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日2

    少女并非如他所想那般劝阻，反而相当平静的搂着突然惊醒的雪华只说了一句话。

    “全岛安全系统是一体的。”

    这谁都明白，相泽消太却瞬间意会了她想说的。

    整个岛屿的系统防控精密到令人难以想象的地步，他当然可以出去，甚至借着隐匿长处走得更远些。但他的对手远在屏幕另一端，在全死角监控中甚至都不需要废头脑就能轻松拖住他或者避开他。

    最重要的是如果按最糟糕的状况，那么整个岛屿的平民都会成为人质。英雄的弱点如此，不必战斗，随便拉一个人出来拿他脑袋做威胁他就得乖乖举起双手了……

    男人捏紧拳头，轻啧了一声。视线回到女孩身上，全体人质包括他所处的酒店所有人，包括眼前轻声哄弄的少女，以及……女孩怀里梦中惊醒哭得冒泡的稚儿……

    他最不愿意看到事情发生了。

    出去，或者不出去其实差别不太大。原本睡得香甜的小爱华哼唧几声似有被姐姐吵醒的征兆，相泽消太放下拘束带将她抱起，在爸爸安全的怀里小小的人儿又陷入梦乡。

    给睡得有些不安稳的女儿擦了擦眼泪，凛久抱着她起身，“直接往空中去控制中心也不是没可能。”

    虽然作战经验上她还远远不足，若论指挥统筹相泽消太还没有那种当场推理决断的思维速度。

    “系统全方位，空中压制管控低但躲避战斗更加困难，而且离得远我的控制力会减弱…”女孩和他各自占据窗边，撩开窗帘缝隙窥视，孩子则处于窗外完全观察不到的角度。

    透过窗帘缝隙，不远处高耸的大楼灯火辉煌，约有两百层左右的高度，而从他们这里勉强能抬头仰视到顶端控制中心的部分。

    而异常必然发生在这里。

    相泽消太戴好护目镜，将倍数调高放大，距离太远掩体的遮蔽让人看得十分模糊，难以确定。

    “群里有过消息，八百万他们现在应该在这栋楼里参加晚宴，我们班可能半数左右都在里面。”少女轻抚着女儿的背部仔细回忆，“虽然只是推测，欧尔麦特老师应该也在。”

    这一点让相泽消太提起的心得到一丝安慰，“具体的名单记得吗？”目前扫视楼层中还没有特别的异常。

    “唔……绿谷，八百万，耳郎，丽日，上鸣和峰田，好像切岛和爆豪……其他的记不清了…啊…焦冻也去！”少女凝眉思考着低声回答。

    “绿谷…啧……”不管怎么说听到这种消息作为班主任的相泽脸色都好不到哪里去，而且就绿谷那个跟欧尔麦特一样的臭性子，有什么事情十有八九是忍不住要出手的，不光自己搞还要煽动别人一起搞……

    “嘛～好消息是梅雨常暗獐子他们还乖乖待在房间里，”凛久看着外边一片红灯闪烁语气还算轻松，“不管发生什么，他们不会轻易被打倒的。”

    一个学期过去全体成员都有了明显的进步，较之常人至少还有一拼之力，但这一点更为叫人担心。虽还是警告状态，房间已经重归明亮，两人谁都没有放下崽子的意思。

    他注意到凛久虽然语气轻松，垂眸安静的凝视女儿的小脸，暗紫色的微芒缓缓流转着，从外表上看却是镇定到不像是处于威胁中。

    她不语时在想什么？相泽消太不必猜也知道，怀里是温热娇软的幼小生命，无论如何……

    “不用太紧张，”他不知为何开口安慰，本来下一句应该是不会有事的之类，但相泽消太从来不做任何虚幻而无意义的言语祷告，于是他顿了一下改了口。

    “还有我”他说。

    女孩闻言抬眸。高个子男人平时总是耸拉着眼皮一副睡不醒的样子，戴上护目镜遮住厚重的黑眼圈就显得沉稳可靠许多。低沉微哑的嗓音还在空气中回荡，凛久知道他是认真的。

    能毫不犹豫的做出承诺，他说了就会做到。她知道相泽消太的意思，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会让她们母女平安回去。

    这个男人偏偏就是这样，恨的时候让人想掐死算了，可爱起来又想抱着猛亲两口，关键时刻他就是那个挺身而出的英雄。她早就知道了，她的英雄会一直奔在那条无数人前仆后继的路上，作为英雄的家人该是早做好了某一天失去他的心理准备。

    他会像承诺的那样，保护好她和孩子们的，只是…一点点，真的只是有一点点…寂寞……而已。

    “好。”

    少女轻声应道，不知为何相泽消太总觉得那种目光有点……幽怨？难道是担心一个人养不起孩子？

    本来他其实打算哪一天殉职把资产全部捐献，孤儿院福利慈善机构之类什么都好，不过老婆意外怀孕钱当然得留下来养崽，现在教育经费什么的也不低……

    相泽消太思考了一下应该还是能撑好长一段时间的，“遗产全都留给你和孩子，英雄遗属也会有一笔国资抚恤金，雄英也有如果不够……”

