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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娘 第33节

    越想越欢喜,那双不安分的眼 一个劲儿的往潘明成身上扫,心里掂量着,家里那个死鬼既跟这位是兄弟,想必也是个家底丰厚的,既家底丰厚怎混到那个奶奶德行了?

    潘明成并不理会这妇人,这妇人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家女子,也不知潘复从哪儿找了这么个不正经的妇人来帮他传话儿。

    妇人说的不错,她家的确不远,从刚那条正街拐出来,顺着一个夹道穿过去,便是妇人说的那条胡同,妇人领着他进了胡同最外面院子。

    是个小独院,虽有些破旧收拾的倒还齐整,也没瞧见有其他人,潘明成进了院子便停下问:“人呢?”

    潘明成话音刚落,潘复便从屋里走了出来,两人一照面,潘明成愣了一下,未想到他如此黑瘦憔悴,似是大病了一般,潘复却未错过他的反应,忍不住道:“这才几日不见,明成兄不会不认得我了吧。”

    潘明成听他说话阴阳怪气的,眉头皱了起来:“你怎还在这里?”

    潘复更是冷笑了一声:“看起来明成兄早便知道这些阴谋算计,只把我一个蒙在了鼓里,想我一心当他是至交好友,不妨却引狼入室。”

    潘明成见他满是怨恨不平,不禁叹了口气:“倒如今你还不明白吗,若非你心有所图,有意攀附,便是算计又如何,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今儿在街上瞧见像你,我尚有些不信,不想你真回了燕州城来,我过来是念在亲戚一场的份上,劝你一句,趁着惊鸿兄难得发一回善心,赶紧走,若让他知道你仍留在燕州城,只怕没你的好下场。”

    潘复脸色一白,心里也是有些惧意,不然也不会遮掩着头脸上街,那日被丢在荒郊野外,他也想过远远的走了,到底不甘心,自己燕州城混了这么多年,终是混出点儿家底儿来了,这忽悠一下全没了,如何能甘心,尤其他根本不信钱九说的那些,南楼月对自己情真意切,那一晚至今他都记着呢,那般情意怎会是做戏,想是必是梁惊鸿逼迫南楼月故意那般跟钱九说的。

    越想越觉得南楼月是被逼的,终是偷偷摸摸的回了燕州城,却不想回是回来了,却因连着两日水米未进,饿晕了,正倒在这胡同口,被这妇人救了家来。

    谁知这妇人却不是个安份的,打从自己醒了,便不时凑过来勾引,不顺她意便骂骂咧咧的没个好话儿,若不是怕梁惊鸿的人发现,早走了,谁耐烦跟这水性杨花的妇人搅合。

    再有,自己也不能露面得用这妇人传递消息,一时也走不脱,潘复这两日遮着头脸上街,就是想寻机会找潘明成,潘复可不傻,思来想去,除了南楼月也只有潘明成能帮自己。

    第99章 透个实底儿

    潘明成早知道潘复是个聪明人, 若非一时贪念当头,急于攀高枝也不会沦落至此,可即便落到如此境地, 依旧能拿捏的住人心, 着实有些本事。

    他既找上自己便笃定自己不会落井下石,只可惜这聪明人一旦糊涂起来,真是比那些蠢人还要蠢上十倍不止, 看起来若今日不跟他撂个实底儿,怕他仍有侥幸之心。

    想到此,瞥了那妇人一眼,潘复会意, 与那妇人道:“你先回屋里去。”

    那妇人颇为不满,到底有些怵潘明成的气势,一瞧就跟自己捡回来的这个死鬼男人不一样, 虽不会怕, 却也不敢太过放肆, 遂哼了一声:“老娘还不耐烦听你们说话呢。”扭腰摆臀的进了屋, 还把门摔上了。

    潘明成见妇人进屋去了, 方看向潘复:“你回燕州城做甚?”

