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文化输出
刘禅手下的隐形大文豪董荼那是个非常有想法而且善于学习的人。 他在南中蹲着的这段时间带着全族的人好好学习汉字汉话，现在已经基本入门，天天拿自己的学习成绩到处装逼，也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他一直也想写出一本小说名留青史，让后人都传颂他南中才子的美名。 可想法是有，写在纸上的东西却都一塌糊涂，稍微正常点的人看了都头皮发麻。 董荼那在这方面对自己也有点逼数，他天天拿着自己的书央求潘濬斧正，搞得潘濬心态爆炸，恨不得找人把董荼那活埋了。 就在潘濬快忍不住的时候，成都的季汉朝廷终于派来了救兵—— 之前刘备称帝的时候，之前在襄阳跟刘禅有一面之缘的费诗非常低情商的出面阻止，认为天下未定刘备就称帝非常不合理。 现在大汉都没了，再不找个人称帝这旗还怎么竖？ 刘备非常不开心，顺手将费诗贬为永昌从事，让他在南中好好冷静冷静。 费诗也是蜀中大族中的佼佼者，他肯定不愿意去永昌这种边陲地区受苦，抵达味县后，他央求庲降都督潘濬给自己找个差事，让他不用跑到这么靠南的地方。 有人求自己，潘濬自然非常开心，顺手安排费诗去劝学——主要工作就是教那些蛮夷人识字读书。 这个工作虽然比较古怪，但总算能发挥一下费诗的才能，文教方面的工作说出去总算是比较好听。 一开始费诗干的还是挺投入，可他慢慢就觉得不对劲了。 一个叫董荼那的蛮人闲的没事天天求自己帮他写小说，而且写的故事就硬扯，居然是一个猴子保护一个身毒的王子来中原学习的故事。 董荼那压根不存在文笔这东西，编的故事更是荒诞不经，费诗看完之后已经完全石化，真是不知道正常人怎么能想出这种东西。 不过董荼那虚心求学的态度还是极好的，而且他的想象力也确实挺丰富，书中穿插了大量的南中的传说故事和一些身毒的神仙传说，单独把这些故事摘出来但是还挺有看头，全都凑在一起简直是灾难。 董荼那非常谦虚地吹捧了一番费诗的才学，又给他带来了两捆稍微有点发臭的腊肉，费诗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当时就同意下来帮董荼那写书。 有费诗出手，那些根本不连贯的章句也通畅了许多，而且咬着笔杆思考许久的费诗认为这故事之所以没有吸引力，完全是因为这些传说都是虚无缥缈的南中之事，中土人看了很没有代入感。 为了提高代入感，费诗绞尽脑汁，将自己生平见到的诸事融入到这妖怪的世界之中，深深表达自己的满腔怒火和怨气。 比如自己如此大才居然被贬斥到了这荒蛮之地， 廖立这个狂士现在居然混成了雍州刺史，这很明显不公平， 定是因为廖立是荆州人，有后台，我们这些益州人没后台，也只能任人宰割。 他呼啦啦写了一大片，感觉灵感大开， 在后面几个月内又不断给文章润色，把自己生平的种种抱负都寄托在这本小说中。 别说这玩意确实很受欢迎，他每写一章，周围的几个部落就争相传抄刊印。 费诗当然不想让人知道自己一个大儒居然沦落到替蛮人写小说，只是表示自己是教化董荼那书写，让董荼那也倍感面上有光—— 蛮人都能写出这么通畅的文字，我这教化水平肯定是冠绝当代，就算朝廷不用我，我这名声也能在南中广为传播了。 可过了一阵子，南中那些人又开始给费诗提意见—— 这书里的猴子缝合了一堆南中和身毒传说中神仙的技能，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揍得一路上的妖怪抱头鼠窜。 那么问题来了，这么牛逼的猴子为什么要保护一个没什么本事的身毒王子，还要来中土。 这个问题还真把费诗给问住了。 他一开始只是顺着董荼那的大纲往下编，哪里想过这些问题。 见董荼那等人都是一脸懵逼，他索性准备给这个故事补个前传。 “二百年前……” 他咬着笔杆开始硬编。 “差不多是王莽篡汉的时候……” 费诗把这只猴子的设定从身毒猴子改成了他们益州的峨眉猴子。 这只猴子在山上天天听大儒讲经，颇得教化，学成了一身法力。 后来王莽篡汉，这神猴自恃力多，居然也自立为猴王，反叛大汉。 