现如今，单子早已转包了出去， 一下子还真没多余的闲活。

    “刘老板，你本事大， 再帮帮我们呢。那个短命的王劲行， 害了厂子不说，还累了我们。早晓得这样， 我当初就该一直跟你干了。”刘芳做事厚道，为人也和气，早知道厂子会成这样， 她当初何苦为了个破饭碗，把刘芳这边的活都给拒了呢。

    众人心里犯苦窝寒，就是把王劲行大卸八块也不能解气。狗日的王八羔子，跑路之前还坑他们一把。

    “刘老板， 要不你从别人那儿匀点过来， 大不了， 我们要价再便宜些，这样你也能多赚点。”有人这般提议，当即得到其他人的同意，皆说自己可以少赚点。

    刘芳原先只是安静地听着她们发泄情绪，此时听了这话，忙解释道：“实在是抱歉，我这都跟人家签了合同，若是违约，我是要赔钱的。当然了，大家的困难我都知道，这样吧，我要是有了新单子，立即通知大伙儿。”

    众人听了，好不遗憾，有的仍不死心，又说着好话求了好久，刘芳愣是没有答应，到最后实在没有法子，只能约了下笔单子的活儿。

    等人一走，刘芳立即去致胜玩具厂门口看看情况。这会儿，厂门口停了好几辆警车，闹事的人群也被冲散了。又过几天，刘芳就听人说致胜玩具厂彻底宣布倒闭了，因着工厂还欠了银行的钱，所以厂里的不动产会被拍卖抵债，就是厂房，也即将转租出去。

    致胜玩具厂是最早一批民营工厂，原来是家国企，后来厂子倒闭被孙采薇整个买了下来。这才几年，致胜玩具厂又倒了。

    传着传着，就拐到风水上去了，都讲这个厂子位置不好，大凶，所以开一个厂倒闭一个厂。这么一搞，好好的厂子越发租不出去，眼瞅着就要积灰落败。

    刘芳围着工厂走了一圈又一圈，实在是有些心动，这样大的面积，这样好的地段，整个市都再也找不到了。

    人一旦起了念头，想要再压下去就很难了。刘芳就是这样，心里的想法就跟生了根似的，扎的紧紧的，不时鼓动着她，让她去闯一闯，拼一拼，试一试。

    她忍了忍，最后还是跑去打听了价格。负责人也没想到是个女人过来租厂房，直接说了高价将人打发走。

    “领导，厂房那么多，能租一小间给我吗？”致胜玩具厂不小，两栋大楼，一栋小点，两层，属于行政管理楼，底下是食堂，楼上是领导办公区。另外一栋破旧些，也是两层。第一层是仓库，南北两个大门，一个进料一个出货。二楼是生产区，分为裁剪，缝纫，包装等区。

    除了两栋楼之外，还有铁皮搭了好多篷子，里面也宽敞，之前忙的时候，里头也放了十几台缝纫机。

    刘芳没钱租大楼，就想把后门那长条篷子租下来。

    “我们这儿不分租，要租就租整个工厂，你要是有钱，就签合同，没钱，再回家攒攒。”真是，钱不多，事倒不少。

    刘芳也不管对方态度如何，继续笑道：“是呀，这不是钱不够么，你说，我要是钱多，哪里还会这样耽误您的时间。领导，要不您后续再帮我打听打听，我过两天再来问问，要是可以，我就租了，也省的空在那儿浪费，不是么。”

    “你这人，说不行就是不行，还打听什么，你快走吧，别在我这儿耽误时间。”

    刘芳无奈，只能回了家。周来贵和周宝珠见她有些无精打采的，就一左一右蹲扒在她大腿上，眨巴着眼睛问她出什么事儿了。

    忍了又忍，刘芳还是没忍住将自己的盘算说了出来，只是最后她道：“这事儿，的确是我想简单了，那么大个厂子，怎么可能分着租。”

    真是可惜了那样好的厂房。

    周来贵从来都是支持刘芳的，“要不行，我把摩托车卖了，再找别人凑一凑？”

    “瞎说，刚买的摩托车，还没捂热了，卖什么卖？再者说了，就是把咱们家所有家当加起来，也租不起整个大厂呀。最主要的是，我目前也没固定的客户，销售渠道也没铺开，把整个厂子租下来，也是空在那儿浪费。”刘芳叹了口气，想要放弃，可怎么着都不舍得。

