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八章 铜鞮生化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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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槿纵马如虹,挥刀如莹,直接杀向负责断后的昭义军将校。 张言、彭攒率先奔逃,他们俩的周围,还有无数牙兵簇拥,尉迟槿很难留住他们,只好趁势追杀反应慢、强打勇气前来阻拦的将校,大刀所过之处,四下里一片纷乱、人仰马翻。 只见凤翎大刀如练、铁鞭如电,一通好杀,整个人,瞬间化作波涛汹涌的瀚海中,一朵突然绽开的致命之花。 银幕纵横处,溅起无数血花。 谢天、谢地一见自家娘子独自冲阵,恐其有失,连忙纵马飞窜而上,一时之间,大锤横扫、巨斧凌空,渲染出一幕更加血腥、残酷的杀戮。 敌将如此凶猛,张言、彭攒胆怵在先,岂敢回头,根本不顾麾下死活,留下数十具府卫、裨将的尸体,头也不回地钻进城中,立刻勒令关闭城门,连隔在城外,还在死死抵抗、为他们断后的数十个昭义府卫将校,都顾不上了。 斩杀尽一众顽抗的昭义府卫,尉迟槿等人,再想继续追击,趁势攻入城门时,只见城头上,突然飙射出一阵箭雨,密如漫天寒星,骇得众人立刻回马避开。 满腹悲愤、无限委屈,刚刚发泄了一点,就没有了目标,郁闷的同时,又被飞射而来的无数羽箭所阻,众人无奈之下,不得不怏怏而回。 一回到大军之中,尉迟槿立刻就让谢氏兄弟再去骂阵,可是这一次无论怎么骂都没用了,谢天、谢地两人,磨破了嘴皮,骂哑了嗓门,对方就是死活不出来。 直到李克修率领府卫逼近铜鞮三十里,下令安营扎寨之后,尉迟槿得到消息,才怏怏不快地撤回大营。 帅帐之中,尉迟槿指着贺公雅、李均、安金俊三人的鼻子,大骂道:“你们三个是猪吗,铜鞮这么坚固的城池,你们是怎么丢的?” “还好意思说张言、彭攒、马祥勇不可挡吗,就那马祥,连我一刀都挡不住,还勇不可当,你们真是河东悍将吗,我看不如早点滚回家去,找个媳妇,生个有用点的儿子再来随军。”尉迟槿煞气汹涌、怒气呼呼,显然心中的郁闷,还没有发泄多少,这三个战败的河东大将,立即就成了出气筒。 她越是这么说,贺公雅三人的脑地就垂得越低,那么猛的马祥,就让这位一刀给劈了,这他娘的自己三人还能说啥,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得扔,一点不假。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他们技不如人,能够保住自己的小命,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被骂也认了。 虽然嘴上不说,心中难免嘀咕,若是我河东诸将,谁都像韩将军你那么勇悍,这天下还用争吗? 发泄了一番,正事还要办,如何才能拿下铜鞮,才是眼下的首要问题,尉迟槿长出了一口气,继续道:“城中有多少昭义军府卫?” 贺公雅抬起头,偷瞄了尉迟槿一眼,见对方背对着自己,连忙拱手道:“将军,城中少说也有两、三万人,若是野战,即便敌人兵力再多上一倍,以我们现在的兵力也堪应付。” “我们就是兵力太少,才让他们钻了空子。”这算是见到尉迟槿以来,贺公雅为自己三人,说的唯一一句开脱之言吧。 沙陀军本来就以勇悍闻名天下,无论是根据《旧唐书》、《新唐书》、《资治通鉴》的记载,都是沙陀军几千人,就能追着别人几万人乱跑。 贺公雅、李均、安金俊三部人马,加起来也不过数千人,这些人守城,确实难免会出纰漏。 可是听了贺公雅的辩解,尉迟槿理都没理,直接出声问道:“诸位可有良策?” 这句话显然是问,在座的所有将军的,李克修闻言,思忖了片刻,皱着眉头道:“韩将军,上兵伐谋、其下攻城,强攻铜鞮,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强攻的好。” 尉迟槿转头淡漠地看了他一眼,冷然道:“李将军,既然上兵伐谋,那你就不妨说说你的谋是什么吧?” “呃”李克修顿时哑然,他只不过随口引用了一句兵书之言,这个韩槿竟然就直接让他出谋,他要是有谋掠城,还引用这句名言做什么,不就是为了劝谏对方缓缓图之的吗。 “怎么,将军没有良谋吗,没有就闭嘴,好好想想怎么拿下铜鞮才是正理。”虽然这个李克修,是李克用的堂弟,但尉迟槿现在就是个炸药桶,谁点崩着谁,哪会给他留面子。 