    潘复心里这个气啊,自己这些年为了在燕州城站住脚,可没少在潘府遭白眼,好容易谋了份差事, 积了些银子置下了院子, 娶了媳妇,有了落脚之地, 谁想却飞来横祸。

    媳妇自己是不用想了, 梁惊鸿谋划良久陷害自己便是为了皎娘, 人既到手,绝不会放过,而自己跟皎娘也不过只是夫妻之名,又写下了和离书,从今往后她是死是活都与自己无关。

    他冒险回燕州城来也不是为了皎娘,他想要的是银子。

    想到此,也不藏着掖着,开口道:“明成兄何必明知故问,杀人不过头点地,如今他人已到手,又何必赶尽杀绝,总的与我一条活路走吧,既迫我远走他乡,怎也得有些银子傍身才是。”

    潘明成倒是没想到他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主儿,遂摇头道:“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以他的性子能容你全须全影的走出燕州城,已是破天荒的慈悲了一回,你倒是还惦记银子,敢是活腻了不成。”

    潘明成的话刺耳扎心,潘复气急,咬了咬牙道:“若是逼急了我,我便去衙门里敲鸣冤鼓告他一个强霸□□,便他再有权有势,难道这世上便没了王法。”

    潘明成听了不觉好笑:“好一个强霸□□,潘复你自己做下的事都忘了不成,和离书怎样写下的?若你不记得,我不妨给你提个醒,当日你跟那南楼月搅合的难舍难分,恋着奸情,这才着急和离,那和离书上写的清清楚楚,即日起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你这强霸□□又是从何说起。”

    说着顿了顿又道:“念在你我终究沾些亲戚的份上,我与你透个实底儿,莫说不是,便真是他强霸了□□,你也只得认了,告他?你打算去哪儿告?燕州府衙?你可知如今他便在府衙之中。”

    潘复一惊:“难道他跟知府大人也有交情?”

    潘明成冷笑了两声:“攀交情的可不是他,他却是知府大人的座上宾,被知府大人特意请去商议大事的。”

    潘复仍是不信:“怎,怎可能,他家里不就是出过太医吗,太医虽在京中任职,品阶却不高,怎会连知府大人都……他到底是什么人?他姓梁,梁……”潘复猛然睁大了眼,一张脸霎时惨白的无一丝人色。

    出身京中世族又姓梁,这已经不用说了,只要是南楚的子民,没有不知道梁候府的,梁候是百姓习惯称呼的,其实正经的是忠勇侯府,因老侯爷执意不让挂侯府的牌匾,说爵位也不是摆着的,巴巴的摆在大门上做什么,炫耀给谁看,没得惹人笑话。

    老侯爷那性子倔的紧,开了口便只能照着做,忠勇侯府便成了梁府,这事后来不知怎么传了出去,引为笑谈,百姓们自然不会忘了爵位,便都称呼梁侯。

    这梁候府不仅有战功,还是国戚,潘复听人说过,当今的皇后娘娘便出身梁候府,若梁惊鸿是梁府的公子,不就是小侯爷吗。

    这可是云彩尖儿上的贵人,自己一个白身的百姓去告这样的贵人,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潘复这才明白潘明成让自己别回燕州城,  的确是好心,或许这份好心是可怜自己,却并无歹意。

    潘明成见他神色,便知明白了,不觉叹了口气,一伸手,接过小厮递过来的荷包,放到旁边的板凳上说了句好自为之,迈步便往外走,只是走到门口了,却听潘复道:“那南楼月于我却有真心实意……”

    潘明成停住脚却并未转过身来,而是冷笑道:“不想到这会儿你还痴心妄想呢,他一个戏子,哪来什么真情,不过逢场作戏罢了。”撂下话迈脚出了小院。

    潘复愣了好一会儿,方弯腰去拿板凳上的荷包,却被那妇人抢先一步拿了去,既知梁惊鸿的身份,便明白跟他作对无异于以卵击石,燕州城里的房契想都不用想了,能保住这条命都是运气,而潘明成留给自己这点儿银子便是以后唯一的指望,若被这妇人拿了去,自己以后喝西北风不成。

    想到此,哪有不急的,伸手道:“给我。”

    那妇人终于见着了回头钱儿,哪肯撒手,掂了掂手里的荷包道:“你在老娘这儿又吃又喝 又睡的,便是住店也得给店钱,没说白吃白住的,这就算你给的店钱了,虽说少了点儿,老娘也不跟你计较了。”

    潘复脸色阴沉沉的看着她,心知这妇人是个见钱眼开的,银子到了她手里,想要回来绝无可能,便也不白费口舌,直接扑了过去硬抢。

    那妇人虽说性子泼辣,到底是个女的,比不得男人,这一较上劲儿,根本不是对手,被潘复撂倒在地上,抢了她手里的荷包,便要走。

    妇人哪肯让煮熟的鸭子飞了,猛地扑过去一把抱住了潘复的腰,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任潘复怎么掰也掰不开,潘复急火上头,哪里还管轻重,随手一摸,正好摸到了墙角的柴刀,举起来就给了妇人一下子,这一刀正砍在妇人身上,妇人吃痛惨叫了一声,倒松开了手,潘复得了自在,刚想往外跑,那妇人却叫了起来:“来人啊……”

