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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娘 第73节

    韩妈妈笑了:“寿哥儿可知老太君正是六爷的亲祖母,也就是咱们寿哥的嫡亲的曾祖母。”

    寿儿抿着小嘴不说话。

    韩妈妈却又道:“还有宫里的四皇子五皇子,对寿哥儿可好?”

    寿儿不想违心撒谎,只得哼哼唧唧的点了点头。

    韩妈妈又问:“那四皇子对旁的人是不是也跟对你一般?”

    寿儿皱着眉想了一会儿,摇摇头:“学馆里还有好几个,都比我跟五皇子大,可四皇子五皇子都不怎么理会他们,还有一个想欺负来着,四皇子把我护在身后,五皇子踢了那个小子一脚,就再没人敢欺负我了。”

    韩妈妈:“那寿哥可知道四皇子五皇子为什么要护着你吗?”

    寿儿歪着脑袋道:“五皇子让我叫他表哥。”

    韩妈妈:“这就是了,六爷是寿哥儿的爹爹,是皇后娘娘的弟弟,皇后娘娘便是寿哥的姑姑,四皇子五皇子自然是寿哥儿表哥了,哥哥护着弟弟本就是该的,可寿哥儿要不认爹爹,那老太君,皇后娘娘,四皇子五皇子就都跟寿哥儿没干系了。”

    对于那个凶巴巴的小侯爷,寿儿倒不觉得什么,可想起老太君,想起四皇子五皇子,寿儿心里很是不舍。

    想了好一会儿才抬起脑袋问皎娘:“那姑苏的爹爹以后还会来找我吗”

    皎娘点头:“姑苏的爹爹有正经事做,等做完了事,便会来瞧寿儿的。”

    寿儿顿时放了心:“那我等着爹爹来。”

    正说着外面的婆子回禀:“侯府的秦妈妈来给大娘子请安了。”

    皎娘唬了一跳,这两日韩妈妈有意无意的把侯府的大致境况说与了自己,尤其老太君屋里都有什么人,做什么的,说的尤其详细,故此一说这秦妈妈,皎娘便知是老太君跟前儿最得用的,也是最体面的管事妈妈,轻忽不得,便忙起身,牵了寿儿迎了出去,亲自把那位秦妈妈让到屋里来。

    第211章 冬郎的心病

    秦妈妈极恭敬给皎娘见了礼, 寿儿便已冲到秦妈妈怀里仰着脑袋问:“婆婆怎么来了?”

    瞧见寿儿,秦妈妈一张有些严肃的老脸立刻眉花眼笑起来,摸了摸寿儿红扑扑的脸颊道:“是老太君遣了老奴来接你的。”

    寿儿:“是老太君想我了吗。”

    秦妈妈点头:“可不是想寿哥了吗, 这一天里都不知念叨多少回了, 既这边没事,就跟老奴回吧,老太君哪儿还惦记着呢。”

    寿儿看了看自己的娘亲正想说留别院里, 秦妈妈已弯腰在他耳边嘀咕了两句,寿儿顿时眼睛一亮:“当真,婆婆可不兴哄我。”

    秦妈妈:“老奴多少个胆子,敢哄我们寿哥儿, 老太君知道还了得。”

    寿儿:“那,咱们这就走吧。”说着一拉秦妈妈就要往外走,走了两步忽想起自己娘亲, 停住脚, 小脸上有些不自在的红晕, 嗫嚅的道:“寿儿明日还要进宫的, 不能陪娘亲说话儿了。”那样儿竟有些扭捏。

    皎娘不觉好笑, 果然孩子还是要跟孩子在一处才好,这才几日,比起姑苏的时候,寿儿已是活泼多了, 年纪虽小, 举手投足间却已隐隐有种矜贵之气,到底是梁氏子弟, 侯府血脉, 即便在外面养了几年, 骨子里的气韵也不会丢。