光武皇帝吊民伐罪，和王莽激战昆阳，王莽请出神猴襄助，本以为能大获全胜，不料光武皇帝竟请来了昊天上帝，一巴掌就把神猴打的几乎神形俱灭，还被压在了身毒的山下。 又过了两百年，大汉宗亲、左将军刘备一辗转来到益州，在益州这些深明大义的大汉纯臣辅佐下重新竖起了大汉的招牌，而左将军刘备之子就是昊天上帝化身。 昊天上帝要解救天下万民，自然也包括身毒百姓， 他叫那猴精保护一个身毒王子来中土，要传给他们由益州人编撰的正统经书。 于是，这故事就开启了。 这个前传展现了费诗满满的求生欲。 他还指望在南中做出点成绩以后还能回去，要是因为写这本书恼了太子，以后就彻底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而他写的这前传，也正好符合南中夷人的认知—— 太子在南中广播仁政，不分夷汉都在读书识字，仰慕天朝教化。 虽然一时仍是很穷，但同为南蛮人的孟获取得的成绩让他们很有盼头，这些人甚至抱着我不读书也得让儿孙读书的念头发奋努力，现在南中好一片欣欣向荣的场面。 这本书编了一大半就引来了潘濬的注意，潘濬没想到费诗居然把董荼那、金环三结这些人编出来的故事缝合成了一段还挺有趣味而且章句通顺的故事。 他顿时颇为欢喜，赶紧叫人把写出来的章节给太子审阅。 若是太子觉得没问题，就大规模刊印，这也足以体现出潘濬抚夷有方，夷人皆心向大汉。 刘禅不知道这本书里面还有费诗的手笔，拿到这本书的时候还认为潘濬现在居然这么闲，居然还闲的没事给自己写小说看。 不过这文笔也确实不错，看起来倒是挺有趣味。 正好康僧会到来，刘禅不介意向康僧会文化输出一波，想必他见识到了火药的神迹之后，对昊天上帝的强大会有更真实的认知，希望他能像书中的灵猴一样归顺大汉。 陆郁生也读过那本《东游记》，这次见康僧会失魂落魄地离开，突然灵机一动： “太子，我觉得不如叫潘都督把书中的身毒王子改成康僧会如何？ 身毒不止一国，他国百姓看了，也知道我等是在胡乱揣测。 倒是康僧会确实出身康国，他年纪轻轻就能代表士燮而来，想来也是颇有本事名声，用其东来求学之事，也能让人多几分信服。” 刘禅随手摸了摸陆郁生的头顶，苦笑道： “这康僧会颇有名声，我们直接拿他名字照抄岂不是面子上挂不住，让人耻笑？” “太子啊，人家的名字只有一个会字，我们只要写康国高僧不就行了？ 难道他们康国只有他一个僧人不成？” 拗不过陆郁生，而且这又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再说康僧会之前表现的也比较欠揍， 刘禅索性大方地同意了陆郁生的建议，给潘濬回信说这小说的大体框架没有问题， 只是要把身毒王子改成康僧，除此之外，可以尽情加大力度。 刘禅这会儿不会想到，康僧东行求取真经之说将在几年后经过南北两条丝绸之路行销整个西域。 而书中主角的原形康僧会也现身说法，证明中土却有神异之法， 大量的西域商人学者也为了探求这书中的真经大道纷至沓来，让大汉呈现出前所未有的繁华景象。 送走了康僧会，刘禅也立刻命令部队开始南下，先进入郁林。 之前他没有贸然率主力进入郁林，一来是相信满宠，二来是给士燮一个面子。 可现在士燮居然公开向自己索要三郡太守， 刘禅决定亮出自己的实力，好好震慑一番这个已经被当地人称为“士王”的长者。 大船走出灵渠南下，第一次来交州的众人结结实实领教了始安（今桂林）、阳朔的壮美山水，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陆郁生为何一直对这片土地念念不忘。 两岸青山一片，中间碧水缓流，日暮时分的夕阳缓缓停在前面刀削般突兀挺立的石山背后，让这怪异的石山多了几分神秘； 淡淡的金光照在晶莹的碧水上，厚重的层云透出一片浓郁的橘色，又看的众人心旷神怡。 连见多识广的法正都忍不住连声赞叹： “好山好水，此地，真奇也！” 陆郁生重回故乡，也早早感动地泪光盈盈。 “太子，这是喀斯特地貌吗？”她认真地问，“那几本天书中，《地理》我学的最是不好，还请太子指点了。” 你是学的不好我是根本没有学过啊。 刘禅哈哈一笑，刚想找个借口搪塞过去，突然，丁奉惊呼一声： “太子小心，是水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