    她这一叫,万一惊动了邻居,自己便想走也走不了了,潘复一慌,哪还顾得什么,回转身掐住脖子捂了嘴,连着便狠狠几刀,直到没了声息,方停手。

    第100章 这是魔怔了

    待潘复恢复理智, 妇人早咽了气,人死了眼睛却未闭上,就这么睁大了瞪着, 瞪的潘复后脊梁直冒凉气, 有些瘆得慌,忙伸手把那眼睛阖上了,方才一松劲儿, 瘫在了地上。

    谁知刚坐下还没喘匀气,外头便有人扣门:“燕娘可在家吗?”正是邻院里的王婆子,跟燕娘一样年轻时守了寡,没儿没女, 也是个不安份的老寡妇,便如今老了,隔三差五的也常有老头子往她屋里钻。

    自打燕娘救了潘复, 这老寡妇便有事没事往这边儿扒头, 不是借鞋样子就是借家伙什儿, 明显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潘复在心里骂了一句, 老不要脸的,想这老寡妇可不是个知分寸的,自己若不应声,说不准就直接推门进来了。

    想到推门, 忙几步过去, 把门闩插上了,外头的王婆子, 叫了半天不见来开, 反倒听见插门的声儿, 眼珠子一转想到什么,便嘿嘿笑了起来道:“瞧瞧我来的不是时候,倒扰了好事,得了,我也没旁的事,就是想借个鞋样子,既这会儿你们忙着,过会儿再来。”撂下话呵呵笑着走了。

    听她脚步声远,潘复方才松了口气,却不敢再歇着,忙着把燕娘的尸首拖进屋里,用被子一层层裹住,省的身上再往外渗血,不好收拾,又从水缸里舀了水,把院子里的血渍刷洗干净。

    便开始翻箱倒柜,果然在柜子底儿翻出个旧荷包来,抖开,滚出几块碎银子,潘复不禁在心里骂了一句,真真是个穷鬼,又把潘明成留的钱袋打开,里头不是银子而是一百两的银票,心里却并不感激,反而冷笑,出手如此大方,可见是亏了心。

    把银票跟碎银子一并收在怀里,便开始琢磨怎么办,那梁惊鸿权大势大,他说了不许自己待在燕州城,留在这儿便没有自己的活路,更何况,如今还挂了条人命,若被人知道报了官府,便想走都走不成了。

    只是这么走了,燕娘的尸首如何遮掩?正发愁呢忽瞧见那边刚被自己翻出来的包袱皮儿,忽有了主意,这燕娘自来不是什么良家女子,且近日邻居也都知道她对自己有意,若忽然发现自己跟她一起不见了,必然料定是私奔了,也不觉着奇怪。

    拿定了主意,把屋里收拾了一番,做出个出远门的样儿,至于燕娘的尸首怎么料理却有些麻烦,忽想起院子里有个菜窖,本是冬底下储菘菜使的,如今正好空着,便把燕娘的尸首拖了出去,丢到菜窖里上头用麦草和泥厚厚的封住,再盖上先前的旧草垫子,瞧着跟过去并无两样,才放了心。

    刚收拾妥当,隔壁的王婆子便又来了,潘复四下里打量了一遭,没有血渍破绽,方过去开了院门,那王婆子一见潘复,上下打量了一遭,掩着嘴笑的不怀好意:“到底年轻体力好,大白天的也不消停,可也得听老婆子一句劝,别因为年轻便没个节制,弄坏了身子,再后悔就晚了。”说着往里扒头:“燕娘呢,怎的不见?”

