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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民勠力齐心雄,百战还来河山旧。 华发欣隆奉宴娱,战意今情两堪掬。 宁羡美化行南国,勿须强力争豪雄。 嗓音低柔清朗,将诗中之意毫无保留表露了出来,激扬顿挫,情感有度,如奔腾急涌又如涓涓细流般涤荡人心。 殿中一阵安静,众人皆不禁细细品味起来。 楚巽紧握着手中的酒杯,黑眸紧锁着殿中的姑娘,仿佛不这样他便控制不住胸腔的震颤。舞也好,曲、花、画也好,今日宴席上那般多的人歌颂西北关一役,却都不如这首诗给他的感受直观。每一字、每一句都极为贴合战场瞬息、战后心境,没有华丽辞藻,没有柔情蜜意,没有光鲜之感,只有最实在的陈述,只是......这最后一句,他总觉得,她另有他意。 一旁的陆璟颢细心觉察到楚巽在对待女子上的此时截然不同的反应及态度,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般,垂眸喝了口酒,遮住了唇边的笑意。 陆璟郯目光闪烁着,亦是定在了元蓁身上,挪不开,这般撩动人心的女子,何以他到如今才发现? 惠安帝抚着下颌默念,示意宫婢将书画呈上,近处又细细看了一遍,不由暗自点头,这位元姑娘不仅诗题得好,更是写得一手好字。 身旁的皇后、柔贵妃打眼看去,也是讶然,皇后和颜悦色道:“三姑娘的字写得不错,娟秀中又不失刚健,平日里临摹的是哪位大家的字帖?” “回皇后娘娘,小女临摹的是福法大师的字帖。” 福法大师! 被称之为字之一绝的福法大师的字帖,想找一帖都不知该从何下手,这位元三姑娘临摹的竟是福法大师的字帖,她从哪儿得来的? 武将许是不稀罕,文人们却是极其想求一帖的。 元蓁也是回京后才知道她师傅那糟老头子这么有名且受人崇敬,她故意没说师承福法大师都已是这般反响。 京中知道她师承福法大师的皆是亲近的人,楚锦璇能知道还是因着楚锦妍告知的她。 在座的不少文官,惠安帝命宫婢将诗画之作一一传看下去。 惠安帝哈哈笑道:“元爱卿儿女都那般有才,当真是好福气啊。”奉恩公府的元理韫今科秋闱得了榜首他是知晓的,文采斐然,没想到女儿也这般有才。 元勊忙躬身自谦,他听到那首诗时也是惊愣了下,想来宝贝闺女以前还是顽劣心性了些,故意不好好表现。 “姚太傅,你觉得如何?”惠安帝又问道。问的是对诗与字的点评。 姚太傅便是姚倩芬的祖父,现任太子太傅一职,虽先小太子去世多年,太子之位一直闲置,皇上却并未撤掉太子太傅一职的意思,能被皇上钦点为太子太傅,文学造诣上自是颇为精深。 胡子已花白的姚太傅捋了捋长胡须,看过诗作和字体后的他亦是难得点头认可了元蓁的才华,道:“字确有福法大师的神韵,很是不错,继续练下去,会更为精进。诗作极为写实,战时战后表述饱满,只是老夫有一处不明,小姑娘可否为老夫解惑?” 一番点评极为中肯,据实而言,众人听得都不由频频点头。 如此年高德劭的长辈,元蓁忙行礼,恭声道:“小女还未谢太傅大人赐教,怎敢当得为大人解惑一说,大人尽管说来便是。” 姚太傅笑了笑,花白的胡子就跟着颤了颤,他问道:“这诗作最后一句,虽通篇看来,并无不妥,但细细品味,却又觉转折太过突兀,为何这般写来?”这诗作最后一句应当有更好的诗句堪配,他不信这小女娃写不出来。 楚巽也是有此感觉,听闻此话便也看了过去。 元蓁愣了下,那最后一句只是为了满足她小小的私心而写。她写得这般隐晦,原还以为不会被注意到才是,没曾想皇上竟会传阅,更没想到竟被问了出来。 惠安帝也颇感兴趣地将目光移了过去,等着听元蓁如何回答,他也是这么觉得的。 最后的一句,可说只是侧面地描述了南边远离战场的安宁繁华,亦可说通过那般的描述来凸显边关战事,乃至莫须争豪强,是指的南边的人莫需欣羡北关将士的荣耀全胜,还是指的北关将士莫需羡慕南边的安定祥和呢,从更深层次地来说,国能安宁祥和不也是一种强的体现吗?两面都读得通,端看读诗者如何理解。 元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无奈着缓缓道来:“太傅大人慧眼如炬,小女钦佩。这原是小女的一点私心,今日宴席上皆是赞颂西北关的将士,可正如皇上所言,江南亦是风调雨顺,民谷丰登,值得庆贺。武将们付出鲜血和生命保家卫国固然可敬,文官们虽不似将士们浴血拼杀,却也是靠着自己的能力在背后默默奉献,使百姓更加丰衣足食,也是为国之强盛付出了一份力,小女觉得,这亦值得颂扬。” 元蓁原意只是因为看见大家都被西北关战事和某人吸引,却忽略了她爹爹在南边做出的政绩,这才借着这次题诗隐晦地写了一句,却没想到会被人看出来,看出来就算了,还问了出来。 姚太傅和文官们听着,心中一时都有些复杂却又老怀欣慰,谁说不是呢,今日这些娇滴滴的小姑娘们一个个口中只有西北关的将领,他们听着看着又何尝不觉得无趣乏味。 惠安帝闻言,直抚掌开怀大笑,“好!说得好!”又略含深意地笑道:“元爱卿,你有个贴心的好女儿啊!”这小姑娘着实有趣得紧,确是私心没错,却并不是为的文官们,而仅仅是为的自己的父亲吧,倒是个护短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