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十二章 刻骨之恨(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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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清晨,林偃月从顾檐梅住的听雨楼回来之后,便收拾东西从飞羽馆搬去了听雨楼。也就是从那天开始,每到夜间,谢凌风便常常彻夜失眠。 从前,谢凌风住的地方和林偃月的飞羽馆只隔了一道薄薄的院墙,他们一起陪着父母用过晚饭,一起消磨入睡前那段长长的时间,然后才会各自回房休息。 而彼时,父母亲人都去世了,万叶台早已是一片冷清。林偃月搬到听雨楼后,谢凌风常常一个人待在万叶台,在那一片冷清中,远远看着听雨楼上那两盏灯笼发出的微弱光亮,只觉得整个胸腔里都是恨。 可饶是如此,一开始谢凌风也没有想过要杀了顾檐梅,直到所有的事情走向无可挽回之地。 顾檐梅成为阁主之后的那个冬天,血洗千音阁的九大门派中,已有七个被顾檐梅所灭,只剩下了碧霄宫和三丘坛。 攻打三丘坛的那天,是个初冬里暖阳高照的日子,谢凌风一如往常只负责和乔贯华一起收拾残局,所以当他走上三丘坛的总坛时,杀戮早已结束,只看到遍地的尸骸,以及安静的血泊。 这一生,谢凌风都没见过比那更恐怖的场景。他也曾梦到过千音阁被血洗那日的清晨,浮尸遍地也是这般情景,但那终究只是梦境,不曾亲见。 当时已经是傍晚,如血残阳映红了整片天空,金红色的光芒斜斜地射向他们脚下的大地,那里遍地都是断肢残躯,散布在整个广场上,鲜血在地上积成一整片,闪耀着粼粼的波光。 那一刻,整个世界那般安静,静到只有风声,和被风吹皱的血泊。 往常杀戮结束,顾檐梅肯定会立刻带林偃月离开,但那天他们去得早了些,便看到顾檐梅抱着林偃月,就站在那片尸骸的中间,一身白衣早已染成赤红。 顾檐梅怀里的林偃月正闭眼安睡着,睡颜苍白,发丝凌乱,白色的衣裙沾染了顾檐梅身上的血,变得斑驳一片,刺得谢凌风的眼睛生疼。 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小妹妹,那个永远笑得单纯可爱的姑娘,怎会变成这个样子? 谢凌风走上台阶,顾檐梅却像是没有看到他一样,抱着林偃月侧过身去,足尖在那血泊上轻点,转瞬间身影就已经消失。 那一刻,谢凌风终于决定杀了顾檐梅——为了林偃月,为了千音阁,也为了这个江湖。 千音阁自一百多年前成立以来,历代阁主都以侠义誉满天下,这才成就了千音阁武林北斗的地位。可是百年之后,到了他谢凌风这里,千音阁却出了一个顾檐梅。 顾檐梅抢阁主之位,盗阁中秘宝,占兄弟之妻,是为恩将仇报。 顾檐梅嗜杀成性,大开杀戒,血染南疆,是为残虐不仁。 顾檐梅早已成魔,若容许顾檐梅继续下去,不仅会使林偃月就此毁去,千音阁声明毁于一旦,这个江湖也将万劫不复。而他谢凌风身为谢氏子孙,若真到了那样的地步,他如何对得起死去的父母,对得起列祖列宗。 所以,他必须杀了顾檐梅。 所以,他决定亲手杀了顾檐梅。 于是,九年前,在他杀了顾檐梅的那一刻,他就失去了林偃月。 九年后,林偃月终于回到了他的身边,他也依旧没能将林偃月抢回来,因为哪怕顾檐梅的肉身已经化作焦炭,灵魂也还活在万叶台的每一个角落,活在他们挥之不去的回忆里,固执地霸占着林偃月的余生。 从那段回忆中回过神来,谢凌风只觉得心中郁结难平,良久才缓过心神,却见面前的林偃月直直地看向他,目光中有某种复杂的情绪,他却无法判断那究竟是什么。 然后,林偃月开了口,语气悠悠然像缠绵的叹息:“凌风,十年前在双生树下,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忘记。” 谢凌风听到林偃月的这句话,几乎是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林偃月。 林偃月继续说道:“凌风,我选择回来,就是为了实现当日的承诺,只要,你还愿意。”这样动人的一句话,从林偃月的口里说出来,仿佛带着十年尘封岁月的幽凉,没有半点温暖的感觉。 谢凌风听到这句话,脑子里还没理出一个头绪,身体已经向前走了一步,不由自主地说道:“我愿意。” 谢凌风将手伸入怀中,拿出怀里的荷包,将里面放着的香囊取出来放在手心里,然后抬起头看着林偃月,轻声道:“偃月,这个香囊,我一直都留着。” “是么。”林偃月的目光扫过谢凌风手中的香囊,唇边有一丝笑意,恍惚而迷离。 然后,林偃月转过身去,倚着栏杆站着,却没有像方才一般看着山下的夜景,而是微微抬起头,看着头顶的那一轮明月,夜风吹起月白的衣裙,飘散的长发,朦胧的灯火里,那身影缥缈宛若梦境。 谢凌风往前走了一步,终于轻轻将面前的女子揽入了怀里。怀里的人微微颤抖了一下,却没有挣扎。 谢凌风从后面抱住林偃月纤瘦单薄的身体,方才听到的话在心间绕一遍,只觉得万般柔情涌动:“偃月,我等这一天,已经十年了。” 林偃月的声音却依旧没什么特别的起伏:“婚礼的日子你定吧。” 谢凌风将下巴贴近林偃月的头发,轻轻闭上了眼睛,道:“好。”怀里的林偃月依旧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着。 过了片刻,谢凌风发现似乎是下雨了,有几滴雨落在了手背上,睁开眼却发现并没有下雨。 谢凌风放开林偃月,然后后退了一步。他知道,方才落在自己手背上的,不是雨,是林偃月的泪。 谢凌风看着林偃月的背影,很想问问她,嫁给自己就是一件这么难过的事吗。可是他不敢问,若她说出答案,他必定不能承受。 谢凌风只觉得这片刻之间,心已经在现实和过往的爱恨悲喜间精疲力竭,终于转过身,然后向楼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