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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正是淮安提督沈桓,前些日子因为治水有功,升官调回了京城。 沈桓轻轻点头,即便看见了一旁已经昏死过去的谢嗣初,嘴边的笑意依旧未变分毫。他向后轻轻招手,十三便看见一佝偻老者提着老旧的药箱子,慌慌张张,面色担忧上前来,欲穿过他直奔向后面的谢嗣初。 沈桓还是面带笑意看着十三,也不说话。 十三握紧手中的剑,想也不想,直接拦下了因为谢嗣初伤势担忧的老者。 他沉声道:“沈大人,这是皇上的命令。沈大人此举,是在妨碍公务?” 随着这话一出,身后原本沉默的士兵全都举起了长矛,对准了沈桓和老者。 面对凌厉的剑光与肃杀的气氛,沈桓毫不在意,嘴角的笑意亦分毫未变。 十三握紧拳头,单论刚刚的表现,沈桓便绝对不止淮安提督如此简单。之前查到的消息,沈桓是依靠科举入仕,此后一路升官,最后成为了淮安提督。 但是此时这番举动,如何是单纯的读书人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如此的上位者气势,到底...依誮 又是有何对策,竟然如此胆大,带着个连走路都踉跄的老者直接来破庙劫人。 雀医看见如此重伤的世子,提着药箱的手都在颤抖。本就踉跄着身子,这一下又被十三拦住,不由得剧烈反抗起来。 他这身老骨头禁不起这么折腾,几下就气喘吁吁。他自己也知道,但是即使面色惨白,雀医还是不顾一切地想冲过去。 他从小看小世子长大,什么时候见过小世子如此狼狈。见小世子毫无生气躺在那,他已经难以形容心中的痛意了。若不是这世间实在没什么忘情水,他就是以死相逼,也要让小世子喝下去。 眼见老者面色惨白还在反抗,十三蹙眉,声音更重了些:“沈大人!” 沈桓轻轻瞥了地上昏死的谢嗣初一眼,他其实与谢嗣初未见过几面,淮安一次,京城一次,这是他们第三次见面。 说起来,若是论面相,他与谢嗣初只是陌生人。 虽然他面上未显露,但是谢嗣初此刻的狼狈,亦惊讶到了他。打了数年交道,他知道谢嗣初是何样的人,即使只是那些信件,他也一眼看出了掩饰在温润下的字里行间的桀骜。 从很多层面上来说,谢嗣初是一个和他很像的人。 像是,狼狈为奸的知音。 沈桓垂头,背影不再如竹一般挺拔。 他从怀中拿出一枚沉甸甸的黄金令牌,上面雕刻着繁复冗杂的花纹,他缓缓摊开手掌,让这枚黄金的令牌的正面显现出来。 就在十三想接过黄金令牌查看之际,沈桓的手轻轻一松,甚至让十三来不及反应,黄金令牌就重重砸在地上。 溅起地上的泥水,尽数脏了十三的衣摆。 十三不在意这些,也知道沈桓是故意的。只是有些惊讶,沈桓这样的人还会在这种地方做把戏,他弯个腰,捡个东西,脏身衣裳,实在是不痛不痒。 沈桓心中也讶异,虽然面上向来一派温和,但是他从来没有压抑自己性子的习惯。他不像谢嗣初,他比谢嗣初卑鄙,也比谢嗣初自私,在相爱这方面尤是。 他淡淡笑着,着看着弯腰去捡令牌的十三。 十三心中都清楚,但面上未表现出来分毫,他甚至未加快动作,只是沉默地拾起地上的黄金令牌。沉甸甸的一块,即便不去仔细查看,他也已经知道是什么了。 此时此刻,沈桓能够拿出的黄金令牌,只能是那个东西。 他翻开手掌,看到令牌之际,沉默地跪下,原本还算干燥的衣衫全都被泥水浸湿,膝下全成了泥泞的一片。 在身后士兵皆不解之际,十三垂下眸。 “免死金牌等同皇上亲临,之前是属下冒犯了,望沈大人谅解。” 身后的一片人慌乱之后也急忙随着十三跪下来,一柄柄长矛重重地摔在地上,一声接着一声。 泥水四溅,除了沈桓和雀医,破庙中的人都一身泥泞,满身狼狈。 沈桓没有心思“欣赏”这美妙的乱象,他嘴角的笑终于放下,整个人都沉默起来。 这一枚免死金牌,是当年京城盛家出事前,被秘密送到淮安沈家的。连带着一同送来的,还有让他们保全沈家的消息。 他年少时曾疯狂地想,为何他们沈家明明有一块免死金牌,却不能救下但是只是被流放的盛伯伯。最后害的盛伯伯一家,除了阿稚,全都感染瘟疫死在流放途中。 即使是阿稚,也... 这是他此生最大的遗憾。 后来当他真正执掌沈家,并获取了盛家暗中的一切势力时,他才明白,免死金牌能救人,却救不下皇权至高者所不容的人。 当年如若救下盛伯伯,也不过是一时。皇帝若要挑盛伯伯的错,千万条也挑的出。送来这枚免死金牌,一是为了让皇帝安心,平息皇上的怒火;二是想保全淮安沈家,给阿稚留一条生路。 大楚律法,罪臣之女,只可为妾。 他原准备用这枚免死金牌,光明正大地迎娶阿稚为妻,但是莫五寻到了他。 同样的借口,同样的手段,那些人还是一样的污浊。 当年这枚免死金牌救不下盛伯伯,如今却能救下谢嗣初。 左右阿稚同意地比他还快,为何不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