    他这样的变化令皎娘很是惊喜,自然也不会拦着他,点点头嘱咐他乖乖听老太君的话,便放他去了。

    秦妈妈倒未想到此行如此顺利,毕竟老太君是强把寿哥儿留在侯府的,如今寿哥儿自己跑回来寻他娘,若他娘死活不放人,自己可就麻烦了。

    不想这位却拦都未拦,可见虽出身寒微,却是个明事理的,也能理解老太君疼曾孙子的心,本来老太君便最疼小侯爷,心心念念的盼着小侯爷尽早娶妻生子,她也能抱抱曾孙子,享一番天伦之乐,谁想小侯爷硬是不理会,先头跟着京里的一众纨绔,见天儿的往花楼里跑,就是不正经的娶个媳妇,后来去了燕州都是改了性,谁知这一改竟成了情种,执意守着个死人的灵牌当一辈子鳏夫,老太君天天唉声叹气,怨天尤人的说自己造孽,管不了这个孙子,眼瞅着侯府的香火都要断了,不成想,忽就冒出个粉妆玉琢的曾孙子来,哪里还舍得放手,要不是年纪实在大了,恨不能连寿哥儿进宫伴读都跟着。

    便这么着,也是一天问好几回时辰,真是数着点等着回来,早把把就让自己出去在外头望着,而寿哥儿也没白让老太君疼,虽说这一老一小的没见多长日子,却格外亲近,要不然也不会遣自己来别院接人了。

    本想着怎么也得费些口舌,不想这位大娘子却极懂事,不免高看了皎娘几分,到底是读书人家的闺女,心思灵透还识大体,也莫怪小侯爷这般搁在心里放不下呢。

    一时告退了出来,上了马车回侯府不提,且说冬郎好端端在宫廊里碰了个胡乱认舅舅的乌龙,心里郁结难解,要说恼恨,想起那个粉妆玉琢莫名面善的小脸,真恼恨不起来,他一个大人总不能跟个小孩子计较,可一想到那个孩子竟是梁惊鸿新近请封的小世子,冬郎便觉心里发堵,他也不知自己这是什么心态,可就是见不得那孩子认自己舅舅。

    从宫里出来,回了状元府,花园里的枕月阁里,蓝琠正跟周子瑜吃便吃酒便商量生意上的事,知道冬郎对这些没兴趣,一见他回来,两人便停下了话头。

    觑着冬郎的脸色,周子瑜道:“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又碰上我那位表舅了吧。”

    一提到梁惊鸿,冬郎脸色更阴沉了些,却并不答应,周子瑜跟蓝琠对视了一眼,心知果然是又碰上了,还真是不是冤家不对头,越是不想碰上谁偏偏就碰上谁,说起来,小侯爷尚未承爵,也未在朝堂正经任职,平日里极少进宫的,便进宫也多是去皇后娘娘的坤宁宫,御书房去的不多,不想今儿又碰上了。

    蓝琠道:“怎么,小侯爷难为你了?”

    冬郎哼了一声:“我是朝廷命官岂容他人欺辱。”

    周子瑜忍不住翻了白眼,心道,这根本不是欺辱还不好,这是你们彼此看不顺眼。

    却听冬郎又道:“今日在宫廊上撞上了四皇子五皇子。”说着顿了顿才道:“还有个四五岁的小男孩。”

    蓝琠目光一闪道:“是那位侯府请封的小世子。”

    冬郎点点头,神色更有些沉郁,抓起桌上的酒壶狠狠灌了一口,感觉那火辣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滚滚而下,烫着他的心有些涩涩的发疼,自己的确没用,即便高中状元,也什么也改变不了。

    想着又灌了半壶下去,冬郎平素里极少饮酒,因他酒量浅薄,便饮也是一些桂花甜酿或是梅子酒一类的,而刚他拿的那壶可是实打实的烈酒,他这一下就灌了半壶,哪还能撑住,直接便倒了。

    周子瑜两人急忙上前扶住他,蓝琠叹了口气道:“你这是何苦?”

