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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娘 第26节

    皎娘何曾见过这样的热闹,一时愣在当地,竟不知自己是该过去还是怎的。

    正发愣间却听一阵急促的锣响,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手腕子便被梁惊鸿一把抓住,皎娘只听见他说了一句:“开始了,需得快些。”说着便拉着皎娘往前面最热闹的地方去了。

    到了近前,皎娘刚要挣开,梁惊鸿却已放开,皎娘刚松了口气儿,不妨被前头的人群一挤,脚下踉跄往后一栽正栽进了梁惊鸿的怀里。

    第76章 莫非想投怀送抱

    梁惊鸿却顺势揽住她的腰身, 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地上滑呢,皎娘可站稳当些,不然惊鸿若误会你想投怀送抱, 岂非是白欢喜了一场。”语调极轻却暧昧非常。

    热辣辣鼻息喷在耳后, 直觉一阵阵发痒,皎娘急忙从他怀里退出来,往旁边一连挪了两步, 迅速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梁惊鸿想着刚握在掌中的那只小手,如此轻软美妙的触感,可惜只一瞬便没了,好在人在自己手里, 倒也不用急,早晚都是自己的,来日方长。

    空地上围着好些人, 正是请来的杂耍班子, 班主生怕有什么闪失, 一早便来了, 带着人准备妥当, 时辰正好。

    要说这梁府的别院,先头便听说过,是燕州城数得着的好园子,主家原是个南边的茶商, 买卖做的大, 常走南北商道,北国那边都设了分号, 分号下管着有十几个铺子呢。

    虽说分号也有掌柜伙计, 东家也得常过来巡查收账, 免得底下人的懈怠作假,老东家上了年纪,禁不得冷,不习惯在北国住着,便在燕州城置下了这个有热泉的园子,只来收账的时候,便在这园子里落脚。

    那时候老东家还在,生意又好,一年里总要来两趟,这园子便很收拾了一番,后来老东家没了,家里的子孙不争气,生意越做越抽抽儿,末了竟关停了北国的分号,这园子也便空了下来,寻牙行变卖,辗转过两个主儿终被梁惊鸿买在了手里。

    先头那老东家并不长住燕州,一年里至多来两趟,又是为了分号铺子,正经事都忙不过来了,哪会为了百姓耍乐开园子。

    故此,虽这园子早便有,却从未开过,偶尔宴客也是生意上有往来的主顾,老百姓可进不来,只是常听那些临时帮工干活儿的,说这园子比潘府的也不差什么,却都说是吹牛。

    想潘府可是他们燕州城首屈一指的望族,是了不得的大宅门,且不说潘家祖上出了多少当大官的,便是燕州城如今那条最繁华的街上,也有一半铺子都是潘家的本钱,人家那宅子又是祖上传下来,一代代修葺翻建的,据说一草一木,一块石头都是有来历掌故的,尤其潘府里那个花园子更是名声在外,如今却说这别院跟潘府差不离,自然没人信。

    人都一样,越不信越想亲眼瞧瞧,奈何这园子不对外开,老百姓再惦记也没用,赶上年节儿春日,富贵人家的园子对老百姓开是效仿圣上,是美谈,可人家要是不开也不犯王法,故此老百姓一直憋着劲儿想进来瞅瞅,看看到底怎么个好法儿,好容易有了机会自是不能放过。

    因这些前因,自打这边开园子的消息一传出去,便闹得整个燕州府都沸沸扬扬,这两日,燕州城街坊小巷,茶馆酒肆,说的都是这开园子的事儿,那些读书人自不用说,赶上如今的大好春日,逛逛园子吟诵两首诗文,既能彰显自己的才华,亦是一桩风雅事,万一运气好,入了那位梁六爷的眼,许还能谋个前程也未可知,百姓的心思就简单多了,只想着进来逛逛园子逛逛,凑热闹。

    两下里这么一凑,便乌泱泱来了好些人,若不是别院的花园子够大,还真装不下。

    这些人一进来方知名不虚传,这园子不光地方大,景儿好,还有戏班子,杂耍班子,可把来逛的人乐坏了,尤其那些寻常百姓,家里的日子虽比以前好过些,却也刚够一家子温饱,哪有闲钱看戏看杂耍,若是想看,便得等着,赶上谁家婚丧嫁娶,许能寻些乐子,这还是得说那家日子富裕,不差银子,才舍得搭台请戏班子。

