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承天之变（五）
战争是残酷的，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不管禁卫军如何精锐，不管叛军如何废柴，战争就是战争。 随着攻城战的开始，不断出现的伤亡，让百官感到极大不适，他们习惯了发号施令，习惯了想当然，习惯了是生命如草芥。 但是这次，他们真正站在战场之上的时候，他们知道，在死亡面前才是真正的人人平等。 叛军仰仗数量优势，不断加大攻城的力度，这也是李晔放弃皇城退守宫城的原因之一，宫城相对皇城要小得多，更加容易防守，况且宫城外边就是各个衙门，如果是在皇城外作战，难免不会殃及到皇城外的民宅。 叛军借助云梯，开始蚁附攻城。禁卫军将宫墙上的防御物资，发挥到了极致，滚油、石灰瓶、擂石、滚木不断向攀附在城墙上的叛军倾泻，床弩则对城外叛军的投石机、攻城车、云梯等大型攻城器械定点狙杀。 城外的投石机为避免误伤，停止了攻击，但是攻城车、云梯已经搭上了宫墙。虽说宫墙有防御功能，但面对数量优势的叛军，还是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不断有禁卫军伤亡将士被抬下宫墙，叛军的尸体更是在宫墙外铺了厚厚的一层，只是他们的伤兵无人问津，更不要说战死的士兵，战况异常惨烈。 宫墙上的百官，一些文弱些的，开始呕吐起来，武将们倒是表现的好得多，只不过从他们惊悚的眼神中看出，他们对战场的认识也仅仅是停留在纸上、口口相传的话语间，没有几个是真正战场厮杀出来的。 此时城外的杨复恭也好不到哪去，原本他以为自己五万大军一到，禁军将不战而溃，事实上也不出杨复恭所料，二刘手中的八千禁军一个交锋，就损失千人，剩下的七千多人，更是在自己强大的气场前逃得一干二净。 就在他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突然杀出一支千余人的队伍，他认识，这支被李晔称之为禁卫军的军队，是李晔从蓝田带回来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保护李晔、何皇后还有武德殿，在他的五万大军面前，区区两千禁卫军不值一提。 但是他没想到，仅仅是区区千余名禁卫军，竟然将自己的五万大军阻挡在宫城之外。 杨复恭咬紧牙关，吩咐身边的将领道，“多派些人手，一个时辰内攻进宫城！” “大人，宫城狭窄不适合大量用兵啊。”将领苦着脸说道。 “不如分兵两翼，从其他地方攻进去？”想了想，将领还是提出一个合理，但是却是最基本的建议。 “有这么好的主意你不早说。”杨复恭听完老脸一红地说道。 将领心中无限委屈如滔滔江水一般，他不是没说过，怎奈这位杨大人，当时就翻脸，说他从哪走出来的就要从哪进去！ 就在将领安排分兵事宜的时候，箭楼上也出现了类似疑问。 “陛下，不如让禁军保护您从”一个大臣此时劝说道。 “从哪？朕就在这，哪也不去！” 看着李晔二杆子一样坚定，一个真正领过兵的人――崔昭纬，上前说道，“陛下，即使禁卫军再能战，也只有区区两千之数，外面五万大军，就是拿人堆，也堆进来了，更何况只要他们分兵，偌大攻城总有疏忽之所，请陛下三思。” 李晔心中有些意外，没想到他会出来说话。毕竟这个只顾自己，历史上出卖昭宗自保的奸猾之人，这个时候竟能说话劝李晔转移。 不过，李晔似乎并不打算听，“安敬旭，你觉得如何？” “陛下，末将觉得陛下不必移驾，就在此处稍坐，末将定将叛军首领杨复恭擒于陛下面前。” 疯子！绝对的疯子！听着话的意思，安敬旭竟然要出城，箭楼里的大臣心中一片哀嚎，今天好好的在家待着不好吗，非得出来，这下好了，遭了兵祸不说，现在连逃跑的都不行。 看看李晔稳坐箭楼，周围全是如狼似虎的禁卫军，怎么跑！再说就算跑，没有士兵的保护，被流矢伤了怎么办，只好老老实实地陪着李晔在这待着。 可你看看李晔的表现，在场的人光四品以上的战将就有十几个，李晔不问，问一个来路不明的异族将领，看样子言听计从地，自己的命真苦啊！ “那还在这干嘛，赶紧去准备，朕饿了。”李晔摸了摸肚皮说道。 百官一脸鄙夷地看着李晔，话说李晔从进到箭楼，就选了一个位置绝佳的安全之地，坐在那边看战况边吃，他还有脸说饿了！ 这些百官才是自打早朝到现在，水米没进，倒不是他们不饿，而是自打早朝开始，他们就一直处在高度紧张之中，根本没时间想这些，被李晔一说，百官中传出阵阵空腹的哀鸣。 安敬旭则根本不管这些，领命出去布置了。此时，外边的叛军攻城的力度有所减缓，开始组织分兵。 这时，宫墙上传来安敬旭的大吼，“第二团准备！” 吼完之后，第三支响箭腾空而起，在半空炸开。 此时，有禁卫军将一个个小型弩炮抬到宫墙上。弩炮，就是小型化的床弩，能发射箭矢、也能发射石弹，不过禁卫军的弩炮似乎要小很多，而且是散件。 不过禁卫军再战场的纷乱中，还是快速组装好了弩炮，然后从后边的箱子中取出一个个陶罐，做好了发射的准备。 有人用手指测算了一下，喊道，“距离三百一十米，装填，准备！” 箭楼里，一名士兵拿过一个铜喇叭，对准外面的叛军。李晔起身拍拍手上的糕点碎末，站在喇叭后清了清嗓子，“杨复恭，朕就在这，有本事你过来啊！” 声音借着这个简单的传音装置，传到了整个战场上！整个战场为之一静，大家不知道李晔又抽什么妖风。 就在这时，宫墙上的弩炮发射了，近百个陶罐，向着叛军阵营翻滚而去。 同样的场景在承天门街的尽头也在上演，在叛军前后各有百余个陶罐飞向他们，不管是箭楼的百官还是叛军大营，都在不自觉地看向那些飞翔的陶罐。 当陶罐飞到叛军上空时，爆炸声接连响起，两百多个陶罐在叛军头顶炸开，犹如节日的烟花，不过陶罐中散落的却不是灿烂的光，而是铁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