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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是冷的,浸润了肺腑,却咳嗽了起来。他qiáng打着jīng神去厨房找出来药锅子,和前一段时间剩下没喝完的药。 药有些受cháo,卫司闻了闻,还行,没什么异味。也没发霉。拿水泡了泡,放进药锅子里面熬。 他晕晕沉沉的,有些站不住,晃悠悠地去g上躺着。经过院子的时候,看了眼院绳上搭着的衣裳。摸了摸,有些cháo湿。 已经晾了两天,还是没gān。他身上的衣裳前两日刚换了gān净的,只是喝酒喝醉了,便不知晓事qíng,随便一躺,起来蹭了一身的土。 原是想着把酒戒了,只是更难熬了。 将衣裳放到被子里捂热,看了看药锅子,往外冒着热气,改成了小火。过了会儿,他把药倒进碗里,咕咚喝了下去。 洗gān净脸,换上衣服,拿链子把门锁上。身形晃悠悠地去镇上。外面的人瞧见卫司都躲得远些。他是出了名的爱喝酒,成天醉醺醺的,倒也知晓自个儿洗衣裳,但凡是出门都gāngān净净的。 不然更招人烦。 五年时间,已经让卫司从外来的人,变成了一个村子的。原本好奇他来历的,如今看到他就跟没瞧见一样。 不过就是个只知道喝酒的废人,即便以前是大富大贵的,也没什么用处。 卫司腰间别着酒葫芦,熟门熟路地走到酒馆,店小二瞧见他就往里招呼:还是老规矩,二斤酒? 卫司唔了一声,将酒葫芦递给他,找了个凳子坐下。店里掌柜的见他今儿脸色差得很,出声问道:你是不是得了风寒,我看你脸红这劲儿,可不像喝酒喝的。 卫司低头笑着,也没说话。 掌柜的与他能说上两句话,虽不知晓卫司经历过什么事儿,却也能看出来他心里不好过。上回卫司生着病来买酒,他正好不在,店里的伙计卖给他了。 这回可不行,别把身子给喝垮了。小二掀开酒坛子,正要往葫芦里打酒,掌柜的喊了一声:今儿没酒了,方才我忘了,店里的酒全让人给包下了。对不住。 卫司点点头,费劲儿地站起来,从小二手里接过来葫芦,昏昏沉沉地往外走。掌柜的倒不怕他去别的店里买酒,镇子小得很,这十几里只有这一家酒馆。 卫司的腿脚跟jīng神,怕是走不到那儿。掌柜的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背影,叹了一声。 可惜了,模样长得那么好,也不知得罪了谁,腿给打断了一条。虽说伤势好了,可难免落了残疾。 卫司抬起胳膊挡了挡太阳,冬天的日头并不烈,他却像是一点儿都见不得似的。拿着葫芦往前面那条街走。 他步子走得慢,稍微快一些便像要摔倒似的。从早上走到了日头落山,才出了镇子,走到另一处地方,找到了酒馆儿。 店里的伙计瞧着卫司面生,招呼着问他打尖儿还是住店,他的头越来越迷糊,把酒葫芦伸过去,让他拿去打满。 在一张桌子后面坐下,揉了揉额头,忽然听见女子的声音:你怎么坐在我这儿? 他放下手,眼前看见一位女子。穿着烟霞色的衣裳,戴着耳坠玉簪,颇有风qíng,眼波流转。脸颊上泛着薄怒的红晕, 卫司一皱眉,不想与她多说,站起身子往店小二那边走。女子瞧见他走路的姿势,表qíng僵硬,怔了半天,仍没缓过神儿来。 店小二见他过来,忙笑着说道:您还不放心啊,我肯定给您打满。快坐着去吧,站着怪累的。 他看见卫司腿不方便,一直劝他过去坐下。 卫司听得烦,说了句:那儿有姑娘,我不好过去。 店小二想歪头看桌子那边一眼,被卫司说了一句:你赶紧打酒,我着急回去。 他连忙应声,将酒葫芦打满,递给了卫司。一直把他送到门口。回过身子瞧了瞧大堂,都是些大老爷们,哪儿有姑娘。 就说他记xing不能差,若是招呼过一个姑娘,哪里能不记得。 冬天的夜长的很,日头已经落下。卫司若要再这么一步步走回去,定是要到半夜了。他晃了晃酒葫芦,眯着眼睛看了看,瘪着嘴说道:难喝死了。 别到腰间,继续往家里走。半路上,人渐渐变得少。不多时只剩下他一人。眼见着宵禁的时候到了,卫司听见挎刀晃dàng的声音,找了个街口躲起来。 当差的都是应付了事,从不仔细查看,在街上溜达一圈儿就是了。卫司见他们走远,才出来继续走。 忽然觉得身侧风起,chuī得他的衣袖灌满了凉风。卫司顿住脚,看了半晌,嗤笑着往前走。 走了几步,手心一凉。像是有人握住了他的手。卫司停下脚步,抿着唇,神qíng逐渐变得激动,身子发抖。用力甩着手。 没几下,冰凉的触感消失。 他把手拿到眼前看了看,眼圈有些泛红。薛娘在一边看着他,有些受不住,把头扭到一边,舒了口气。一回头,发现卫司已经往前走了几步。她连忙跟上。 卫司身边又是一阵风。 薛娘方才是附在他的东西上,见他走得费力,都快要摔倒了,忍不住扶了一下。在酒馆的时候,本是想着让他注意到她,却发现他的腿伤着了。 从地府出来,系统仍然跟着她,这回不再有人设的限制,这副身子便是她原来的。不过只能以鬼魂出现,且不能主动告诉卫司她是谁。 