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
霍薇都觉得陆静云像是打不死的小强了，也猜到侯府如今这遭遇一定是陆静云求了三皇子做的。陆静云重生后能屈能伸，不择手段，如果没有她穿越到这个世界，陆静云早就站在了不败之地。 只可惜陆静云心术不正、太过卑劣，否则她还挺想和不屈不挠的重生女做朋友的。 陆家操办着丧事，借此敲了侯府一笔钱，低调下来。侯府也龟缩起来，不敢再冒头。三皇子平安了，京中不再像之前那般戒严。感觉之前所有的风波已经过去了，一切都重回安宁，百姓们脸上又多了笑容，霍薇的铺子也又红火起来。 她白日里就去铺子里坐镇，夜里回家就琢磨刺绣。她发现刺绣就像画画的进阶版，这样一针一线地将图样绣出来，有了立体的轮廓，有了缤纷的色彩，真的好有成就感。 刚好她铺子里有几位手艺很好的绣娘，她便出重金请她们教导，仔细学习，希望有朝一日能绣出栩栩如生的绣画来。 霍薇知道许多事都急不来，所以很能静得下心，心无旁骛地学习各种绣技。谁知侯府的事刚落幕，娄烨就来找她，说她的身世调查有进展了！ 娄烨之前拿了证物的画纸就随身放在荷包里，这天正好他进宫见了皇上，被留下和皇上、皇后一起用膳，他就把那几张画纸拿出来请他们帮忙看看。 结果皇后一看到那玉佩的样子就震惊了，说那是她生三皇子之前逛街买的一块很喜欢的玉佩，当时肚子里的孩子踢了她一下，她还玩笑说那玉佩就是送给孩子的礼物。后来她的马车坏在半路，又下起雨，她动了胎气提前生产，混乱至极，那块玉佩也丢了。 而当时还丢了一个人，是她小时候就照顾她的大丫鬟，在她入宫后也跟进宫中服侍她，做了嬷嬷。据说是脚滑滚下了山坡，没找到尸骨，当时说是可能被野兽叼走了。 皇后仔细一回忆，那嬷嬷如果还活着，今年刚好六十二。 这和在李家村后山找到的尸骨对上了，而皇后意外生产的地方就在李家村外面，只不过离另一个村落更近一些，她生产都是去那个村落随意找了一家住户。当时她以为有人要害她，没想到一切都很顺利，他们母子平安地回到了宫中，可如今找到的尸骨和玉佩，又让当年的事变得扑朔迷离。 皇上意识到这可能蕴含着巨大的阴谋，太多巧合必然不是巧合，霍薇与太后相似的容貌也算是一种证据。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浮现在几人脑海中，虽然觉得不可能，但似乎一切都解释得通。 娄烨来找霍薇就是来接她的，皇后让霍薇入宫去住几日。不管当年如何，想到霍薇可能是她的女儿，皇后就冷静不下来，强忍着不动声色，却不能再让霍薇留在外面，生怕再有刺客去杀她。 霍薇吃惊地听着娄烨讲述这一切，她居然有可能是皇后的女儿？那三皇子是谁？ 如果她真是皇后的女儿，那当年有人对她下杀手，如今也有人不想让她活，似乎就全都有了解释。 她知道她身怀锦鲤运，但是她没想过这锦鲤运居然能逆天！这感觉真的是——太爽了！ 第51章 霍薇将霍婆婆送去了娄烨府中，然后便要随娄烨进宫。进宫前她突然想去把那几样证物拿上, 娄烨就带她去了证物储存的地方找人索要。证物按理说是不能拿出来的, 但皇上已将此事全权交由娄烨调查, 他想拿去给皇上看自然没问题。 他们两人来得突然, 谁也没通知。负责人带他们到达储藏证物的房间时，竟发现门没锁, 里面有人！ 娄烨肃容示意他们噤声，弯下腰轻巧快速地进入房内，就见一个官员拿了霍薇的证物, 正塞进袖口！娄烨猛地掠过去将人擒住，“什么人？你偷证物干什么？” 负责人匆忙进门, 见到人诧异道：“刘大人？你、你怎会在此？” 刘大人惊了，强自镇定道：“我来取东西，调查案件，我是奉了大皇子之命, 请秦王放了下官！” 霍薇看向掉在地上的玉佩, 沉声问：“你调查什么案件需要拿这些证物？大皇子也要查我的身世？我怎么不知道？” 刘大人面露惊讶, “什么？你的身世？”他低头看看玉佩, 解释道, “我弄错了, 我是要来拿另一块玉佩, 是我弄错了, 对不住。” 娄烨冷哼一声, “你是否弄错, 跟皇上的人好好解释吧。来人！带走！” 门外立即有两名侍卫进来，将刘大人押走。刘大人挣扎叫喊着辩解，但没人肯听。他被抓了个现形，不管有什么借口，都有很大嫌疑。