    便是戏班子也不能跟这梁府比啊,梁府里可是南戏班子,听闻是人家梁六爷特意从南边请过来的,寻常可见不着,还有这杂耍班子,瞧瞧这家伙什儿有多少,一会儿演起来,不定多热闹呢,想想都兴奋,眼睁睁的盯着杂耍班子,生怕错过了好节目。

    谁知这班主竟是个格外磨蹭的,打从刚他们进来的时候,班主就在这儿等着,也不知等什么呢,问了便说未到时辰,眼瞅着日头都起来了,还是不开始,有着急的干脆却别处逛了,就算如此,这片空地上也都是人。

    听见锣一响知道开始了,齐齐往前冲,恨不能占据有利地形,你推我挤,挤的皎娘险些摔个倒栽葱,好容易站定,见那杂耍班子周围已经密密麻麻的围了几层,不免皱眉,这可怎么过去,难道要挤过去,皎娘有自知之明,就她这身子,估摸没等挤过去就晕了。

    可瞧梁惊鸿的意思今儿是非看不可,皎娘正犹豫着是不是跟他说算了,横竖杂耍班子就在这别院里住着,今日看不成,改日也一样,做什么非要凑今儿的热闹,只不过皎娘看了梁惊鸿一眼,实在不想跟梁惊鸿说话,这人一贯没正经,什么到他嘴里都成了肉麻的话儿,可若不说,他真会拉着自己过去。

    念头至此,只得道:“要不……”

    皎娘的话刚起个头,便被梁惊鸿猜到了心思,笑眯眯的道:“人是多了些,可这逛园子就是人多才热闹,若一个人没有,咱们这园子岂不白开了,别怕,有我呢挤不着你。”开玩笑,要是连自己的人都护不住,他梁惊鸿算什么男人。

    被他猜中心思并如此直白的说出来,皎娘有些不自在,一张脸有些热辣辣的,好在有帷帽遮挡,不然这一张大红脸被他瞧去,不定又要说什么了。

    到了被梁惊鸿半圈在怀里带了过去,虽未挨上,却也离的颇近,好在他生的长手长脚,两只胳膊略拢在身侧,便把自己圈在怀中,更何况梁惊鸿虽未标明身份,气场却足,只他往前一走,便有人自觉让出路来,两人顺顺当当的到了前排。

    那班主等的花儿都快谢了,本还想着财神爷若再不来,可就拖不下去了,见梁惊鸿终是来了,身前还揽着个年轻女子,那女子虽戴着帷帽看不清脸,却只那袅娜的身形,也知道必然是个美人。

    班主心知这位爷昨儿特意跑去看训狗,又吩咐今儿第一个表演这个,不用猜,自然是为了这位美人儿,演好了自然赏钱多多。

    第77章 绣竹子最好看

    想到此, 急忙招呼了一声,便开始演起来,皎娘一眼便瞧见中间那个毛色雪白的小巴狗, 短脸肥腿儿, 可爱非常,长得跟雪团子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比雪团子的体型大些, 有些圆滚滚的。

    虽说身子圆可动作却异常利落,倒着小短腿儿跑到火圈前,两个前腿一窜一跃便跳了过去,引得周围一阵叫好声, 皎娘不禁微皱了一下眉。

    虽皱的极快,却未瞒过梁惊鸿,他从刚便一直留意着, 这些热闹之于燕州的百姓来说是个新鲜景儿, 可梁惊鸿自幼在京城长大, 京城是什么地方, 那是天子脚下, 这天下间最繁华阜盛之地,如今这各地盛行的开园子,还是从京城兴起来的呢,虽燕州城不算什么穷乡僻壤, 论起这些玩乐事, 跟京里也没法儿比。

    不说年节儿,便平常日子京里也是异常热闹的, 酒店茶楼, 食肆客店, 一家挨着一家,还有走街串巷卖小食的,从天没亮开始,直到夜里也是人流不息,而那些达官贵人自家的园子更是隔三差五便开着,除了搭台子唱戏,杂耍,还有许多更有意思的,诸如跑马射箭,摔跤,专门为女子的准备的投壶,蹴鞠,荡秋千等,每一项都设了彩头,只要是真有本事必不会空手而回。

    自梁惊鸿十岁那年开始,年年都能捧一大堆彩头回去,那时候年纪小,不服输,只是一味的争强好胜,因此还得了小霸王的诨号。

    如今这点儿阵仗根本不能跟京里相比,梁惊鸿岂会看在眼里,若不是为了哄心上的小美人高兴,他可没耐烦折腾这些有的没的。

    尽管周围闹哄哄,梁惊鸿的注意力却一直都在皎娘身上,见她眉头微蹙似有不喜,梁惊鸿扫了眼正表演的杂耍班子,便明白了。

    低声道:“你若不怕闹的慌,回头这条巴狗也抱回去养着好了。”

