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托邦副本（十二）

    “看我的雪球攻击！”姜妍向天举起手指。

    一随着她的声音，天空中飘落的雪便成为滚成了一团，一颗颗拳头大的雪球直接将萧赫埋掉了。

    萧赫无语地从柔软的雪堆里爬了出来，用手拂去头发上的雪。真是太孩子气了。想罢，他仰头紧紧地盯着天空。

    三、二、一！

    “哈哈，你输了吧。我去，我去，这是什么？”姜妍一边努力从雪里刨自己，一边好奇地捧起手掌，接住从天而降的雪。

    不、这不能这么说。姜妍捧着那雪，忍不住屏气。这简直就是精巧的医术品啊。只有拇指大小，但是细节巧妙，一个个都是栩栩如生的小动物模样。

    比如姜妍现在捧的这一个，便是尾巴毛茸茸的猫咪，连脸上的胡须都完好无损。这还不止一个呢。现在姜妍上空那一片乌云落下来可都是这种。

    这样的精神力，可不得令人叹为观止嘛。明明是先入门的姜妍，却丝毫比不过他。有点生气啊。“你这个家伙，太厉害了吧，教我，教我。”

    萧赫忍不住笑，冲她做鬼脸。“才不。”

    “你是小学生吗？”姜妍冲他哼了一声，也不在意。“算了，下一次再说吧。中场休息结束了。我还要继续做咖啡杯了。你呢？还是继续旋转木马？不知道是谁，开始的时候坚决不肯玩这个，现在却上瘾了。”

    萧赫耸肩，半句也不理他，笑眯眯地打了个响指。姜妍脚下的雪人堆立时化作了胖乎乎的北极熊，将姜妍驮了起来，把她吓得哇哇乱叫。

    “哇，好高啊！”姜妍立刻就习惯了，大笑着接过了北极熊的操控权，也打了个响指，变出了一头驯鹿驮起自家胆小鬼。“果然还是驯鹿合适。”

    什么意思？

    萧赫一头雾水。用尽了他能颠覆整个副本的头脑，也没能猜透姜妍这句话的意思。

    “别想啦，这种不重要的事情就让它随风而去吧。快点工作啦。”姜妍笑着推他走。“快点啦。”

    两个人在这片空地，创造出半座偌大的游乐园来。虽然到处都是想到一半便截然而止的游乐设施，但却充分地展示了两人此刻的快乐。

    全无边界的，随心所欲的，和所有的孩子一样，纯粹的快乐。

    而也与所有的童年结束一样，被一群沾染鲜血的大人闯入破坏了。

    柔软的卡通地毯上，奏响着曼妙音乐的飞马，摇摇摆摆走路的毛绒玩具，被践踏，被破坏，被沾染上了刺眼的鲜红色。

    “在哪里！罗盘的指针，指向了哪里？快把那家伙找出来。”这群不速之客，满脸惊慌地高举着武器。“一定要一击必中。那女人阴狠恶毒，一旦被逃走了，一定会很危险的。”

    “在这里！她在这里！”

    姜妍正专心致志地把握着眼前咖啡杯旋转角度，只听到这一声，还未来得及抬头，便被一支钢制的箭掷个正着。

    心口如同饱满的果实，一刺便爆裂开了。红艳艳的果汁，在姜妍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染红她颤抖的掌心那根短暂的生命线。

    到这一刻，她仍没有梦醒的感觉。但是当她倾斜的视线，出现那一头纤毫毕现的雪驯鹿之时，剧痛总算敲醒了她空荡荡的大脑。

    “快……跑……”姜妍以为自己用尽了全部声音的呐喊，其实只是细微的呢喃声罢了。

    除了她自己和萧赫，谁也听不见。

    坐在雪驯鹿的萧赫托着下巴，望着血泊里的姜妍，一动也不动。

    这真不好玩。但是刚刚还算有趣。要不要救她呢？主角这么弱，和搭建的舞台可不够相配啊，真是头疼啊。总不能一直救她吧，那就变得太无聊了一点。

    很偶然地在众人视线里出现了萧赫。不如说他是故意的。

    萧赫无所事事地在把玩手心的小冰雕。

    还是替她降低一点难度好了。杀掉一半应该可以了吧。但是她现在就快死了，还有什么翻盘的机会吗？好像之前也这么想过。那个时候她就干了很有趣的事啊。不知道这次怎么样？等下还是给她一支治疗药剂吧。

    “还有一个人，是姜妍的同伙吧，快杀了他！”顾望卿尖叫。

    青聪毫不犹豫地拉满了□□，向着萧赫射去。

    这支轻易便夺走姜妍半条命的箭枝，其实根本就擦不破萧赫皮肤。萧赫自己也不曾将它放在心上。

    然而有一个人当真了。

    鲜血遮掩不了姜妍的视线。她现在还是靠着红外线可视装备看东西的，所以在她的视角里，她那愚蠢的胆小鬼就要被一帮入侵者杀死了。

    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样！

    只要她喜欢什么，只要她在意什么，只要她满心地期待什么，就会被夺走、被毁灭、被杀死。

    死亡到底算什么东西？和眼睁睁地地看着自己再一次失去，什么也不能做相比……

    姜妍挣扎着，扑向了那箭枝，在众人的惊呼中，挡下来了。“算个屁啊！”

