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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方面?” “你说呢?” 都是聪明人,两人自然都知道对方想听什么。 生病这事儿已经是事实,他们要听的,是对方基于这个已知事实被摊开后有无变化的感情态度。 这话既已被习忧先推到自己这边了,顾仇也就没再推回去。 他叫了声:“习哥。” 然后就开了个还挺出其不意的话头。 他说:“我挺自私一人。” 习忧看着他。 顾仇继续道:“对于感兴趣的东西,会想尽办法去拥有,拥有了就不会想要放手。其他的,不会考虑那么多。” “可能是因为生病的原因,我骨子里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及时享乐主义者。怕想拥有的时候不去拥有,就没有机会得到了。” “习哥,你很不幸。”他说,“成为了我感兴趣的那个东西。” 习忧面色是沉凝的,开口却带着侃意:“东西?” “……” 顾仇被他这句避重就轻的反问给整愣了下,瞪了习忧一眼,然后刚才的话风就有点稳不住了。 他睨着习忧,脸上病气还在,眼神里却染上了几分邪气:“所以哪怕我性格黑洞、身体黑洞,我还是觉得,得留着你做我男朋友。” 习忧只是盯着他,不语。 顾仇问:“我这么自私一人,害怕么习哥?” 习忧还是没说话。 这么等了一会儿,见他一直不给反应,顾仇脾气有点上来了,脚从被子里蹬出来,想把人踢出点反应来。 习忧手快地捏住顾仇的脚踝,顾仇登时没了动作。 习忧垂眸,目光落在他瘦白的踝骨上。 顾仇啧了声,刚想说“你是不是有点儿那什么癖好”,习忧就捏着他的脚踝放回了被子里,继而眸光落了过来:“你精气神挺好?” “?” 顾仇“嗯哼”了声。 习忧:“接个一分钟的吻可以?” 这话题真跳。 顾仇扬眉:“为什么只有一分钟?” “那就是可以了。” 说完,习忧起身,单手撑在床头的墙壁上,欠身吻了上去。 这个吻缱绻、缠绵,每一次描唇,都格外温柔,显出极致的入骨来。 吻完,习忧稍稍退开一些,和顾仇隔着咫尺的距离对视。 习忧这才开始回答他的问题,以反问的形式。 他说:“你觉得我害怕么?” 顾仇看着他,目光意味不明。 习忧没再坐回椅子上,就在床沿径直坐了下来。 “所以呢?”顾仇咽了咽干涩的喉咙。 “所以,”习忧认真地说,“还请顾爷把你眼前这个你感兴趣的东西牢牢抓稳了,千万别放手。” 或许是因为这话里带了“抓”这个字眼,顾仇下意识用指尖抓了下习忧的衣角。 但也只是轻抓了下,就在他要松开时,被习忧摁住了指尖。 像电视剧里得了癌症的主角,一开始不论怎么插科打诨想要逗乐,到最后还是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 顾仇看着两人挨着的手指,过了片刻,低声开口:“我可能,”短暂一顿,带着哑意的声音继续道,“某一天,会和你不告而别。” 这话,明明不带一个极端字,连成一个完整的句子,就道出了一种极致的残忍。 在这个为时过早的年纪里,给你预告一个漫长而不可期的结局。 习忧心里不受控地颤了一道。 他第一反应是想说“过分了啊”,又觉得这话多少透着点刻意的轻描淡写,反而显得装模作样。 于是他“哦”了声,没什么情绪地说:“我知道了。” 说完,他就陷入了沉默。 他不是说不出什么“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你”“我会永远爱你”这样至死不渝的话,也不是不能带着斥责的语气把顾仇说的晦气话给驳回去,然后语重心长地向顾仇输出那些普世的、充满乐观和希望的生命观、价值观。 明明这样更符合亲密关系里的予取予求。 但习忧没这么说。 十七岁年纪里的喜欢,可以很猛烈,却不应该太沉重。在浅薄的年岁里,说太满的话,这件事本身,就隐约涵盖了一种相左的征兆,像是预示着某种不得善终的结局。 所以潜意识带着他跳脱出这个传统的环,仿佛这样,他就不会被人世间普遍事态的发展规律给圈住,他就能拥有一份规则之外的被幸运眷顾的圆满。 习忧的反应让顾仇有点意外,却又并不惊讶。 他本来就是如此。 接收信息,然后接受信息。 不表露情绪,也不传递情绪。 这样很好,不至于让双方陷入大悲大恸中而导致话题无法继续。 顾仇问:“如果有那一天呢?” 顾仇刨根究底。 习忧并不回避:“如果有那一天,我不会原谅你。” 顾仇一怔。 “不原谅么?”顾仇咕哝,“对我你也这么不宽容。” 习忧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他又重复了这个题头:“如果有那么一天,”他说,“说明上天对我太不公平。我八成会记这个仇,但我不知道找谁说理。找不到说理的人,那我就恨你,我只能恨你。” “所以顾仇,”最后他说,“你千万,别让我恨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