娄烨是一字并肩王，可不怕得罪什么大皇子。 他亲自把几样证物收好，对霍薇道：“走吧，我们进宫向皇上禀明情况。” 旁边有其他人，霍薇和娄烨也不好乱说话。不过她心里在猜测，那人刚刚提到大皇子，依她研读那么多宫斗剧本的经验来看，那人不是大皇子的人就是大皇子对家的人。 大皇子有什么理由对付她？太后母家近些年已经有些没落，根本掺和不了夺嫡之事，那么大皇子的对家是谁？不就是三皇子吗？难道是三皇子对付她？ 霍薇心烦意乱的，这是书中没写到的剧情，每个世界要生成都会令其中许多细节自动融洽，所以每个世界都有可以挖掘的东西，书中写出来的未必是真相，那些只不过是从主角角度看待的故事而已。 她第一次穿越到古代，想到宫廷争斗，皇嗣争斗，心里一点底也没有。她和娄烨在马车相对而坐，她掀开窗帘看看外面的侍卫没有靠近，便挪到娄烨身边，贴着他的耳朵极小声地问：“如果我和三皇子是被调换的，三皇子是个假的，皇后会不会杀我灭口啊？她只有这一个儿子。” 娄烨凝神沉思片刻，说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向皇上禀明，让你暂时住在我府中。对外便说你在宫中，免得外人不知内情胡言乱语。你放心，秦王府固若金汤，谁也别想伤到你。” 霍薇点点头，“好，那我去你府里。” 在娄烨和这个陌生的世界中，她当然相信娄烨。宫斗不是开玩笑的，她不能把自己的小命玩完。她忽然有点后悔在信息大爆炸的现代，没有学着做一些有用的东西，那样穿到古代能做的事就多了。 下次如果再去现代，她一定要多学些东西。同样她也想到了古代的特色，在这里可以学刺绣、学毛笔字、学画画、学中医，学很多古代独有的后来失传的东西，她还可以跟娄烨的暗卫学功夫，学隐匿的秘诀。 马车行进的短短时间里，霍薇已经将未来的日程表排满了。只要她能度过这次危机，她一定要不虚此行，在这个世界度过充实的一生。 宫里皇上和皇后早在等着了，霍薇见到他们立即谨慎地行礼，比从前拘谨很多。结果她还没屈腿，皇后就快步走过来扶住了她，眼睛黏在她脸上说：“不用多礼，你总算来了，本宫一直担心你在宫外不安全。” 霍薇守礼地说：“劳皇后娘娘惦记了，民女一切都好，秦王派了人保护民女。” 皇后拉着霍薇的手不放，心里说不出的复杂激动，皇上却看出霍薇的拘谨，好似对他们疏远许多，或者说是警惕起来了。 他略一想，便明白了霍薇的忧虑。如果他们的猜测是真的，那这件事就太荒唐了。不说其他，三皇子是嫡子，也是皇后唯一的孩子，若不是他了解皇后，说不定都会怀疑这孩子是皇后自己换的。霍薇没有安全感也可以理解。 他出声道：“都别站着了，坐下说吧。云霄，你可将事情都和霍姑娘说清楚了？” 娄烨点头落座，“臣已经说清楚了，方才进宫之前，霍姑娘想去将几样证物拿进宫来，谁知我们去的时候，有一人拿了证物正在往袖子里藏。臣已经将他捉了，他说是奉大皇子之命去拿一块玉佩，谁知拿错了。臣不信他的话，认为这件事有蹊跷。” “哦？看来，真的有人很不想让霍姑娘的身世被查出来。”皇上脸色发沉，和霍薇一样想到了大皇子和三皇子。 三皇子刚刚遇刺，他作为皇帝，第一时间怀疑的就是大皇子，已经叫人暗中盯紧了大皇子。这次大皇子的人又来破坏证物，想干什么？ 那人到底是真得了大皇子的授意，还是为了栽赃？如果是栽赃，那除了三皇子，他想不出还有谁会这么做。 这是皇后母家与贵妃母家的争斗，如今出现霍薇这样一个人，夺嫡之事一定会有明显的变化，皇上却是真的怒了。无论是谁，也不能把皇家当傻子一样耍弄！ 皇后拍拍霍薇的手安抚道：“薇儿别怕，你就在本宫的偏殿住下，没人敢将你如何。” 霍薇和娄烨对视一眼，娄烨忙说：“皇上、皇后娘娘，臣想带霍姑娘回秦王府。如今许多人都知道霍姑娘进宫了，那么背后欲对她不利之人，定然也会盯紧宫中。” 皇后哼了一声，“怎么，他们还想再本宫身边动手脚？” 霍薇笑着解释说：“王爷不是这个意思，王爷是说，明面上民女留在了宫中，实际上民女悄悄藏在秦王府，如此不管谁盯着民女，民女都是最安全的，此法万无一失。” 