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
二十二了。江故帆开着车，叔，这往哪儿开啊？ 左边，拐上去！前面路不好走，得慢慢开。 好。江故帆放了速度，看了一段路之后就明白梁叔为什么提醒了，这路上坑坑洼洼的还有凸起的大石头，得亏他这车底盘高不然得废这儿了。 技术不错啊。走过那一段之后梁叔说了一句，他都没觉得有多颠簸。 坑太大，不敢开。江故帆说道，所以特别注意了也就那么颠。 也就这一段，前面就好了，这里的路也好认，沿着水泥路一直开，房子就在路边上。 诶！江故帆应声，果然一路上出现的岔路都是土路，看着挺费劲的。 路上有一个大弯，江故帆打了几下喇叭才慢慢开过去，没有车就看见一个小孩在路边，身上挺脏手里还拖着一只大麻袋。江故帆就扫了一眼，继续和梁叔聊天往目的地走了。 小哑巴愣愣的看着那辆车远去，那张脸就跟回放一样一下一下的出现在他眼前，那个人好像！好像他的大哥哥！ 小哑巴不确定，因为车开过去太过他就只看到了一眼，但感觉很像。小哑巴丢下了大麻袋撒丫子追着车过去，拼命的往前跑，眼睛直勾勾看着那辆黑色的车在公路上七拐八拐的不见了踪迹。 下哑巴撑着双膝喘气，看着空旷的公路和山地只觉茫然，车子去了哪里？大哥哥去了哪里？他不知道，但他不想放弃，他想找到那个开车的人，看一看他是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大哥哥。 小哑巴转身回去把落下的大麻袋捡了回来，沿着路一直往前走，这一段并没有什么岔路，小哑巴一直走了半个多小时也没在路边看到那辆车。小哑巴有些累了，蹲下来捏自己的脚踝，撩起裤腿能看到明显的疤痕。 小哑巴没有休息多久，继续往前走，遇到了一个岔路。小哑巴站在岔路前犹豫不决，他不知道该走那条路，如果他走错了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大哥哥了？ 小哑巴有些害怕，吸了吸鼻子眼泪就掉下来了，他想了大哥哥四年，一直很想很想！他不想错过，他害怕这一次错过了就要再等四年，或者更久！ 小哑巴抬起衣袖抹了抹眼泪，他没有选择往前而是坐在岔路口等，他知道大哥哥是从镇子上来的，镇子连着外面。他还记得，那时候他就是这么回来的，车子开了很久很久，开到了镇子上，然后再开到家里。小哑巴想大哥哥肯定也是这么来的，大哥哥肯定还会去镇子上，只要他在这里等就一定能见到大哥哥。 小哑巴从下午三点等到了晚上六点，天慢慢黑了下来，还落着毛毛细雨。他没有伞就把外套脱了顶在头上，眼睛专注的看着偶尔来往的车辆，可惜都不是大哥哥的车。小哑巴很着急，因为天黑了他就认不出大哥哥的车，如果大哥哥开着车离开了镇子他就再也见不到大哥哥了。 可是小哑巴越是着急就越没等到，天完全黑了下来，路过的车辆都打着灯，有时候能照到小哑巴身上，也会有好心的人下来问他的情况。可是小哑巴不会说话，还怕生，见到有人靠近就会害怕的缩在哪儿发抖。 雨渐渐大了，小哑巴浑身湿透了，衣服都贴在身上，冷的发抖。他执着的看着两条岔路上的车，他告诉自己不能走，也不能睡，那样就见不到大哥哥了。 晚上八点多小哑巴淋了两个小时的雨脑袋开始昏昏沉沉的了，他努力撑着眼皮，坐在麻袋上抱着胳膊，一辆车刷的一下从他面前冲过去，小哑巴抬头看，看见了被照亮的车牌和车外形的轮廓。 小哑巴眼睛一下子都亮了，立刻站起来追着车跑，可天太黑了车子上里的人根本看不到车后面还有一个追着车跑的小孩，小哑巴就这样再一次被甩开了。 小哑巴不肯停下，车子是开到镇子上去的，他要去镇上，他要找到大哥哥。小哑巴在雨里跑，跑累了就停下来大喘几声，摔倒了又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跑了半个多小时，恐惧侵袭了他。 他害怕自己赶不及，会见不到大哥哥，他害怕车子从镇子上开走了就不会再来！ 小哑巴跑不动了，他好累，头好疼，胸口疼，眼睛也疼！他走在雨里，眼泪不断的往外落，和雨水一起遮挡了他的视线。 小哑巴又走回了那个大弯，张着嘴哭，哭的无声，抬起胳膊摸脸，都是水，冷冰冰的，特别难受。 小哑巴正难过呢，耳边响起了车喇叭声，一道强光打在他身上，射进他的眼睛里，很刺眼。小哑巴下意识用胳膊遮住眼睛，然后是车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喂！你没事吧？ 