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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展览展出了七天,我只在那儿呆了一天,您那日也在那儿么?” 许缘竹笑眯眯点了点头,“正是。” 说心中没有一丝感动是假的,五年前的一面之缘,如今特意来看他的展,这人必定是真的喜欢自己的画儿,“那可真是缘分了。” “是啊,可不是嘛。一直想找机会去京都同您见上一面,没想到何先生这就来了宁浦,不过何先生,我是听闻这次展览展出半月,才未在开幕当天来,唯恐人一多失了观画的心情,怎么您这就撤展了?” 何聿秀叹了口气,“说来话长。” 他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华阳画堂,说:“大概是水土不服吧。” “水土不服?” 天上又下了细密的雨,何聿秀抬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下雨了,感谢老先生对何某的抬爱,我得赶着回去了。” “等一下!”许缘竹叫住了他,“要是何先生不嫌弃,我可以送何先生回去,我有车,还稍微快一些。” 何聿秀愣了下,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车上了。 “先生,您住在哪儿?”开车的师傅问道。 何聿秀坐在后排,轻声道:“麻烦了,灵丘江馆。” 许缘竹笑眯眯地扭头看了他一眼,“何先生不仅画的好,生的也很是英俊呢,和五年前相比没有什么变化。” “没有,年岁毕竟是长了。”何聿秀有些脸热,饶是这些年被人夸奖过无数回,但每次还是忍不住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寻常人都会客气客气寒暄几句,他何聿秀在人际交往这方面着实差得很,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只有解知文这么一个知心朋友,车内顿时陷入了一阵沉默。 还是许缘竹见惯了这种场面,十分热络的重新又与他攀谈起来,问他什么时候到的宁浦,在宁浦呆的怎么样,喜不喜欢宁浦的食物之类的。 他问一句何聿秀答一句,不知不觉也就到了灵丘江馆。 黑色的小轿车停在灵丘江馆前面,许缘竹看着这有些破败的招牌,有些讶异,“何先生住在这里?” 何聿秀点了点头,同许缘竹道了谢,便下了车。 此时雨势渐小,许缘竹眼睛从那江馆的牌匾移到何聿秀的身上,不自觉带了几分怜悯。 他笑眯眯地说:“何先生不必如此客气,何先生若是在宁浦有什么难处大可来找我,改日许某邀何先生来家中做客,何先生可一定要赏光。” 何聿秀再怎么不通人情世故,这刚送了自己回来的三分薄面总还是不忍心拂了它去,稍一迟疑便也应下了。 同许缘竹讲话耽搁了一会儿,回到屋他有些累了,坐着休息了会儿。 他脱了衣服,惯常地想要从口袋里掏出那物件,却没摸到什么,他顿了顿,想是自己洗脸的时候落在了什么地方,于是翻遍了全屋,结果还是没有。 他披上衣服下去,“小二,有没有看见一个珠花。” “啊?没有啊?” “快,帮我找找。” 结果翻遍了整个江馆,也没有看到它。 何聿秀有些着急,“跟着我去外头找找?” “先生,那是什么贵重东西吗?” 何聿秀咬了咬唇,“是,很贵重。” 两个伙计忙不迭随着他出去找,何聿秀将今日走的路上全都找了个遍儿,却没有找到那块儿珠花。 “许是被人捡了吧,这可难找了。” 两个伙计也挺累,何聿秀便叫他们先回去了。想着会不会被人捡了卖到当铺,他又循着那当铺问了一遍,结果仍然没有找到。 难道真的找不到了?何聿秀不无失望地想。 他在夜风里站了许久,最终叹了口气,垂头丧脑回了江馆。 没想到回去之后反倒更加烦躁,他住的那间屋子里已经被箱子堆得满满的,何聿秀有些头痛,左看右看,觉得这屋子逼仄的很,身上出了不少汗,黏糊糊的,他实在想洗个澡。 唤来江馆打杂的伙计,询问了一番,看着对方支支吾吾的模样,知道今天大抵又洗不成了,他哀叹一声,也无力同那小子争辩,只摆摆手放他下去了。在屋里呆了一会儿,他实在受不住了,起身披上衣服傍晚去了解知文家,同对方商议着在哪里租个房子才好。 解知文略一思索,道:“你要是短住,可以住在我这里,正好我家还有一处空闲的厢房,可以收拾出来。” 何聿秀摇了摇头,道:“你同父母同住,我来不太方便,况且我可能会在这儿待一段时间,一直叨扰你也不太好,不如还是租个房子,我自己住也自在。” 解知文笑了笑,“倒也是,那我们出去看看吧,正好我知道几个地方好像正在出租。” 两人商议好明日去看房,何聿秀同解知文的父母打了个照面儿,倒也没多说话便走了。 解知文是近些年迁到此处来的,因着工作上的变动,他从京都被调到了宁浦的学校教国文,想着二老年事已高,便带着二老一块儿来了。解知文的父母何聿秀是认识的,儿时他们是隔一条街的邻居,那时何聿秀住在叔父家中,哥哥姐姐都大他许多,解知文恰与他同岁,又在一个学堂,便就这么认识了。但解知文的父母如今好像不太喜欢他,何聿秀虽然不怎么通人情世故,但也察觉到了解知文的父母对自己不冷不热,他想不通原因,也不愿过多同他们打交道。想着毕竟他是同解知文做朋友,又不是同他父母做朋友,也便不在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