李克修闻言,讪讪地坐了下去,不就是劝慰一句吗,何必呢,心中嘀咕一句,满脸郁闷。 李克修和李克用不同,李克修非常有素养,为人质朴、与民为善,是沙陀人中,少有的异类,正是他的这种性格,让李克用怎么看他,都不顺眼,才会有事没事找他麻烦的。 史载,李克修就是因为筹备供奉简陋了点,才被李克用找到理由鞭笞一顿,从而郁郁而终的。 他不知道这位韩将军,为什么火气突然变得这么大,可他也没往心里去,而是遵照韩槿的吩咐,开始皱眉沉思了起来。 整个大帐中,真正会用脑子的人,现在变成了炸药桶,稍逊一筹的李克修,就不得不站出来想办法了。 这次军议,自然不欢而散,无果而终。 就在这几天,张言、彭攒不知沙陀军虚实,根本就不敢轻举妄动,而谢天、谢地两人,每天都要陪着尉迟槿前去骂阵,当然是这对兄弟俩做苦力了。 而作为尉迟槿委任的二号人物李克修,就奉命驻守大营。 为了思忖破城之策,他连做梦,都不敢停下搅动脑汁,醒了就一直绕着大营踱步,一边巡视着大营,一边皱眉苦思冥想,突然一名装束怪异的沙陀卫士映入了李克修的眼帘。 此人一应装束和其他府卫没什么区别,为什么说他装束怪异呢? 只见他的脸上,蒙着一块半掌宽的白布,一眼就能看出这块遮在脸上的白布,被水浸湿过,只蒙住了鼻子、口腔部位,根本不影响呼吸。 如此怪异的装束,倒是引起了李克修的注意,他不顾那位府卫一脸焦急的神色,立刻招手将他唤到身前。 “你这是做什么,为什么做出这种古怪的装扮。”李克修径直向着那名,一脸便秘模样的府卫问道。 那名府卫,显然内急,但又不敢不回答将军的问话,立刻拱手道:“将军,属下正要如厕。” “如厕?”李克修疑惑。 “是的,将军。” “你如厕,用湿布蒙着脸做什么?” “回将军,新开辟的茅坑,太臭了,属下正好随身带着一些白矾,就将泡有白矾水的湿布蒙在鼻子上,这样就能隔绝臭味。”府卫虽然急得两腿都打起抖来,但还是据实禀报道。 “哦,原来只是隔绝臭味。”李克修满脸失望,挥手就打发了那名府卫,那人立刻如同大赦,飞一般地奔向茅坑。 这应该是个机灵的府卫,说起来这些府卫也不容易,时值七月,天气渐热,一万多人共用的茅坑能不臭吗,这家伙倒好,带了白矾,而且还发现了白矾水浸湿的白布,可以隔绝臭味,倒是个有心人。 好在每一名大将都有马桶,不然身为将领,岂不也要遭受这等苦楚,若是每人脸上,都蒙上一块白布如厕,一想到这滑稽的一幕,他就不自禁地笑了笑。 只是笑声未歇,他的神情就突然一肃,茅坑的臭味既然普通卫士受不了,是不是说,昭义军的府卫也受不了这个味道呢,若是以臭味作为攻敌制胜的法宝,能不能顺利攻下铜鞮呢? 这么一想,他就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若是稍加运筹,必然大有可为。 当天晚上,尉迟槿甫一回营,他就立刻跑去拜见了尉迟槿,将自己心中的想法,竹筒倒豆子般地,统统说了出来。 尉迟槿这几天,不知为何十分火大,可是听了李克修的计策后,竟然“噗哧”一声喷笑了出来,她这一笑不要紧,一直巴巴地望着她的李克修,骤然被这灿烂、绝美的一幕,惊呆住了。 他发现了什么,这位韩将军竟然笑了,而且那一瞬间的颦笑,犹如百花竞放、万树飞雪一般,绝美、干净、娇媚,生平第一次,让他发现一个男子的颦笑,竟然也能这般惊艳,这般.......妩媚。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有种把持不住、想将对方拥入怀中的感觉,可惜这倾城一笑,转瞬即逝,尉迟槿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失态,瞬间又将素面板了起来。 突然转身背对着他,肩膀不断地耸颤了良久,这才闷声道:“此计可行,可是我们不能将整个茅坑,都丢到铜鞮去吧?” 尉迟槿应允了,这是李克修今天最大的收获,同时也将他从迷醉的神态中,唤醒了过来。 这个主意,是李克修提出的,他当然知道有点匪夷所思,对于这位韩将军的嗤笑,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他甚至都做好了被驳回的准备,哪里想到,尉迟槿竟然直接认可了他的计策。 这一结果,显然出乎了他的意料,不过计策是他出的,对于尉迟槿将会提出哪些问题,他早有准备。 一听是这个问题,他就连忙道:“韩将军放心,我们可以到附近的村县,搜集民用的马桶,然后立刻着手打造云梯、投石车,到时候将马桶作为石头,投射到铜鞮城中,起到的效果,应该绝不比茅坑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