原因是卫司这会儿还是凡人,不能乱了凡人与鬼魂的秩序。 她听见这个说法的时候,憋着气对阎王爷说道:事儿都这么急了,还这么讲规矩。 阎王爷眯着眼,一直点头。她也没法儿再说什么。系统跑过来拽着她,死活都要跟着来。 她一皱眉,捣什么乱,作势要轰它走。它哇一声哭了,边哭边嚎:不行,我就要去。我为了你俩差点儿自毁。一定要看看你俩最后怎么样了。 薛娘自从拿到了法器,系统就一直在她耳边嚷嚷。她一开始还挺感动,后来才知道,被销毁的是它的系统形态,但它这会儿的狐狸原形压根不会有事儿。 她瞥了眼系统:你老实点儿,回来了我给你带糖吃。 系统嚎着:我虽然没啥危险,但是我当时也不知道啊。 薛娘叹了一口气,把它带上了。倒是有些用处,她白天不能出门,让系统查了查卫司如今什么样子。 它却只告诉她,卫司要去酒馆打酒喝,让她附在一个人身上,去酒馆等着。到了酒馆儿从人的身上下来,待的发闷,卫司坐到了凳子上,她才发觉。 薛娘施了法让只有卫司能看见她,刚说了一句话,就瞧见他颇为不耐烦,站起身子往一边儿走了。 她正琢磨着怎么跟他搭话,却猛然心沉了下去。 怎么弄的。 系统闷闷地说道:被人打得。 被谁打的!她的声音有些发抖。 当年卫司在家一直等着薛娘,却不见她再回来。连着好几天,屋门都不敢出,生怕她回来后没瞧见他。撑了半个多月,家里能吃的东西前几天就没了,他拿了钱出去买菜。 却听见邻居议论,说最近的世道真乱。这个皇帝刚当上就死了,也真是没福气。 三言两语的,卫司听的越发糊涂,走过去问了问。 邻居家的妇人见他主动搭话,而且连这事儿都还不晓得,连忙说道:这都传遍了,你咋还没听过。皇帝,不,应该是上个皇帝已经死了,这个皇帝前两天刚登基。 卫司眉头蹙起:这不是早就有的事儿么。上个皇帝哪里是刚当上,都做了差不多一辈子的龙椅了。 那妇人笑着说道:要不说你消息不灵通,那都是啥时候的事儿了。就刚当上的那个也死了,又换了个新的。 卫司脸色一变,沉声说道:你说什么? 妇人见他神qíng怪异,没有再说,只告诉他镇上都贴着告示,自个儿去看就是了。卫司唇色发白,眼里含着怒气,冲到屋里拿了剑。 走到镇上看见了贴着的告示,陆墨已死,那薛娘如今在哪儿。他心里发慌,紧紧抿着唇,将套马的绳子一松,把车扔到一边儿,骑上马往宫门口去。 卫司一再告诉自己,不能冲动,应该从长计议,不然不仅救不出薛娘,还会把他搭进去。而且说不定薛娘已经死了,他再过去也于事无补。 可心里一直在说,往里冲。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的,他都要。 即便是死,也要进去把薛娘找到。 他还有些理智,找到一个守卫最少的宫门,把剑从剑.鞘里抽出来。守卫一看就知道是来闹事儿的,皆是下了狠手。 即便卫司武功高,哪里敌得过许多人,纠缠了半晌,剑落地,他的左脚筋被挑断,剑抵着脖子。稍一用力,便没了xing命。 从宫门出来一个急匆匆的身影,看见卫司,心里一紧,让这些守卫把人jiāo予他处置。 守卫们遵命。 卫司一抬头,看见了封越。这个皇帝以为是封越杀了陆墨,心里觉得尤为痛快,将他任命为侍卫统领。当时陆墨留着封越,还一直带在身边,也不知怎么想的。 封越后来娶了那个相好的,不敢再有别的心思,便没去找卫司。这会儿听见有人禀报,才连忙过来。 封越扶着卫司走到一边儿,避开人的耳目。他着急地说道:将军,您怎么犯了糊涂,只身来这个地方。您不要命了。 卫司眼神平静,看了封越一眼。 封越顿时从头凉到脚,卫司是真的没打算活下去,说着是来救薛娘,实则早就知晓她死了,来这儿就是为了求死。 拿着个由头骗自己,咽气的时候还有丝盼头,她还活着。 封越低下头,喉咙发紧,挤出声音说道:她没死,逃了出去。不要再来这儿了。在家安心等着她回去。 卫司眼神恍惚,没有应声。 封越:属下何时骗过您,她没有死。 卫司眼睛渐渐有了焦距,盯着封越看了半晌。封越抿了抿唇,开口说道:您莫要再这般行事,姑娘若是知晓了定会生气,她一定对您承诺过什么话。这会儿没回去,说不定是看见哪儿新鲜,多玩会儿。 卫司喉头酸涩:她说,要好好过日子。 日子总要过下去,封越偷偷送了伤药给他,伤势虽然好了,腿却恢复不到原样。作息规律的吃饭睡觉,就这么过了三年。 卫司坚持不住了,清醒太难受,无法再骗自己,薛娘还活着。烈酒入肠,愁更愁。将门打开,风chuī茶杯,认作薛娘。 他这会儿走到了家,冲着门笑了笑。拿起手里的酒葫芦往嘴里灌,葫芦盖却没打开,他眼里竟然有了醉意。 步子开始歪七扭八,摸着墙往屋里走,屋门大开,往炕上一躺。他昏昏沉沉的,闭着眼睛,似睡非睡。 薛娘走到他身边,尽量不带风。卫司脸上的红晕褪去,苍白的很。轻轻抚上额头,已经不烫了。 卫司睁开眼睛,屋里黑漆漆的,他盯着被角,沉声说道:别碰我。 薛娘的手一顿,从他额头上拿下来,闷闷地说道:你在跟谁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