    皎娘忙摇头:“有雪团子便好。”皎娘是爱屋及乌,因为养了雪团子,便对雪团的娘也不忍心起来,可她却不是糊涂人,雪团子是刚没几个月的小奶狗,还未来得及训,自己养着倒无妨,而场上这个雪团子的娘却是训练好的,做这些已经习惯了,于它来说若不跳火圈,许更不适应,更何况,这杂耍班子也是营生,人家就是靠着这个糊口养活人呢,若因自己一时怜悯之心,把狗要了去,岂不坏了人家的生计。

    又怕梁惊鸿不听自己的,回头真把狗弄来,忙指了指对面故意岔开话:“那边好热闹,不知是卖什么呢?”

    梁惊鸿岂会不知她的心思,也不说破,笑道:“去瞧瞧就知道了。”说着把她拢在自己怀里,往水边行去。

    挑担子摆摊儿的都在这边儿,虽无人组织却井然有序,皎娘一个摊一个摊子逛了过去,在一个挑担子的小货郎跟前儿停了下来,伸手摸了摸他担子里的绣线,颜色鲜亮齐全,伸手捻了一根对着日头瞧了瞧,问货郎:“这绣线怎么卖的?”

    小货郎天天穿街走巷的做生意,靠的便是眼力,这女子虽未说什么,那她刚一捻绣线的手法,小货郎便知是位行家,有道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既是行家便是买主,小货郎来了神儿,开口道:“这位姑,姑。”小货郎本来想称呼姑娘的,虽说这位戴着帷帽,遮了脸,可那身姿体态一瞧就是个美人,且年纪不大,若称呼夫人总是不妥,刚又瞧见他们是从内院过来的,没准儿是这里的主人呢,他来之前可就扫听过了,这别院的主家是京里来的世家公子,尚未娶妻,既未娶妻又哪来的夫人,瞎称呼可没好处,故此,小货郎才要叫姑娘,谁知刚起了姑字,旁边那小爷的脸便有些沉,目光扫过小货郎,吓的他一激灵,心知这是警告自己别乱说话。

    忙改口道:“这,这位娘……”说着还顿了顿,见梁惊鸿神色略缓,方把娘子两个字说了出来:“这,这位娘,子,当真好眼力,不瞒您说,我卖的绣线,整个南楚不敢说,若在这燕州却找不出第二家比我这绣线更好的了,您瞧这颜色多鲜亮,再瞧这线多结实,扯都扯不断……”

    银子当前,小货郎终于摈除了惧意,找回了自己的状态,舌翻莲花的推销起来,把他担子里的绣线说的天上少地下无,好像每一把绣线都是孤品,不买就没了,一边跟皎娘这儿推销,眼睛却不时便瞄一下旁边的梁惊鸿,很清楚旁边这位才是出银子的。

    梁惊鸿也没让他失望,见皎娘真是喜欢这绣线,便道:“你这担子里的绣线,算算需多少银子?”

    小货郎一听乐的见牙不见眼,心道,这可真是造化,造化了,果然这梁府别院是来对了,不然往哪儿找这么痛快的主顾去。

    忙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算好了刚要开口,皎娘却已挑了几色绣线道:“我只要这几色,旁的不要。”

    小货郎一听不要,顿时跟扎破的皮球一样,嗤一声泄了气,忍不住看向梁惊鸿,虽说这位娘子不想买,可架不住有男人宠着啊,没准这位小爷就包圆了呢。

    谁知小爷好像没看见自己,连眼角都没给一个,只是侧头凑到那娘子耳边低声说悄悄话去了,听不清说的什么,只见这位娘子听了,脸上隐约的红晕,透过帷帽的垂纱都能看出来,不禁暗暗猜测,这位小爷倒是说了什么。

    其实梁惊鸿并未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只是见那绣线颜色鲜亮,忽想起那日行事前脱衣裳的时候,她里头穿的小衣,那件小衣是浅色的底,料子寻常,样式也简单,也没多少花里胡哨的绣花,只是用绿色的丝线绣了竹子,衬着小衣浅色的底子,格外好看,到今儿都过去这些天了,那件小衣还时不时在他眼前晃呢,可惜被自己孟浪下扯坏了。