皇帝一想就明白了这两个孩子的担心，笑了一下，“好，那就依你们，云霄好好保护你未来的夫人，万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是，皇上！”娄烨见他们同意，表情明显放松了，露出笑容来。 皇后也反应过来，怕是两个孩子无法信任她。她心里有些空落落的，说不清是因为霍薇不信任她，还是因为丞相府可能背叛了她。她无数次回想当年在外生子那一夜，当时的每一个人，不是她的心腹，就是丞相府派去保护她的人。 如果孩子真的调换了，那只能是丞相府的人做的！ 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就算她生的是女儿，她后位稳固，他们怎知她不能再生？若不是那次在外面动了胎气难产，她又怎么会不能再生呢？ 一想到有可能是娘家人做的，她就心乱如麻，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皇后没有怪霍薇防备她，反而欣慰道：“你们自己有安排就好，无论如何都要平平安安，待事情水落石出，你便能安安稳稳的了。” 气氛其实有些沉重，因为事情没查清楚，却有种种迹象表明霍薇可能是他们的女儿。他们感情甚笃，在皇后入宫后，皇上甚至没再纳过任何妃子，疼爱三皇子也是因为他是他们唯一的孩子。如今说霍薇可能是他们的女儿，他们如何能够平静？ 可亲近了也不合适，万一只是误会呢？他们不好有什么表示，他们本身也心情复杂。 霍薇更是小心防备着，生怕一不小心就死于宫斗之中。但，霍薇的锦鲤运从来没让她失望过，他们之间的气氛正有些僵，总管太监就匆忙进来禀报，说王家村有个叫王六的人声称在皇后生产时，偷听到了两个人说话。 娄烨立即起身，“他偷听到了什么？” 总管太监将手中记录口供的纸呈给娄烨，娄烨快速看完，说：“王六并不知道当时生产的是皇后娘娘，他只是正巧喝醉了，回村时路过那户人家，见外头有侍卫把守，就起了好奇心，绕去房后偷看。结果过去两个人，他就躲在了柴火垛里。” 他抬头看了眼霍薇，继续说道：“他听那两个人说，‘孩子生下来了吗？’‘生了，三个是女孩，两个是男孩，挑了哭得响的男孩拿来了。’‘里头那个还没生，生了马上换。你在这里等着，悄悄处理掉，别留活口。’” “他当时听完吓坏了，一动没敢动，然后没过多久就有人匆忙送出来一个孩子，说是女婴，结果冲出来个妇人大喊着抢夺孩子，那两人捂住妇人的嘴将妇人打得奄奄一息。他以为妇人奄奄一息，谁知道那妇人冷不丁窜起来抢了孩子就跑，之后那两人都追出去了，他就赶紧跑了。 他跟谁也没说这事儿，最近是欠了赌债还不上，霍薇又将提供线索的赏银提高到五十两银子，他才来碰碰运气。他觉得王家村和李家村离得不远，霍薇的身世也许和当年这件事有关。” 皇后就是马车坏了，就近在王家村生的孩子。 这人的口供几乎是确定了孩子真的是换的，那三皇子不知是谁的孩子，居然当了十几年的皇室嫡子！ 皇后眼前一黑，感觉一阵晕眩。霍薇吓了一跳，急忙扶住她，“娘娘！娘娘您没事吧？” “快传御医！”皇帝紧张地抱起皇后，将她放到软榻上，握着她的手说，“别多想，事情还没查清楚……” “已经够清楚了！”皇后紧紧抓住皇上的手，盯着他道，“查！你不要顾及我，如果真是他们，我倒想问问他们，为何要这般对我？我自幼没了娘，等到自己做娘，他们又让我骨肉分离，他们怎么敢！皇上，你一定要查得一清二楚，不要让任何一个人逍遥法外！” 皇上沉默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睛说：“好，朕一定查清楚。” 皇后放心了，视线转到霍薇身上，眼泪就掉了下来。皇上忙说：“云霄，你先带霍姑娘去你府里保护好。皇后身体不适，不宜太过激动。一切等此事水落石出再说。” 他看着霍薇，心里也不想让霍薇再走，因为如今已有八成确定她就是他的孩子了，还受了那么多苦，差点被人沉塘。只要想到那些事，他就不想再让霍薇离开皇宫。 可娄烨说得对，秦王府如今才最安全。他也有要考虑的事，皇后的心情，皇后的母家，真相到底如何，三皇子到底如何，他都要静下心来考虑。那便将霍薇交给娄烨吧。 娄烨巴不得这时候赶紧走，立即就应了，让霍薇换了个小太监的衣服，同其他几个小太监捧着皇上给他的赏赐，光明正大地回了秦王府，对霍薇说：“如今安全了。” 