    潘复忙道:“可是不巧,正好去铺子里取绣绷子了。”

    王婆子倒是知道燕娘的绣绷子坏了,前儿还骂了半天呢,说是捡了晦气男人,连带的自己也沾了晦气。

    燕娘不在王婆子也不好进去坐,知道自己这老眉塌拉眼的,也勾不上潘复这样的年轻小伙,便说明儿再来,悻悻然的走了。

    潘复关上门冷汗都下来了,毕竟是头一回干这事,心里忍不住发慌,在屋子里一直等到夜里,听见街上的梆子敲了三遍,方才换了衣裳,戴上斗笠包袱,出了小院,把院门从外面反锁了,直奔城门去了。

    虽已是三更,却挡不住那些吃酒寻乐子的,燕州城虽不比京里,却也甚是繁华,酒店花楼有十几家,故此便夜里街上也有人走动,潘复怕被人认出来,一路上躲躲闪闪,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方出了燕州城,忍不住回头看了看燕州的城墙,恨恨的咬牙,想起自己的遭遇,忽生出刻骨的恨意来,暗暗发誓终有一日自己会回来,到时让这些害过自己的人,都跪在自己脚下求饶。

    若非皎娘,潘复这样的人,梁惊鸿瞧都不会瞧他一眼,至于他恨不恨更不会放在心上,如今搁在心里的就只一个皎娘。

    这才从别院出来还没一日呢,便想的紧,要说早上刚见了,有什么可想的,搁以前的梁惊鸿大约也会觉着荒唐,那么多乐子呢,何必跟个女人较劲,他并不厌烦美人,毕竟席面上吃酒身边有个绝色的美人执壶伺候,赏心悦目之余还能行个酒令凑趣,亦或歌舞一曲,也是一桩美事,却只是凑趣助兴,若让他时时刻刻的黏糊在一起,绝无可能,有这功夫,还不如骑马射箭有意思呢。

    自然,这是他之前的想法,如今却大不一样了,梁惊鸿忽觉这是不是自己的报应到了,先头那般潇洒恣意,可遇到皎娘怎么就全变了,他倒是想跟以前一样呢,可皎娘那张脸,有事没事便往脑子里钻,忍不住就会去想她,要说想什么,也不是什么要紧的,都是些琐碎小事,比如她早上的药膳用了多少?会不会嫌弃自己给她挽的发髻不好看,让韩妈妈拆了重梳,梳了头发之后是不是便坐在窗下绣花了?午饭用了什么?歇了多久的晌午觉?晚晌的时候,会不会抱着雪团子去院子里散步?夜里是不是又偷偷看她兄弟的书信了?

    想的太多以至于周青臣都看出他心不在焉来,忍不住跟叶氏打趣儿道:“你总说惊鸿郊外那园子收拾的好,只住进去便不想搬出来了,先头我还有些不信,如今瞧惊鸿这样儿,倒容不得我不信了,瞧瞧这失魂落魄的,人是在这儿,心可不知往哪儿去了,若不是知道他的性子,真以为他那别院里藏了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呢。”

    叶氏虽知底细,也颇感意外,先头她还琢磨着人到手了,热乎些日子慢慢也就淡了,可瞧今儿这意思,不仅没淡反而更入心了,更何况,这哪是只入心了简直跟魔怔了一般。

    听见丈夫说起美人,叶氏心里咯噔一下,忙亲自倒了酒岔开话题:“自打知道你来了燕州城,你姐夫便天天跟我念叨见不着人,我这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今儿可算清净了些,快陪你姐夫多吃几盏,省的他又没完没了的唠叨。”

    第101章 燕州府有美人

    梁惊鸿笑着端起酒盏:“这一盏敬姐夫, 厚积薄发,壮志得酬,将来必定青史留名。”

    周正眼睛一亮, 他是读书人, 读书人哪个不想青史留名,他亦然,先头在京里的时候不得志, 束手束脚,后来外放得了历练的机会有了些底气,及到这燕州城任了知府,方大展拳脚, 故此,梁惊鸿这厚积薄发,壮志得酬真说到了他心里去。

    顿时畅快之极, 哈哈笑道:“承你吉言, 这盏酒定要饮尽方可。”说着举起酒盏一饮而尽。

    心里高兴, 纵着性子连饮了几盏酒下去, 便醉的不成了, 叶氏忙让人扶了他回房,又盯着灌下了醒酒汤,方才回了席上。

    如今已快入夏,便是夜里也不觉着冷, 叶氏便让把席面设在了花园的亭子里, 亭子不大却临着园子里荷塘,虽未到荷花盛开的时节, 却有三三两两的荷叶冒出水面来, 清凌凌映着天上皎月繁星, 别有一番韵致。