    如今瞧见皎娘挑的绣线里有一股翠绿色的,便忍不住有些心痒,遂凑过去说了句:“这翠绿的鲜亮,绣竹子最好看。”

    皎娘便也想起了那件小衣,虽说她喜欢绣竹子,可大都绣在帕子上,小衣上绣竹子的只那一件儿,因是浅色的底,若绣花什么的有些突兀,绣松柏又觉有些老气,便绣了竹子,统共也没穿过几回,不想那日却被梁惊鸿扯毁了,如今梁惊鸿提起竹子,皎娘哪会不知他心里想的什么,脸腾一下红了,好在有帷帽遮着。

    第78章 本公子从不带银钱

    小货郎终是有些不耐了, 虽说这两位男俊女美挺养眼睛,可自己又不是来看俊男美女的,今儿为了早早进来占个好地儿, 昨儿半夜就来了, 在园子外头一直等到天亮,园子开了大门,赶着头一拨进来, 方才占了这么个风水宝地。

    刚瞧着今儿逛园子的人多,心里还暗暗欢喜来着,人多买卖就好,尤其姑娘小媳妇多就更好了, 他卖的是针头线脑,正对路,指不定就能大赚一笔。

    谁想碰到这么两位, 瞧着挺体面, 像是富贵人家的小夫妻, 要不然自己也不会猜是这园子的主家, 刚还高兴有大买卖了呢, 谁知如此磨叽,挑不要紧你倒是快些啊,谁想挑着挑着就你来我往的唠上了。

    要是想唠嗑,干脆回家呗, 门一关想怎么唠怎么唠, 何必在自己这摊子跟前儿打饥荒呢,自己瞧着心塞不说还耽误生意。

    尤其腻腻乎乎郎情妾意的, 愈发勾起小货郎想媳妇的心思来, 他媳妇儿前些日子刚给他生了大胖小子, 正在月子里呢,自己这么起早贪黑的来做生意,为的便是多挣些钱,给媳妇买些活鱼骨棒熬汤补身子,身子好了奶水足,他儿子才不会饿肚子。

    想到儿子,忍不住了:“这位娘子您买是不买?若不买就请让让,后面的人还得挑呢。”

    皎娘被他催的不好意思,忙道:“买,我要这几样儿,多少钱?”说着便习惯去腰上摸,皎娘虽不大出门,到底也免不了应酬,若出门却不能空着手,虽不一定用得着,总会带些银钱傍身,寻常都放在腰上的荷包里。

    故此她下意识去摸,不想却摸了个空,方才记起自己如今不是在家,这身衣裳也不是自己原先的衣裳,荷包等随身之物自然也是没有的。

    没荷包怎么给钱,自己又挑了这么半天,耽搁了人家做生意不说,末了还没银钱结账,这人可不丢大了,忙道:“实在对不住,出来的匆忙,未带银钱,不若你先把这几样绣线放到一旁,等我回去拿了钱再来。”

    小货郎这个气啊,心道瞧着穿的挺体面,像个富贵人家的样儿,怎的连买几把绣线的钱都拿不出,回去拿?当自己傻啊,这里可是城外,近处里根本没有村子人家,倒是有几处别家的园子,主家是燕州城有名的几家豪门大户,她要真是哪几家的,莫说正牌夫人,就是大丫鬟,出来逛园子也没说连银子都不带的。

    小货郎可是知道,有些人就是好面子,明明穷的叮当响,却非得打肿脸充胖子,愣充有钱人,小货郎如今都怀疑她这身体面的衣裳行头是不是借来的,亏得自己先头还以为他们是这园子的主家呢。

    小货郎虽气,到底人还算个厚道人,加之皎娘又是个女子,说话轻声细语极为客气,倒不好说刻薄话,只挥挥手没好气的道:“去吧去吧。”虽未说什么,态度却已很明白,认定皎娘就是没钱。

    皎娘何曾有过如此窘迫之时,顿时一张脸通红,呐呐半日竟不知该说什么,终是看向梁惊鸿道:“你,你可带了银钱?”