    “算了，我过两天再去打听打听，对了，虽然没租着厂房，但是我买了致胜厂里的缝纫机。总共买了十台，定金也付好了，明日你跟我一道去搬回来，对了，你再去托修东西的小王帮个忙，随咱们一道去看看。咱们两个不懂，可别买了坏东西回来。这二手缝纫机虽然便宜，可人家也说了，能买，不能退。”

    周宝珠听了，夸道：“妈妈真厉害，买了好东西回来呢。”家里做这门生意，缝纫机是少不了的。

    “你个小丁丁果也晓得好东西啊，不过还别说，致胜玩具厂里好东西真不少，听讲，最值钱的是两辆大卡车，可惜没在市面上卖，早被人内部消化掉了。缝纫机是因为数量多，我才能占点便宜，但凡数量少些，怕是也轮不到我。”真是搞不明白，这么有钱的厂子，怎么也会倒闭。

    听讲，派出所直到今天也没找到人。

    真是厉害了，好好的大活人，说不见就不见了。又不是小鸟，还能长翅膀飞走了？

    周宝珠可不管妈妈的调笑，而是再次出声道：“妈妈，租工厂是好事。到时候更多的姨姨有活干，咱们家也能做好些漂亮的衣服，裤子。”这个行业能做的东西太多了，可不仅限于玩具娃娃。

    刘芳听了周宝珠的话，笑道：“你人小，心倒是不小，咱家刚学会做玩具娃娃，你就要做衣服裤子了。这事儿，可不简单。”

    “妈妈，不难的，咱们找专业人做专业事呀。”至于服装款式，她脑海里可有不少，虽然她不会画设计图，但至少可以提供设计参考。

    另外，她上辈子去过羽绒服厂做翻译，知道制作羽绒服的所有流程，等妈妈厂子开起来，他们家就能去收集鸭绒鹅绒原料，争取今年冬天能赚一笔。

    想到这里，周宝珠又出言劝她妈妈狠狠心把厂子租下来。

    只是刘芳仍旧不情愿，虽然女儿说的有道理，但对她而言，一下子花光所有积蓄，又是借钱，又是贷款的，她心里真的是承受不了这个压力。但是女儿的话也有道理，她自己也的确想更进一步，如今人脉也有，单子也有，就缺少场地让她正规化管理。

    刘芳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再多跑几趟相关部门。反正厂子一天没租出去，她就有一些希望，就算都租出去了，她也可以试着找新老板聊一聊。

    刘芳是个有恒心有毅力的，不怕苦不怕累，更不怕人家白眼，三天两头的跑去打探，愣是把负责人的脾气给磨没了，叹气道：“大姐，我算是服了你了，行了，我知道了，我再帮你打听打听，你过几日再来吧。”

    致胜玩具厂那么好的地段，那么好的厂房，本来好租的很，谁知道因为风水问题，一下子变的无人问津。

    负责人也很头疼，要是厂子砸在手里，那员工的钱，厂子里的欠款就要变成烂账，到时候还要麻烦。

    实在不行，就先把那间破棚子先转租出去，也能有钱结清员工的工资。省的那些员工三天两头的闹事。

    这些天下来，总算得了一句像样的话，刘芳不停道谢，回家的时候，只觉得天晴气爽，好不畅快。

    周来贵知道以后也替刘芳开心，知晓她心里为钱发急，晚上也不急着回家，悄悄的去车站接送人赚钱。

    是的，前两日周来贵考到了摩托车驾照，虽说骑的不快，但十分稳当。有了摩托车，的确也便捷很多，节省下来的时间，周来贵就用来拖拖人，挣些小钱。

    钱虽不多，但攒一攒，也能贴补家用，省的刘芳为此发愁。

    刘芳知道之后，当即心疼的红了眼眶，“来贵，要不我还是不租了，你瞧瞧你，都瘦成什么样了？捏一把，全是骨头。”

    “哎呦，瞧你，乱想了吧。我听人家讲了，人不能太胖，胖狠了，那个什么，什么来着，奥，血压会高，反而不好哩。我这样，不胖不瘦，正好。再者说了，我本来也要骑车跑来跑去，带人，那都是顺道的。”周来贵连忙哄她，还笑道：“真是，多大的人了，仔细闺女看笑话。”