    其实也算不上正经席面,因不是外人,并未叫丝竹助兴,只是吃酒话家常,叶氏安排的虽好,却未想到丈夫那个板正性子,今儿忽然纵了性子,还没怎么着呢,便吃醉了。

    只得自己过来,总不好把梁惊鸿晾在席上,待她回来亭子里却不见梁惊鸿,遂愣了愣,正纳闷呢,见周妈妈指了指亭子外头,小声道:“表少爷在哪儿呢。”

    叶氏这才瞧见,这么会儿功夫,梁惊鸿竟跑到了塘边儿上,手里提着一壶酒,斜倚在塘边的一块大青石上,仰着头一边儿吃酒一边儿赏月,姿态潇洒,颇自得其乐。

    叶氏倒不觉奇怪,她这个表弟虽说出身显贵,性子却颇为洒脱,不喜束缚,若不然也不会有事没事的便往外跑,自成了年,常外出游历,留在京里的时候反而少了,这次在燕州见着他算算日子已是隔了大半年。

    刚见的时候叶氏暗里品度了一番,觉着大半年不见,似是更超脱了一些,心里还琢磨这小子莫不是游历的久了,悟透心境要成仙得道了,谁想后来他让自己帮他做的事,令叶氏觉着自己先头是眼瞎了不成,心心念念想着怎么把人家媳妇弄到手的男人,分明是中了魔障,深陷这十丈红尘中不可自拔,哪里超脱了。

    不过,这会儿见他这样的姿态,又不像是中了魔的样儿,想到此,举步出了亭子,也走到塘边上,在梁惊鸿旁边的青石上坐了下来,顺着梁惊鸿的目光抬头看了看,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也就是今儿是十五,月亮圆了些,可瞧梁惊鸿的样儿却仿佛看不够似的,且那目光实在温柔,竟有些缠绵之态,倒不似看月亮,毕竟谁家赏月会赏的如此情意绵绵。

    故此,叶氏断定这小子看的是月亮,心里想的必然是别院里的皎娘,忍不住开口道:“前儿祖母来信,说前些日子陪老太君进宫拜见了娘娘。”

    梁惊鸿方回过头来:“娘娘可还好?”

    叶氏:“祖母信中说娘娘凤体安和,只是责怪老太君又放了你出来。”

    梁惊鸿挑眉道:“京里有什么意思?哪里有这燕州府好?”

    叶氏摇头:“这话可是笑话了,燕州府一个北疆边城,如何能跟京里的繁华相比,我看你不是觉着燕州府好,是觉着燕州府的美人儿好才是真。”

    被叶氏戳破心思,梁惊鸿并不觉着不好意思,反而道:“果真是表姐,一下子就说到点子上了,燕州府的美人啊当真妙不可言。”

    叶氏不禁失笑:“瞧你这般欢喜,想来皎娘哪儿顺遂了。”

    谁知梁惊鸿却摇头:“表姐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性子,外头瞧着柔柔弱弱的,心里却倔的很,况我前头做的有些过,她心里还怨着我呢,哪里能顺遂。”

    叶氏倒有些意外,奇道:“那你还这般高兴。”

    梁惊鸿:“虽未顺遂却也并非毫无进展。”说着不免有些郁闷:“若不是姐夫着急唤我过来,今儿晚上留宿再皎娘哪儿,温香暖玉,何至于独自一个人对着孤枕寒窗。”

    叶氏愈发有些不明白:“既都留宿了,怎还说未顺遂。”

    谁知梁惊鸿却道:“留宿也只是留下罢了。”说着叹了口气:“她仍有些怕我,只我挨近些便不自在。”

    叶氏: “我与皎娘虽认识不久,却知道她的性子,你想她心甘情愿的跟了你,却不易。”

    梁惊鸿却笑了:“真要是容易,又有什么稀罕的。”

    叶氏听他这话 提着的心倒放了下来,如今正在兴头上,自然不肯丢开,说到底男人都是一个德行,越是难得到的,越是撂不下,真要是到了手,也就不稀罕了,自古而今男人大都喜新厌旧,哪有长情的,更何况这小子虽说性子霸道了些,却并非不知轻重,自然知道他是不可能娶寒门小户之女的,更何况皎娘还是个二嫁的妇人。

    想到此便道:“你自己心里有数便好,对了,明儿那北国的使团便到了,你姐夫虽说在外历练了几年,却从未接待过外国使团,到时候若有不妥,你需提点着些,别闹了笑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