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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梦里她有个温柔的母亲,有严肃稳重的父亲。有人拍着她的后背,在下着雨的夜晚哄她入睡。 那昨晚应该也是个梦吧。 那么温暖的手抚摸过她的脸。 也许是她出来太久想家了,在梦中无形地就美化了陈大梅的形象,让凶巴巴的人做了温柔的事。 何娣长呼出一口气,接了捧凉水,洗了把脸,神志清醒不少,转身出了洗浴间。 —— 408病房内。 取了外卖回来的张四正蹲在地上窸窸窣窣地解着塑料袋。 何娣进了门,扭身坐在床上,微曲着腰,嗅了嗅:“炸鸡?” 张四看看她,笑着弹了一次舌。刚好塑料袋都解开了,他把两个纸盒放在矮凳上,依次打开盒盖。 扑鼻而来的炸鸡的香气,一边是原味,金黄的酥脆外壳被锡箔纸包了个底,悠悠地冒着热气。另一边是甜辣口味,红色的酱汁包裹着每一寸脆皮外壳,青绿的小葱点缀其上,让人垂涎欲滴。 何娣咽了口口水。张四递了她一只手套。 一大清早,夏日蝉鸣。三人就在病房里啃起了炸鸡,喝着小冰可乐,好不痛快。 “姐姐——” 张四听声儿回头,看见一个穿碎花裙子的小姑娘抱着个娃娃从门口探了个头。 何娣抬眼,惊喜地笑:“呦,是你啊小美女。” 张四疑惑地看着走到何娣跟前的小女孩:“这谁啊?” 何娣揉了几下她的小脸:“菲菲~” “你眼睛都好了?”何娣看着她的双眼,纱布已卸,眼瞳大而亮,眼睫乌黑浓长,已与常人无二。 陈梦菲笑着使劲点头,拉着她衣领,贴近她的左耳,大声说:“我眼睛都好了!!我要出院了!!姐姐你羡不羡慕!!” 声音又尖又亮,光头老爷爷缩着眉眼,用小指捅了捅耳洞。 何娣摸摸她的头:“你咋分不清左右呢,来,记住了,是这边听得到点儿。”她手指着自己的右耳。 小女孩咳了几声,张四适时拧开一罐可乐递了她。 何子也很热情,捏起一个手枪腿:“吃不吃鸡腿?” 小女孩接了可乐,喝了两口润了下嗓子,没要鸡腿。 她把手里的娃娃塞到何娣怀中,拿出小本子和笔写字道:姐姐,我要出院了,我想把我的小羊送给你。 何娣低头看着这只脸庞发黑的羊,猜想这只羊不仅具有娃娃的美观功能,必要时候八成还充当过毛巾,搽鼻涕眼泪用。 何娣有点嫌弃地挑了个毛色还算洁白干净的地方摸了两把,柔柔地笑着跟她说了声:“谢了。” 陈梦菲出病房前,又写了一句话给她。 姐姐,祝你早日出院。 何娣摸摸耳朵,手冲着她左右摇了摇,重复:“谢了,拜拜。” —— 午后小憩两时,一晃眼,时间就来到了徬晚。 张四跟何子去了网吧,何娣一个人出了医院,径直走过二央广场,直行约莫百米来到沿江的小公园。 公园对面一排的路边有几家鱼馆,她正好有些饿了,比较了几眼店面的人流量,最后选了一家客人少,装潢有些日式风的餐馆。 餐馆内部不大,只有左侧有两张单人桌,和点单处的一段木式长围桌,菜单就挂在墙上,用白粉笔写得工整干净。 暖黄色的灯泡,小小的一个个从天花板悬下来,配上店内的木色家具和深蓝色布帘让人有种在家里的温馨感觉。 何娣环视一圈,目光定在了一位坐在围桌最左侧的人。 清一色木质的高脚凳。 他穿着白色的短袖,下面是军绿色的长裤,左腿膝盖绑了几条黑色的绷带,像在固定什么东西。右脚闲散地踩在凳子的横杆上,膝盖弓着。 何娣定身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倏尔挑着眉毛,小声地吹了下口哨,缓步走过去。 她手肘撑着桌面,一个歪头,四目对上。 果不其然。 她笑开来,嘴角高高扬起:“这么巧啊,我的老伙计。” 他似乎也有点惊奇,冷清的眼睛看了她片刻,薄唇抿着,轻轻嗯了一声。 何娣手用了点力,一个强撑一屁股坐上凳子,垂眼看着他的腿:“你…可以走了?” 陈戈峰手指了指围桌内某个方向,何娣跟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一双银色的拐杖正乖巧地斜靠在墙角。只不过那片区域应该不属于客人能放物品的地方吧。 正思及此处。 布帘被掀开,一个围着红围裙,留着络腮胡的中年大叔端着一碗面走出来,放在陈戈峰面前。 这人正是这家鱼馆的老板兼厨子。 他看了看坐在陈戈峰身旁的何娣,手在围裙上来回蹭,笑着问:“陈哥,这你女朋友啊?” 原来他两人是旧相识。 老板名叫尔萨木,本是他们车队修理部的一名技工。前两年攒够钱,辞了工作,盘下一家小餐馆,专心经营生意。 陈戈峰拆了筷子,淡定:“不是。” “朋友?” “嗯。” “行,姑娘你要吃点啥?” 何娣抠抠头,看着陈戈峰:“他是不是问我要吃什么?” 陈戈峰很明显地顿住,点了下头。 何娣:“哦……”她视线在菜单上无目的地转了几下,握着下巴:“就跟他一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