    “闺女在大哥那儿玩呢，笑话我什么。”刘芳锤了周来贵一拳，红脸说道。

    “嗨，我这个大舅哥，啥都好，就是爱跟我抢闺女。芳，你说，我不比大哥帅么。”周来贵故意把脸凑到刘芳跟前，逗她玩闹。

    夫妻两个玩闹一会儿，心情都好了不少。

    又过几日，负责人那儿传来消息，说上面答应分租，只是租期只有一年，一年之后，就看新老板愿不愿意了。

    刘芳点头同意，咬牙掏出所有积蓄，租了致胜玩具厂那六十多平米的铁皮棚子。租下来之后，刘芳又拉着哥哥弟弟把缝纫机搬了过去，又去废品站买了木桌木椅子等等。等一切都弄的差不多了，正好文欣那儿最后一批货也都完工了。

    第59章 技术

    日子一天天过， 刘芳的玩具生意也渐渐走上了正轨。文欣的大单子让她赚了不少钱，这钱， 成了她的底气， 让她敢于尝试做衣裳来卖。而且幸运的是，刘芳还招了一位经验丰富的打版师。这位徐师傅原是致胜玩具厂的员工，但因为脾气耿直， 不会说话，前两年被王劲行撵到了包装组工作。

    刘芳跟好些人打听，都讲这位徐师傅手艺好， 他打版做的衣服， 穿在身上就是比好些人做的舒服， 尤其是肩膀跟腰围这块儿，松紧刚刚好。

    后来刘芳让徐师傅打版做了件童装， 周宝珠穿了也觉得舒服，尤其是肩背那块儿， 留的尺寸刚刚好， 就算伸长手臂，伸高手臂， 也一点儿不勒人绑人。

    因为是招正式员工，刘芳面试的时候特别仔细，除了徐师傅以外， 其他几位都是肯苦话少的类型。因为这个，有些没面上的工人还跟刘芳闹了不愉快，觉得她做事不地道，明明自己先认识刘芳， 之前也给她做过活， 为什么招正式工的时候不录用自己。

    对此， 刘芳也只能笑着安抚两句，至于对方接不接受，就与她无关了。她开公司，自然是要找便于管理，手艺精湛的人了。

    如今有了厂房，也有了正式工人，刘芳身上的重担又沉了几分。虽有周来贵跟周宝珠的安抚，但她仍旧紧绷绷的，每天四处卖货，恨不得将脚跑断。

    周宝珠见妈妈这样，不由有些焦急，同时也有些后悔自己之前劝她办厂了。好在刘芳比周宝珠想象中要坚强很多，也就前几日有些焦虑，等过了一个月，她自己又慢慢调整了回来。

    与此同时，刘芳接到了第一批服装订单，而这份订单，还多亏了周来贵。

    原来周来贵之前装修的那家国际大酒店已经完工，等最后的清洁弄完就可以开工。周来贵听上课的老师说了一嘴，讲外国那些高档酒店，员工都穿专门的服装，而且还有许多岗前培训。还道国内的酒店，虽然装修豪华，但在服务方面，太过随意，不够规范，整体素质跟不上堂内装修。

    正是因为这句话，让周来贵找到了突破口，在结账的时候，刻意把刘芳的工厂推荐给大老板，还道：“曹总，老古话说了，人靠衣裳马靠鞍，您家这样级别的饭店，员工们若是穿的寒碜了，岂不是与酒店不配。依我讲，您家既是西式装修，那服务员们，也该配上西装才对。”

    曹老板一听，觉得还有些道理，再者周来贵装修活弄的细致，他们二人处的也算愉快，就把这活儿给了刘芳，只是他也说了，要先看样衣，若是样衣款式老土，再好的关系也不行。

    至于衣服款式，自然拦不住周宝珠，后世最普通的白色衬衫加上黑色西服套装，而厨师服亦是普遍的白色排扣上衣配咖啡色围裙，样式简洁大方，最出彩的地方是胸前绣有的酒店名字标牌。