霍薇倒是比进宫之前放松了许多，她刚刚诧异地发现皇帝皇后的感情是真的好，而且还是真性情，并不是她想的那样把权势放在第一位考虑。或者说他们是权势稳固，皇后从来都不是靠娘家和子嗣得到的后位，而是靠皇帝对她的心意，所以皇后毫不犹豫就叫皇上查清楚。 她想到这是书中的世界，是对原男女主没什么威胁的一对夫妻，也就明白了。毕竟这本书不是以宫斗为主，所以宫里没那么勾心斗角，皇后更是温暖的代表。她之前那么拘谨是多余了。 霍薇着实松了口气，再加上秦王府是娄烨的势力范围，如铁桶一般，没什么好顾虑的，她就整个人都放松了。 她藏在秦王府，不能出去看店铺，便拿针线刺绣，累了再练练书法。每天娄烨回来都会和她说调查的最新进展。 好运的人就是连老天都在帮她，有一妇人带着个十六岁的儿子去丞相府门口闹，说她的儿子是丞相长子谢青的儿子。这么多年他们住在江南，头几年还好，衣食不愁，这几年谢青竟然对他们不闻不问。他们是借了不少盘缠历尽千辛万苦才回到京城的，一定要谢青认回这儿子。 那母子俩衣衫褴褛，一看就知道路上辛苦不是假的。皇帝和娄烨都盯着丞相府呢，这件事一闹出来，还没等丞相处理，娄烨就把人抓进了天牢，严加审问当年的事。 那妇人吓坏了，她早已在路上被各种事吓坏了，去丞相府闹是没办法才硬着头皮去，如今坐了牢，只觉一切都完了，把她知道的全说了出来。 当年她家人病逝，她一个孤女被人欺负，就被谢青救了。当然她刚开始不知道谢青是谁，还以为他只是个普通书生，他们是郎情妾意，真心相爱。后来她逛街不小心看到了谢青，偷偷跟着才知道他是丞相府的人，再后来小心留意，才知道谢青是丞相的长子，已婚还有了子嗣。 她成了外室，自然不甘心，却被查出怀有身孕。 她记得那段时间谢青心情很不好，很少找她，知道她怀孕了也没有喜色，只说让她生下孩子，会给她一大笔银子，还会安置好她。她无依无靠，最后听从了这样的安排。 然后她的胎才七个多月，就忽然被带去王家村后山的山洞里，同她一起的还有四个孕妇，听她们说话，她们的男人应该是同一个，也就是谢青！ 她们的胎有的九个月大、有的八个月大，还有的快生了。她当时吓坏了，但看守她们的人根本没给她们问话的机会，每人灌了一碗药，她们就开始生，一共生了三个女儿、两个儿子。 她的孩子才七个月大，身子有些弱，侍卫对比了一下两个男孩儿，把她的儿子放下了，抱着另一个走了。再之后，她们就全都被带走，她隐约听到那些母女都被处理了，她是单独被带走的，还是谢青亲自送她去了京外，告诉她，他们母子会在江南生活得很好，全了他们这一段缘分。 她从头到尾都没问过谢青是谁，所以谢青根本也不知道她已经知晓了谢青的身份。 她当时太害怕了，拿了银票立即就跟着镖局的人去了江南，要不是过不下去了，她不会回来。再者这么多年了，她已经不害怕当年的事了，就想着如果儿子能认祖归宗，那以后就什么都不用愁了。 如果她知道一进京就会被捉，她说什么也不会来啊！ 证人又多了一个，真相也更明确了一些。只是皇帝、皇后万万没想到，三皇子竟然是谢青的儿子！甚至当初谢青为了换孩子，弄了那么多女人。单是怀孕的就有五个，没怀孕的又有多少？ 刚开始皇后还猜测，是大皇子、二皇子的出生让丞相压力太大，丞相嫌她生的是女儿，所以用个男孩儿来保证她一生荣宠，或者说保证她的母家立于不败之地。 但调查得越多，她越不这么想了，她怎么都觉得，当年谢青根本不管她生的是男是女，都要换孩子。 毕竟听王六的供词，三皇子是直接被抱进去的，且当时他们说的就是换出来那个要解决掉。根本没说过如果是男孩就不换。再说如果只是单纯换一个男孩儿，找孕妇就好了，何必弄那么多女人保证都是谢青的骨肉？ 本来要质问娘家的皇后，彻底沉默下来，她直觉这其中有更可怕的阴谋。 江南那对母子的出现，让谢青慌了，他急忙去找丞相拿主意。丞相狠狠踹了他一脚，怒极地呵斥：“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个女人都处理不了，我要你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