    梁惊鸿在旁边始终没吭声,看戏一样就是等着皎娘跟自己开口,梁惊鸿也不知自己是个什么心态,反正就是想皎娘求自己,偏偏她看似柔弱却是个执拗性子,若非挤兑到无路可走了,绝不会开口求自己,想从她这张小嘴里听见 一句软乎话儿着实不易。

    人大概都如此,越是不易得的越想要,梁惊鸿就想听皎娘求自己,哪怕只是为了买绣线这样的小事儿,也一样。

    可等到她开口了,梁惊鸿却又忍不住想逗她,遂有些为难的道:“皎娘这话可问着了,本公子出门从不带银钱。”

    本来小货郎一听皎娘的话,想起这边还有一位公子,小娘子没带钱,这位公子肯定带了,忙换上个大大的笑,一脸期许的望着梁惊鸿,琢磨这位一看就是个有钱的主儿,说不准还能得几个赏钱儿呢。

    谁知,这位小爷竟然说从不带钱出门,小货郎脸上的笑顿时就僵了,心道,这两位别是跑江湖行骗的吧,他可是听人说过,有专门扮小夫妻骗人钱财的,虽说自己一个小货郎也没什么可骗的,万一呢?

    想到此,忙道:“我说您两位别在这儿逗闷子了,别处逛逛去,我这儿本小利薄还得糊口呢。”周围也有好些人对他们指指点点,小声吐槽没钱还装蒜云云……

    皎娘脸烫的都能烧开水了,再也待不下去,说了句,我这便去拿,转身要走,却被梁惊鸿拉住手腕子道:“瞧你这性子,我话还没说完呢,便这般急,不就是买几把绣线吗,哪用得着特意回去拿银子。”

    皎娘再好的脾气也有些撑不住了,瞪着他:“你不是说没带吗?”

    梁惊鸿颇无辜的道:“皎娘这话可听差了不是,我是说本公子出门从不带银钱,何时说没银子了?”

    皎娘瞪着他半天没说出话来,就想不出世上还有这样胡搅蛮缠不讲理的人,不带钱跟没银子有什么区别吗。

    梁惊鸿仿佛知道她的心思,笑着挑了挑眉,却并未跟她解释,而是抬了抬手里的扇子,便不知从哪儿钻出个小厮过来。

    梁惊鸿指了指货郎的担子道:“把他这担子里的绣线全买下,送到后宅去。”吩咐完不等小货郎反应过来,便拉着皎娘往戏台子那边去了,刚瞧她神色似是不喜欢杂耍,那便去看戏吧,不是喜欢听南楼月的戏吗。

    待皎娘跟梁惊鸿没了影儿,小货郎方回过神来忙跟那小厮道:“好家伙,这位公子可真大方,张口把我这儿担子里的绣线都包圆了,对了,那,那位不是说着玩的吧。”

    小厮扫了眼瞥了眼他担子里的绣线,没好气的道:“说着玩?你当我家六爷是什么人?跟你个小货郎说着玩儿?再说了,不过就是买你这点儿绣线,叫什么大方?”

    小货郎不服气道:“你,你可别瞧着我这担子不大,绣线可不少,要是都要了得不少钱呢。”

    小厮嗤一声乐了,伸手摸出钱袋子来,拿了一锭银子出来道:“这些够不够?”

    小货郎盯着小厮手里那个足有一两的银锭子,两眼都放光,一叠声道:“够,够,够了……”连着说了好几个够了。

    小厮撇了撇嘴,手一扬,把银锭子丢在小货郎怀里道:“既够了,便挑着你的担子跟我来吧。”

    第79章 小货郎历险记

    那货郎急忙把银子收起来, 挑起担子跟着小厮走了,并未往正门走,而是沿着水边石子路上了连廊, 走了一会子, 到了廊子头上拐了弯,便瞧见一个月亮门,门外头一胖一瘦两个婆子, 正闲的没事儿,坐在凳上唠嗑儿呢。

    听见脚步声忙站了起来,看清楚模样儿,两个婆子方松了口气, 那个胖敦敦的婆子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哎呦,我还当是六爷呢,可把我吓的够呛, 原来是你这猴崽子, 今儿开园子, 来了好些人, 你不在前头听差, 跑这后院来做甚?”说着瞥了他后面的小货郎一眼道:“你这小子愈发胡闹了,这后宅里是什么人都能来的不成。”

    小厮嘿嘿一乐:“您老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六爷这会儿有正事忙呢,一时半会儿怕是来不了后院了, 至于这个是卖绣线的货郎, 六爷买了他的绣线让担着送到内院里去。”

    那瘦些的婆子道:“天老爷,这是买了多少啊, 敢情咱们六爷要开绣坊不成。”

    小厮直撇嘴:“六爷连医馆那么红火的买卖都关了, 开哪门子绣坊啊, 这是买了给玉娘子绣花儿解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