    冬郎已醉的迷糊了,嘴里喃喃喊着阿姐,阿姐,那声音酸楚无比,听的人心里都凄惶。

    蓝琠招了同贵儿来,吩咐把人扶进寝室里去,又让下人去熬了解酒汤,待安排妥当,周子瑜不禁叹了口气道:“这么着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人可都没了五年了。”

    蓝琠道:“这是他的心病。”

    周子瑜两手一摊:“那可完了,有道是心病需得心药医,冬郎这心药可没了,他这病咋治。”

    蓝琠:“这却不一定。”

    周子瑜:“怎么不一定,要知道那玉娘子可死得透透的了,这会儿坟头的草都长老高了,而她正是冬郎的心药。”

    蓝琠道:“你怎知那坟里埋的人就是她呢。”

    蓝琠话一出口,就听咣当一声响,后面同贵儿手里的解酒汤掉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急忙道:“是奴才的不是,这就收拾。”说着手忙脚乱的收拾地上汤碗道:“我,再去端一碗来。”忙着跑了。

    周子瑜愣了愣:“这小子,今儿怎么跟丢了魂儿似的。”

    蓝琠:“只怕不是丢了魂儿,是心里有鬼了。”

    周子瑜疑惑道:“你这话何意,莫不是这死奴才背着冬郎做了什么荒唐事吧。”

    蓝琠:“我不过随口一说,你怎当真了,想是他心里担忧冬郎,一时慌乱罢了。”

    周子瑜这才松了口气:“那你直说就是了,吓唬我做甚。”

    蓝琠:“我倒不明白,你怕什么?”

    周子瑜:“怎么不怕,冬郎可是我最大的靠山,我还指望着他将来封侯拜相的腾达了,咱们能跟着沾沾光呢,若是因下面的奴才做了什么事,影响了前程,咱们岂非也没了盼头。”

    蓝琠不由哭笑不得指着他:“我倒不知你是这么想的,既如此,何必指望冬郎,你家老爹可是侍郎大人,再熬几年不定就入阁了,到时候你这为人子的岂非更能沾光。”

    周子瑜:“当初出来做生意,便在我家老爷子跟前儿立了誓,绝不指望家里,只能指望朋友了,而我就你跟冬郎俩朋友,故此,拜托拜托了。”说着还鞠躬作揖的甚是殷勤。

    蓝琠知道他自来如此,却也不免好笑道:“行了,别耍宝了。”

    两人从寝室出来,重又入席,自有下人侍奉,事实上这状元府虽是皇上所赐,可这里面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乃至小厮仆妇,却都是蓝琠吩咐的,三人相交莫逆,都未当成外人,故此也都自在的紧。

    周子瑜坐下吃了一口酒方道:“你说今儿冬郎在宫里遇上的那位就是我那表舅新认下的便宜儿子。”

    蓝琠瞥了他一眼:“平日里瞧着还算聪明,怎这时候却糊涂起来,你也不想想你那表舅是个什么秉性,会稀里糊涂就认个儿子吗,况且还是能承爵的小世子,便你表舅不在意血脉,侯府,皇上皇后娘娘会不在意吗,更何况冬郎还说四皇子跟五皇子跟那位在一处。”

    周子瑜挠挠头:“这又能说明什么?”

    蓝琠叹了口气:“那四皇子五皇子你便没见过,也该听说过吧。”

    周子瑜点头:“听我娘提过说这四皇子虽年纪不大,却极稳重有主意,看似谦和有礼骨子里却并不好相处,跟学管里那些皇族子弟也都是淡淡的,唯有五皇子不一样,而这五皇子却是个混世魔王,除了四皇子,捉弄起人来从不手软。”

    蓝琠:“是了,你想想这样秉性的两位皇子为何会跟这位小世子好呢。”

    周子瑜:“这位不是我那表舅的儿子吗,既是我表舅的儿子,便是四皇子五皇子的表弟啊,亲近些也不奇怪,这跟冬郎也没干系啊。”

    蓝琠:“若没干系,冬郎何必如此郁闷,想是四皇子五皇子,让那位小世子叫他舅舅了吧。”

    周子瑜一愣:“这,这不大可能吧,就算这位小世子是我表舅外头生的儿子,可跟冬郎又没亲缘,认什么舅舅啊。”说到此,忽想起自己娘的那些听起来有些奇怪的话,脑子里忽悠一下通了一般,一把抓住蓝琠:“你,说,那,那位小世子会,会不是真是冬郎的亲外甥啊。”

    第212章 又挂上俩小子

    蓝琠手里的扇子敲在他头上:“还不算太笨。”

    周子瑜扒拉开扇子凑上来道:“真的, 假的,你不是糊弄我玩呢吧。”

    蓝琠:“我何曾糊弄过你?”