小哑巴愣了一下，这个声音好熟悉，他放下胳膊看那个人，高高的，面部的轮廓很明显，和记忆里的大哥哥是一样。 真的很像，小哑巴开心的咧嘴笑，伸手抓住了那个人的左手，果然在他手腕上看到一个被红绳串起来的木头珠子，上面刻着一个帆字，扬帆起航的帆！ 不假思索！ 小哑巴用力的保住了他，烧的滚烫的脑袋抵在他的胸前，再也不要放手了！ 第十章 江故帆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开车送梁叔回镇上顺便买了洗漱用品，再开车回去就碰上了一个站在路中间淋着雨的小孩。秋天不算的太冷，但夜里还是挺凉的，还下着雨，小孩全身都湿透了，看上去挺可怜的。 江故帆没做多少思考就下了车，他问了一声小孩没回答他，只是抬起头看他，咧开嘴笑，挺傻的。 还然后小孩伸手抓住了他的左手，特别烫，江故帆第一个反应就是这小孩发烧了，正想问他家住在哪儿，小孩就一把抱住了他，用力勒着他。 江故帆拍了拍他的头，上车。 小孩抬起头来，抱着他的手却是不肯松开。 我让你上车，不冷吗？你都湿透了，顺带给我也弄湿了。 小孩默默松开往后退了一步，攥着他的左手跟着他往车上走。江故帆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让小孩进入，然后自己绕过车头上车。 江故帆打开车上的暖气看了小孩一眼，小孩坐在车上一双眼直勾勾的看着他，那种喜悦和兴奋让他很是不理解。 把衣服脱了，江故帆伸手到后排的袋子里抽出一条新毛巾给他，擦一擦。 小孩很听话的把衣服脱了下来，捧着毛巾贴在脸上，一蹭毛巾就变了色！ 江故帆不厚道的笑了，心想着这小孩得有多少天没洗脸了啊，赃成这样。 你家住哪儿我送你回去？你发烧了，得回家好好洗个热水澡睡一觉。江故帆系好安全带启动车子，他以为小孩是跟家里吵架跑出来的。 小哑巴看着江故帆，想告诉江故帆他想跟着他，可他不知道怎么表达，只是拼命摇头，紧紧攥着毛巾！ 和家里人吵架了？江故帆又问，小哑巴还是摇头。 那为什么不回家？ 小哑巴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江故帆，意思是想和江故帆在一起。 你不会说话？江故帆试探性的问？从刚才到现在他也只是摇头看他，一句话也没说过，甚至是连一个简单的声音都没发出来过。 小哑巴点头，还是指自己再指江故帆。 你要跟我走？江故帆不知道自己理解的对不对，但小哑巴见到他的时候特别高兴，明明都难受成那样了还笑。 小哑巴拼命点头，对着江故帆又笑了，但依然没有声音。 不怕我给你卖了啊？江故帆笑，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烫的不是一星半点，你烧成这样得去医院，家里人会担心。 一说到医院和家里人小哑巴又摇头了。 是不去医院？ 小哑巴点头。 回家？ 小哑巴摇头。 跟我走？ 小哑巴点头。 行吧，得给你洗洗，太脏了。江故帆提了车速，得赶紧回去。 一路上小孩都盯着他看，有时候看他的脸，有时候看他握着方向盘的左手，准确的说是他手腕上的木头珠子。 江故帆没在意，以为小哑巴是单纯的喜欢，到了岔路口的时候小哑巴的脑袋就立了起来，手趴在车窗往外看，还拍车窗。 怎么了？江故帆停下车问，小孩还是拍窗，指着外面。 江故帆往车窗外面看，除了岔路就是一个大麻袋，你的？ 小哑巴点头，继续指那个麻袋，江故帆一下子就想起来了，下午在那个弯道看见拖着麻袋的小孩。 你呆着我去拿。江故帆下了车把麻袋捡起来放进了后备箱，然后继续开车。 梁琛家的老房子是一栋两层小楼，看上去不错，一楼就是几间空屋子，江故帆把小哑巴带到了二楼，领到了主卧的洗手间。 江故帆调了热水对着小哑巴，让他洗澡，小哑巴面对喷头喷出来的热水很是新奇，一直看着还用手去接，然后站在哪儿傻笑。 江故帆看着他，把沐浴露拿给他，抹身上洗干净，一身泥。 小哑巴听话的用沐浴露在身上搓，湿掉的头发遮住了眼睛，挺长，关键还脏。 你头发太长了，没吹风，剪了吧。 小哑巴点头，江故帆从房间的抽屉里翻出了一把剪刀来，一撮一撮的给他剪了，又挤了一手洗发水在他头上抹。 眼闭上，一会儿弄眼睛里了。江故帆说，小哑巴把眼闭上享受着江故帆的手在他头顶抓摸的感觉，很踏实也很开心。 收拾干净后江故帆找了一张毛毯给他裹上，让他坐在沙发上，又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小哑巴捧着杯子小口小口的喝着，一双眼睛就盯着江故帆，乌黑乌黑的，挺可爱。 