    “你给我闭嘴！”少女怒气冲冲瞪着他，就不能让她好好感动一下？

    不知道为何惹怒老婆的相泽消太老老实实住了口。

    接下来的发展多少也在两人的意料之中，从系统被控制那一刻起就该知道迟早会有动静的，可开着高倍放大情况下捕捉到挂在大楼外壁上的峰田实时相泽消太还是诧异了一把。

    “胆子倒是不小……”男人轻哼一声，直到远处的小身影重新进入通风口才默默移开视线望向下边一点动静不小的战斗场景，看样子应该是轰和爆豪……

    “是想往顶楼控制室去。”干看着容易让人焦躁，相泽消太耐着性子，就知道这群小兔崽子坐不住精力旺盛得什么都想掺一脚，他更想先给他们一人来一脚。

    离得太远凛久也看不清，抱着孩子回到床上换了件能活动的衣服等待着。

    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太久，她眼见着相泽老师接连发动了两次个性，长长的黑发扬起又落下，结束之后有种暗中松了口气的感觉。

    看起来情况不是很乐观，但至少看他的样子还没有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她也不敢打扰乖巧守着孩子，紧绷的神经依然没有放下，这种什么也做不到的无力感只会勾起人不好的回忆。

    绿谷太胡来了，一个人闯上去和villain正面刚…这边离得远想帮也实在能力有限，这个学期个性的掌控力进步明显，摔出窗外时总算有惊无险。

    后来的战斗中隔着窗户勉强发动消除也只能减轻一点他能看到的金属攻击，到这孩子冲出来才算是在心里默默捏把汗，当教师真是上辈子造孽！

    电视哔的一声又重新唱起了歌，安全系统已被恢复。还没来得及欣慰一秒，被这声音一吓两个宝宝哇的就大哭起来，声音震耳欲聋哭声中气十足……

    女孩一下应付两个有些手忙脚乱，哭得叫她心疼又腾不开手来，知道是今天没喝奶就睡了一直睡不安稳，“不哭了乖乖，妈妈去泡奶奶喝好不好？吃手手等一下……”她把小毛毯塞到她们怀里抱着，两个女儿嚎啕大哭逐渐转为呜呜抽泣……

    想着要不要召唤山姥切时相泽消太绕过她一手一个捞起来在怀里放好，“你先去。”他说着轻声哄着吃手的宝宝在房间里走起来……

    听着背后“好了好了妈妈去拿奶奶了不哭了“男声哄娃，凛久安心下来动作迅速的泡了奶粉提溜着奶瓶过去，爸爸的怀抱十分有安全感哭声渐小，她接过小爱华抱着她上床喂。

    相泽消太单手稳稳抱着雪华把奶嘴塞进去，啊……世界终于清静了……

    系统已经夺回，男人将女儿掩在怀里拉开窗帘，正好瞧见盘踞对面盘踞楼顶的粗大垃圾。老的明显体力有限，小的还想往上凑……

    很好。

    男人一把推开窗户直接发动大范围抹消，哪怕没看到villain本体也不妨碍他清除违章建筑垃圾……

    就着舒服到眯眼摇耳摆尾的宝宝咕噜咕噜的嘬奶声，相泽消太维持着开眼反手接过老婆砸过来的手机，上面随便哪个人的电话已经被拨通，

    “给你们一分钟时间！搞快点！现在忙着！！”男人又颓又凶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简洁冷酷而不耐烦，完全不顾正场上所有人略显尴尬的脸色。

    话音刚落，吃饱喝足的小猫崽满足的舔舔嘴唇打了个饱嗝儿无赖的蹭着爸爸的胸口拱来拱去，看样子是又想睡了。随口应付了欧尔麦特一声相泽消太就挂了电话，看到他们七手八脚的捉villain才转身回去。

    摘了护目镜一直到两个孩子重新睡熟才算完，少女看着群消息告诉他大家除了体力透支顶多只有擦伤程度终于有了笑容，“大家还是挺能干的嘛。”

    相泽消太一头扎在枕头里，长长的黑发乱七八糟的散着，低低声音颇为无奈，“整天给我惹事……”

    话是这么说，最后相泽消太还是得披着夜色跑去收拾残局，和现场的英雄汇合后主持局面一直到连夜飞来的警务和行政接管为止。

    才进门贴着女儿睡的凛久就立刻惊醒，看清来人才又迷迷糊糊闭上眼睛，老男人这回终于能钻进有老婆孩子的被窝里挤在一起睡个好觉了。

    相泽消太知道选择做了英雄，常人的幸福就再难企及，他不愿面对这种两难，这必然会伤害到亲近的人，可能是情感，也可能是生命，她的坚强无疑会是这个家庭的另一支柱。

    他丧着脸半眯着眼，端详另一端女孩平稳的睡颜，轻浅的呼吸洒落枕边、耳边，将他也卷入无边睡意……

    所幸，这次哪边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