    萧赫举起阻挡箭枝的两根手指扑了个空。他吃惊地望向姜妍，那种状态她还能爬起来吗？

    当然不能。姜妍怀中是一面厚重的盾牌，双腿和脊椎上爬满了冰霜。不对。不是简单的冰霜，是冰雕做成的支架。

    这些都是她的下意识吗？

    萧赫坐在雪驯鹿上，十分感兴趣地观察。

    “你、你还活着！”青聪一箭可是能射穿砖头的。人怎么可能比砖头还硬呢？

    姜妍捂着自己的腹腔，那里的伤口冰冻起来，鲜血如好看的冰刨一般碎碎的冻住了。暂时止血之后，她的伤口开始愈合。

    是小姜妍那边用了治疗术吧。

    姜妍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大概要被骂死了。毕竟小时候的自己最怕疼了。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快一起上！”不知是谁先喊了这么一句，众人便鼓起勇气围攻姜妍。各色武器，□□短炮，走着各自的路线，汇集向姜妍这个目标。

    连弱小的霁月都睁大着通红的双眼，好不退缩地举着尖刀，向姜妍冲去。

    也许会有傻瓜在这种时候，大叫着为什么是你们，或者为什么是我，这样愚蠢的问题。

    姜妍想也不想，手掌一翻，附近的东西便如受到磁铁的吸力一般猛冲向敌人，将他们的攻击统统挡在外面。

    果然，只要是自己想出来的东西，就会能操控。

    “果然是她。”然而同样的场景在不同人看来，意味也完全不同。

    对于霁月等人来说，这就是姜妍作恶的证据。

    根本不给姜妍解释的机会。众人轰开障碍物，再次冲了上来。

    姜妍转身就跳上了胆小鬼乘坐的雪驯鹿，抢夺了操控权，一路飞驰。“胆小鬼，抓紧。我们要跑路了。”

    萧赫还能说什么，当然是饶有兴致地做个旁观者。这可是个好席位。“那游乐园怎么办？只做了一半吧。还都被毁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姜妍气得头顶都要冒烟了。她和胆小鬼两个人花了整整一天做的东西，就这么废了。真是太可惜了。那帮笨蛋，八成又是被误导。

    为什么就是有这种，不长眼睛，自以为是白痴。

    姜妍在心中破口大骂，但怕吓到身后的胆小鬼，半句也没敢说出口。她冷静了一下，放缓语调说道。“没关系。还能再做。而且这一次，我们可以一边找站点一边做。”

    她都快忘了副本通关任务这种东西了。谁叫她不是正经的无限玩家，就是个冒牌货。说起来她的系统很久没出场坑她了，还真令人有些不习惯。

    不过，渣系统没有颁布任务，她倒是可以久违的轻松一下。副本通关后她就又要回到那个现实了。就暂时享受一下，和胆小鬼相伴的时光吧。

    虽然最后通关后，他们就会分道扬镳了。

    明明相处得这么愉快，却是连名字和长相都不知道的陌生人啊。

    姜妍将自己的问题咽下来。陌生人就陌生人吧。朋友会背叛，亲人会伤害，大概唯有陌生人才会如此令她感到开心吧。

    “你在笑什么？”萧赫奇怪道。

    “没什么。”姜妍抿了抿唇，嘴角却仍压不住笑意。

    真是个怪人。

    萧赫一边百无聊赖地轻捻她的头发，一边想着。

    同时这么想的，还有月夜下树冠上的一对小鬼。

    “我很怪吗？”小姜妍沮丧道。

    少年萧赫摇头。“完全不会啊。”

    “可是别人都觉得我很怪。她们不喜欢我，除了妈妈。你有大人的记忆吗？”小姜妍靠在他的肩膀，闭上了眼睛。“我看见，妈妈……死在我怀里了。”

    少年姜妍沉默了许久，才艰难地张嘴道。“我……你……请节哀。”

    “不用特意安慰哦。只要再这样和我呆一会就好了。等到太阳再次升起。”小姜妍抽泣的声音，随着黎明的鱼肚白泛起，消失无踪。

    清晨的太阳苍白无力，却带给她无限的力量。

    小姜妍跳下树枝，一把抹干眼泪。“走吧，今天我一定要抢到王冠！”

    “有点难哦。”少年萧赫淡淡地微笑道。

    “那就明天，明天不行，那就后天！”小姜妍觉得现在胸腔里充满了勇气和热血，就算有头怪兽站在她面前，她也能干掉。

    充满朝气的童年，暮气沉沉的成年，总是会在一瞬间交汇。

    因为既是两个人，她们也还是同一个人。

    “把秋千和兔子玩偶藏在这里怎么样？”成年体的姜妍兴致勃勃地询问胆小鬼。

    “这能做什么呢？”萧赫懒散地蹲在一边看。这么一点东西，恐怕等不到被孩子发现，就会被人毁掉了吧。真是个爱做梦的小姑娘。

    快乐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把握不住那一隙，如流沙般从紧捏的拳头里溜走了。

    萧赫又一次感到无聊起来。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更感到空虚。他难耐地打了个哈欠。有点手痒痒了。现在才觉得这链子碍事，不然可以偷偷地……对了。

    一个好主意在萧赫勾起的笑里浮现。

    正专心制造向日葵种子的姜妍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墙的那一边，有什么东西，腥臭无比，好像是腐坏的肉渣和干涸的血味。

    姜妍拉着萧赫飞快后退。

    一声巨响，她面前的墙便破了一个大洞。从坍塌的洞口中，钻出一个人来。脏污邋遢，浑身腥臭，不，这些都不重要。

    最令人胆战心惊的应是，那人手上那一柄比人头还大的斧子，还向下滴着血呢。毫无疑问，又一个副本怪物。

    但是这一切都不能令姜妍感到害怕了。

    比起恐惧，恐怕愤怒胜过一切其他情绪。特别是对姜妍这样的暴脾气。

    姜妍将手指掰得吱吱作响，气势如虹地正面迎了上去。

    “你这个混蛋，居然敢动我刚做好的秋千，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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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大家2021年平平安安，身体健康，心想事成啊。提前祝大家明天元旦快乐，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