    周子瑜眨眨眼,这倒是, 自打跟蓝琠认识之后, 三人相交莫逆,跟兄弟差不多,也正是蓝琠这个玉生烟的大东家帮着, 自己才有今日成色,要不然,就自己这样的二愣子,扎不愣的做买卖, 别说大赚了,不赔本都是好的。

    遂点点头道:“可,这怎么可能, 就算是我那表舅的儿子, 也是那北国女子所出, 至多也就名份上跟冬郎算舅甥关系, 却并非血亲啊。”

    蓝琠:“你怎知道就是北国女子, 据我所闻,却是一位地道的南楚女子,且还是燕州府人氏,姓玉, 阖府上下都称大娘子。”

    周子瑜呆住了, 这大娘子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叫的,那得是明媒正娶进门的正妻, 才能如此称呼, 可自己那表舅却是有正妻的, 就算人没了,续弦一位夫人,总也得三媒六证,礼数周全吧,尤其以自家跟侯府的关系,小侯爷续弦,总也得知会周府一声吧。

    既无消息,自然也就没续弦了,那这位大娘子是什么人,南楚女子,燕州人氏,姓玉,周子瑜顿时明白过来:“你是说,现如今别院这位大娘子就是冬郎那死了的五年的阿姐,这不成活见鬼了吗。”

    蓝琠:“当年燕州府出事之时,你跟冬郎都不在,如何知道确实如何,你若真想知道,倒不如回府询一询尊亲,或许就明白了。”

    周子瑜站起身道:“那我这就家去问我母亲。”撂下话匆匆便去了。

    蓝琠却未动,执壶倒了一盏酒仰头饮下喃喃的道:“终是不负所托,但愿水落石出之时,冬郎不会怨自己才好,毕竟人生在世,知己难求。”

    且不提周子瑜回府寻他母亲,只说梁惊鸿等冬郎走了之后,便跟皇上禀明要带着皎娘母子回燕州府省亲。

    皇上如今一见自己这不省心的小舅子脑仁都疼,这小子一出接着一出,就没个消停的时候,刚上折子请封了世子,又要去省亲,想到此,不禁道:“ 你那老丈人丈母娘又跑不了,这么急做甚,莫不是为了讨好你家那位大娘子吧。”

    被皇上直接戳破,梁惊鸿也没有丝毫不好意思,嘿嘿笑道:“皇上英明。”

    皇上不禁翻了白眼,指着他道:“你说你堂堂忠勇侯府的小侯爷,我南楚的国舅爷,为了讨好个妇人,就这么做小伏低的来求朕,平日里让你低个头难着呢,你是真给朕长脸啊。”

    梁惊鸿:“皇上不知我家娘子的性子,看似温顺和婉,实则拧的紧,加之,对臣前头做的那些事仍有误解,故此对臣有些心结,这不是臣也没法子了吗。”

    皇上:“你是想借着回乡省亲的机会,跟你家娘子好好化解化解心结。”

    梁惊鸿忙道:“皇上英明。”

    皇上哼了一声:“朕若不应你小子还不知怎么怨朕呢,得了,你也别再朕跟前儿弄这样的惫懒样儿了,此事朕准了。”

    皇上如此痛快梁惊鸿倒有些不适应了,忍不住道:“皇上真准了。”

    皇上:“有道是百善孝为先,你家娘子当初一去经年,当初是身不由己也就罢了,如今既安生了,自然得去父母跟前儿磕头,以全孝义,这是礼数,朕如何能不准,只不过,朕丑话可说在前头,你小子要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朕便遣御林军去抓你回京。”

    梁惊鸿咳嗽了一声:“瞧皇上您说的,臣不过是带着我家娘子回乡省亲,怎么就成肉包子了。”

    皇上瞥着他没好气的道:“你敢说,没想过在燕州府定居。”

    梁惊鸿:“这个,毕竟我那老丈杆子丈母娘年事已高,又最疼我家娘子,这不见还好,真见了怕舍不下,说不得需在燕州多住些日子,再有咱们与北国通商之事,有萧十六这个摄政王在,此事必成,而燕州府地处北境,离北国不过百里,臣若在燕州府定居,对于两国通商之事,更为有利。”

    皇上略沉吟点点头道:“既如此,你去燕州住些日子吧,只不过你跟你家娘子住便住,寿哥儿需的尽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