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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和莫诺云相处这些日子以来,我却发现,即使再有钱的人,也还是和平常人一样要吃柴米油盐,金子不能吃,金子多了用不完。每次我去超市,我买土豆,他就吃土豆,买豆角,他就吃豆角。只是有时候,他会喊着让我在蔬菜里多放些肉。我说我炒的这盘是素菜,他就晃着二郎腿浅浅抬眼问我:豆角炒肉的话,豆角就不是蔬菜了吗?啊?你忽悠谁呢?过后很久,我总是觉得我被他忽悠了。 而今天我才知道,像莫诺云这样的人,他们从出生开始在外人眼里看来都是一生平顺,风华锦绣的,可这繁华背后的苦又有谁知道?他首先是个男人,然后是个儿子,再之后是个哥哥。他的人生从最开始就是责任和承担四个字,外人都说他多么的聪慧,15岁开始就入驻莫氏,在基层历练两年,之后升为经理,再之后从父亲手里接手整个莫氏。 可纵观莫诺云至今的人生,虽然我不知道,我也没有陪伴过,但从十五岁开始,他就走上了一条孤单的路,这条路上没有人同行,没有朋友。他做的好了那叫本分,做不好了就是败家子。而他不能踌躇,不能喊累,因为累了没人来替他扛,因为踌躇了接下去的路还是他自己走,而荒废的也只是他自己的时光。 可那从生来就披在他身上卸不下的繁华锦绣,给他自己的到底是枷锁还是福气,只有他自己知道 我想着低头朝他笑,弯身搂了搂病怏怏的莫诺云,我说:你的优点太多了,我都数不过来了。 你嘴里抹了蜜吧,趁着我生病给我下迷魂汤呢!他语调微扬,明明烧得有些昏昏沉沉,手里的娃娃都掉在车座底下了,可反应却还是极快。 呵。我轻笑,拉了拉他,让他自己靠坐起来,才伸手问他要钥匙,我说:你最大的优点就是懂得照顾自己,来,把车钥匙给我。 他闭上眼嗤了一声,才又抬起纤长的睫毛望了我一眼,朝前座嘟了嘟嘴。扶着莫诺云给他系好安全带,我才又摸摸他的发,转身坐上了驾驶座。说实话,我没开过跑车,还是敞篷跑车,怕他再吹风着凉,想想我又脱了自己的牛仔外套套在他身上。最开始,莫诺云用手拢了拢我披在他身上的牛仔外靠,下一刻再眯着眼望了我一眼,就揉揉眼睛把我的衣服一手扔了回来,身子往靠座一倒就闭上眼睛哼道:穿上,你病了谁照顾我? 我拿着被挡住自己半边脸挂在头上的牛仔衣,无语地呼了口气,最后还是把衣服穿回了自己身上,我说:你忍忍,不能找家庭医生,我们就去医院找你上次那个医生朋友。 不找那孙子,他忙得和头驴子似的。那上回我腿上就一点伤你也带我去? 那我们去附近的医院吧? 不去,人太多。 社区医院?那人总少吧? 有假药怎么办?他嗤道:感冒给你打凉白开还算是好的,就怕你感个冒他还给你打抗癌药。 我抿唇,瞥了他一眼:你胡说什么呢! 我一边和他说话一边尽量慢着开车,车停在医院门口莫诺云却抱着门不下车,我没辙,只好又重新坐回驾驶座,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回头摸摸他的额说:那我们买点药回去? 不吃。这时候,他撅着嘴和个孩子似的。 生病就要吃药,不吃药怎么好得了? 抗生素吃多了会死。 懒得理你,我只知道不吃药会死!这次我根本没再听他孩子气地嘟囔下去,在路边找了家药店的二十四小时买药窗口就买了发烧药和消炎药,想到他刚刚说的抗生素问题,买消炎药的时候还专门注意了一下。 今天风不大,我车也开得慢,车上一路堵,倒没怎么被吹风。 看着我手里提着的药袋子莫诺云有点不高兴,但我拉拉他说:回家。 他又笑了,只是白着唇又瞪了一眼我手里的药袋子。 进电梯的时候我拆了温度让莫诺云测测温度。我发现他病起来的时候就会变得特别孩子,原本那温度计放耳朵里测测就好了,他却偏要张嘴含进嘴里,含着那温度计又对我笑,还眨眨眼说:这样准。那笑在这时少了几分妖娆,多了几分可亲。 喂莫诺云吃药的时候,他又出了状况,怎么都不肯吃,往自己被子里一爬就说闷出一身汗睡一觉第二天病就好了。我掀了他的被子端着温水和药丸,就居高临下地站在床边瞪着他,我说:莫诺云,我算懂了,你不是不去医院,是怕去医院。你也不是不吃药,是不敢吃药。 他听了原本烧红的脸又烫了几分,撇了撇又倒在床上说:这叫物理治疗。你快去给我煮粥,我饿了。 我摇摇头,又扯他的被子,我说:你不吃药什么时候能好?快把药吃了。 不吃,物理治疗。 你吃不吃? 不吃。 皮痒了吧你!我看他烫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额头也在不停冒冷汗,也再也不想和他辩。我踢了脱鞋,扔下被子就跳上他的床,半搂着他的肩就硬往他嘴里喂药。刚开始我以为莫诺云会抵死反抗,所以搂着他特别紧,可我没想到莫诺云乖乖地吃了药丸和胶囊,还喝光了我手里端着的温水,突然,他就闭着眼勾起嘴角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