    而酒店名并不是简简单单的正楷那么简单。周宝珠刻意为酒店名字做了设计，将字与形，景与名都揉在一起，绘制成极具创意的标牌。就算在后世，这样富有设计，且样式新颖的标牌，也能卖个不错的价格。

    周来贵跟刘芳一眼就喜欢上这样的标牌，刘芳想了想，还道：“闺女，你也给咱家工厂想一个这样的标志呢。过两天妈妈去做名片跟衣裳标签，印上这个，肯定出彩。”

    周宝珠明白标志的重要性，回道：“妈，我早就开始想了，只是一时没想到，等过两天，我再把标志给你。”

    一个好的，便于记忆的logo对服装公司而言，可太重要了。

    刘芳抱着女儿亲了亲，“妈的珠珠，真是太聪明了。有你跟你爸在，咱们家肯定越过越好。”虽然厂子刚起步，可有家人这样的支持，刘芳觉得信心百倍。

    次日一早，刘芳先是让徐师傅按着设计图打版做样衣，而她自己则去外头工厂找人机绣标牌。另一边，周宝珠来到学校，又开始了幼儿园生活。

    不过今天有些不一样，班里最开朗的陆小小同学哭的特别可怜，旁的小朋友们见了，也跟着嚎啕大哭。班主任老师，哄了这个，顾不上那个，忙了一脑门子汗。周宝珠见了，就上门帮忙，轻轻搂着陆小小道：“小小，别哭了，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你讲出来，咱们一块儿想办法。”

    “呜呜，宝珠，我爸爸讲，他没工作了，要带我和妈妈回老家。我不想跟你们离开，呜呜，我不想去奶奶家。”陆小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尤其说到奶奶，更是不停的打嗝，“奶奶不喜欢我，她总是抢我的饼干给弟弟吃，还骂我是赔钱货。”

    “珠珠，我不是赔钱货，妈妈讲了，我是小宝贝。”

    周宝珠拿小帕子替她擦了擦眼泪，安抚她道：“对呀，我们都知道，小小是小宝贝奥。要是奶奶不好，小小也要记得告诉妈妈，妈妈会保护你的。”

    “可是奶奶讲，要是我告诉妈妈，她就打妈妈。”陆小小抽抽鼻子，有些怕怕道。

    周宝珠皱眉，对那位没见过面的陆奶奶十分反感，嘴上则道：“才不是呢，妈妈最厉害了，我家里，我爸爸都打不过我妈妈。”

    陆小小想了想，点头道：“我爸爸也是，打不过我妈妈。我妈妈要他干什么，他都干什么。”是呀，妈妈最厉害，奶奶肯定打不过她。

    “对啊，所以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妈妈。”陆小小虽然比周宝珠大了一岁，可一看就是不谙世事的小公主。

    这样的小公主，就该由人宠着，爱着，快快乐乐的过一生。

    因着周宝珠的安抚，陆小小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可能是太过喜欢周宝珠，她把自己最喜欢的礼物送给了她，还道：“这是我爸爸送给我的小礼物，珠珠，我送给你。”

    周宝珠哪肯要，陆小小却以为周宝珠不喜欢，忙急急解释道：“这个玩具可好玩了，你看，有灯呢，一闪一闪的。你再按这儿，还会讲话奥。”

    陆小小送给周宝珠的是一个小玩具熊，才巴掌大，但是胸口处有个小红心，一按，小红心一闪一闪的亮，还发出嗷嗷的叫声。

    周宝珠眼睛一亮，问道：“小小，你这个小熊是哪里买的呀？”

    “不是买的，是小小爸爸做的。爸爸讲了，谁都没有，只有小小有。”陆小小颇为得意道。

    “珠珠，我爸爸可聪明了，会做好多好多东西。妈妈讲，以后小小会跟爸爸一样聪明的。小小以后也要当发明家，科学家。”陆小小昂着脑袋，眨着湿漉漉，明亮亮的双眸说道。

    周宝珠看了这样的好东西，心下一动，立即道：“小小，我有办法让你爸爸留在城里了。”

    陆小小这个小玩具在后世很普遍，然而在如今这个年代，却十分罕见新颖。周宝珠想跟陆小小爸爸合作，一个出电子器件，一个做玩具娃娃，二者结合，肯定能卖出好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