江故帆也坐在沙发上看他，总觉得这小哑巴在哪儿见过，不过想不起来了。 吃饭了吗？江故帆问，这小哑巴特别瘦，一身骨头不见二两肉，江故帆给他洗头发的时候都不敢用力，就怕给他脑袋拧断了。 小哑巴摸了摸肚子，他一直在等江故帆没敢走，从中午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吃。 江故帆看他这样就知道是饿了，去一楼厨房把晚饭热了一下，又煮了一碗青菜汤。 先吃点吧，比饿着强。江故帆把碗筷递给他，他的晚饭还是梁叔给做的，菜还剩点，汤没了。江故帆想着小哑巴正发烧呢，喝点热汤能舒服点，虽然是菜汤。 小哑巴没动筷子，抱着碗傻傻的看着江故帆，好像在问：大哥哥吃了吗？ 我吃过了，你快吃，吃完了睡觉。 小哑巴这才动筷子，扒了半碗米饭又喝了一碗汤，然后拿着碗要从沙发上下来，被江故帆叫住了。 你坐着儿别乱动了。江故帆就让碗筷在茶几上待着了。 二楼有三间房，但只收拾出来一间，其他房间的床都没铺上。江故帆让小哑巴裹着毛毯进到房间里，从包里找了一条新内裤和纯棉的运动裤给他换上，虽然是个小屁孩，还是个小男孩，但也不能真的什么也不穿躺一张床上吧。 他的尺寸对小哑巴来说太大了，裤腰往下掉，裤腿堆在脚踝上。关键小哑巴一直提着裤腰，一撒手就得掉，也没办法去管裤腿了。 算了，你穿这个吧。江故帆又拿了一件长袖T恤给他，这回小哑巴穿着就挺好，衣摆到了大腿，把袖子卷起来就好了。 去睡觉。江故帆拍了拍他的后脑，还烫着呢，不能再折腾了。 小哑巴犹豫的爬到床上，感觉到床的柔软还忍不住按了两下，然后才打开被子只露出一个脑袋。 江故帆把小哑巴脱下来的裤子拿起来往往浴室走，他也得洗洗了，刚没走两步小哑巴猛地从床上跳起抓住他，因为用力过猛脑直接砸在他后背。 诶！你干嘛呢。江故帆回身看他，小哑巴一脸不高兴，感觉像要哭了似的，紧紧勒着他的腰。 我去洗澡。江故帆说。 小哑巴一听慢慢松开手，指了指床，又指江故帆。 我回来睡，就这一张床。 小哑巴乖乖爬回床上，盖好被子，一双眼睛还是看着江故帆，一直盯着。江故帆去了浴室冲了一下，回来的时候小哑巴还是睁着一双眼睛瞧他。 一个人怕？江故帆没见过这样的小孩，沟通障碍，只能慢慢问。 小哑巴没反省，一个人不怕，他习惯了。 江故帆也没在问，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小哑巴立刻粘了过来，抱着他的胳膊，脸看着他的肩膀。江故帆感觉到他的体温依然烫的厉害，想问他是不是得去医院，不过没问，只是怕被子给他压好。 睡吧。 小哑巴闭上眼睛睡了，心里甜滋滋的，江故帆随手关了床头灯。 开了一天车江故帆也挺困的，但怀里多了个人，还发着热，江故帆一直没睡着，时不时就看一下小哑巴被子有没有盖好，体温有没有变化。折腾到凌晨小哑巴也没退烧，呼吸也重，不安的扭动着身子，皱眉，诠释这自己的不舒服。 这回江故帆是真担心了，烧那么久烧坏了怎么办？必须得去医院了！ 江故帆起身，胳膊从小哑巴手里抽出来，小哑巴立刻睁开看他。 你烧的太厉害，得去医院。 小哑巴一听医院就慌了，扑过来抱住江故帆哭，一直摇头，嗷嗷的，声音特别嘶哑，江故帆觉得他能分分钟哭出血来。 好好好！不去医院，不去！江故帆安慰的摸了摸他的后背，把小哑巴放回床上躺着。 江故帆把手机拿到手里点开网页，搜索了一下发烧没有药怎么处理，网页弹出来一大堆。 物理降温，和姜糖水，生姜和糖厨房都有，江故帆去浴室拿了毛巾出来贴在他脑门上，给他拢好被子。 哥哥给你煮点姜糖水喝，很快回来。 小哑巴轻轻点头，一直目送到江故帆离开房间又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姜糖水回来。 慢慢喝，烫。 江故帆摘下毛巾用被子裹着小哑巴坐起来，小哑巴喝着碗里的姜糖水，甜甜的，就是姜放了好多，有点辣喉咙。不过小哑巴还是很开心的把姜糖水都喝完了，只剩下几块姜片。 好好睡，快点退烧了就不用去医院了。江故帆把碗放在一边，也懒得再送下去了。 喝完姜茶小哑巴蒙着被子出了一身汗，衣服都湿透了，江故帆只能打了盆温水给他擦了一遍，中途小哑巴睁了几回眼，看见江故帆还在又迷迷糊糊的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