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4章 你是个好人
在7080年代，甚至是到了90年代初期的时候。明阳市那个时候根本没有发展起来，在整个卫南省当中是很落后的。 那时候搞人民公社，你跑去做生意都会被批判为投机倒把。那时候的人民很狂热，很愚昧。 每个年代都有每个年代的特色，尤其是在80年代到90年代这个时间段，全国一个字——乱。 搞改革开放，都没有经验，而且不能将西方国家的制度直接生搬硬套，只能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看一步，所以在那个时候也真的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江浙一带很早就有部分人开始偷偷的搞生产加工，所以当制度一开放，那边最先富起来的人是最多的。也不是真的说那边的人就比较有商业头脑，实际上那边信息比较开放而已，相对于内地，他们知道信息的速度更快。 很多规则玩法，掌握得更多，仅此而已。 在明阳市这边，因为属于内地，物产也是相对不那么丰富。所以当年催生出来的，不是生产开发。 反而却是很多车匪路霸，因为明阳市这边作为一条主线的枢纽，无论是火车道还是汽车国道，都有从这里经过。 大饥荒的阴影笼罩下，谁也不愿饿肚子，就有人带头开始干一些出格的事情。 到最后就越干越大，越干越过分，几乎是到了明目张胆、嚣张跋扈的地步了。 而这个时候扫黑除恶也开始了，这些人当然是头号打击对象。当年对于这个事情，国家方面那是绝对眼里不容沙的，就在这明水江边，从五号监狱里曾拉出了上百号人，就在这里排着队，吃子弹。 一枪枪的下去，尸体倒成一片。 这个事情，90年代之后出生的人，几乎都不知道。也只有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才略知一二。 当年枪毙的人，家属也不敢收尸，处理的人也就是一把火给烧了。 几年前，这里修路的时候，还挖出了不少骨头呢。 当然了，现在当然是看不到了，因为那些骨头早就被掩埋了，地面上早就是水泥路了。 丁立的这个心腹，名叫蒋爱国。 名字虽然是叫爱国，但本人是不是真的爱国就不知道了。 从名字上看，就能知道这是一个很具有时代气息的名字。 他生于85年，尽管当年那个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年纪还小，但终归还是有点记性的。他犹记得，当时村里的一些老人还拿这个事情吓唬他。 此刻，他躲在一边偷偷地看着那唐氏三兄弟跪在当年枪毙犯人的位置，嘴里念念有词，纸钱香烛，不停的焚化。 那燃烧之后的纸钱灰烬，一点点的升上天空，随着微风，飘扬荡漾。 有些老人说，烧纸钱的时候，如果灰烬满天飞，那是死人在领钱了。 有那么一瞬间，蒋爱国好像错觉了一样，目光当中好像看到了当年行刑的场景。 上百号人排成队，等待着被枪毙。 无论是多恶的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终归是难以接受的。 所以那一百多号人，有人哭，有人喊，有人尖叫，有人悲呼。 慷慨豪迈的，胆怯畏死的，无论如何，都藏不住心中的虚。 嘭嘭嘭嘭嘭嘭嘭…… 隐约有枪声响起，那些人纷纷倒下去，从活人变成尸体。 蒋爱国心中滋味复杂，这唐氏三兄弟在搞什么名堂？ 竟然大晚上的，嗯，现在应该是半夜了凌晨一点左右了，跑到这样的一个地方来烧纸钱？ 果然是什么邪术吗？ 暗中观察间，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蒋爱国发现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弓背的老奶奶带着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 那老奶奶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双脚上沾满了泥土，右手拄着一根拐杖，左边的手里还提着一个篮子。 明明光线很昏暗，可是蒋爱国还是依稀可以看到那篮子里盛放着一些鸡蛋。 看这派头，要么是从农村里来，去儿子女儿家，将家里母鸡生的鸡蛋带给孙子外孙吃。 这是老一辈的习惯，有什么好东西总舍不得自己吃，会给孩子们留着。尽管如今大家都富裕了，餐餐吃肉，顿顿丰富，可是老一辈的人，还是会有那样一份坚持。 这老奶奶脚上那湿乎乎的泥土，就是很好的判别特征，的确是农村过来的。 要么，她就是带着这些鸡蛋去市集上卖。长途跋涉而来，其实那么几个鸡蛋也卖不了几个钱。 老奶奶一动没动，只看着他，笑盈盈的。 蒋爱国忽然觉得老奶奶的笑容有点瘆得慌，不过，老奶奶的容颜，使他想到了自己的祖母。 当年他的祖母也差不多这样一副装扮，一把屎一把尿将他父亲拉扯大，可惜的是他4岁那年，祖母就过世了。 “阿奶，这么晚了，你干嘛呢？” 蒋爱国开口问了一句，他倒也不怕唐氏三兄弟发现。 只是见这老奶奶茫然的样子，心中恻隐。 估计是不认得路，这么大年纪了，这么大老远跑来。 “年轻人，供销社在哪里啊，我怎么找也找不到？”老奶奶不会普通话，说的是地方方言。 “供销社？”蒋爱国眉头一蹙，这年头哪里还有什么供销社？这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这里没有供销社啊。” 供销社最开始出现是1949年11月。 各地方在90年代，基本都消失了，什么合作社、供销社，统统被个体商户取代。 蒋爱国一头雾水，这特么都2019年了，还问供销社？ 这老奶奶是有多久没出过门了？ “有的啊，就在这附近的啊，可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老奶奶声音有点疲惫。 “供销社……”蒋爱国想了想，貌似他小的时候，见过供销社的，离这里约莫是2千米的样子。但现在已经修成高楼大厦了，神他妈还供销社，“阿奶，供销社是没了，但以前供销社的位置，往那边走，大概两千米的样子就到了，现在已经是高楼咯。” “哦，这样啊，好好的供销社，为什么变成高楼了呢？谢谢你啊，年轻人，这么多年来，我问了好多人，他们都不理我，只有你肯告诉我，谢谢你啊，你人很好，人很好……”老奶奶拄着拐杖开始走了。 这么多年来？ 蒋爱国思绪有点乱，忽然想到最近虽然下过雨，但多半是晴天，而且现在乡村道路也都修好了，老奶奶怎么会脚上都是淤泥呢？ “阿奶，你是从哪里来的？” 老奶奶耳朵有点背，走了几步，似乎已经听不到他的话了。只是她嘴里还在喃喃地说道：“你是好人啊，我在这里走了几十年了，你是唯一肯帮我的人，好啊……好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蒋爱国忽然觉得脚底板有点发凉，这老奶奶有点怪啊。不由得他拿出手机来，将光亮打开，当他想往前面照一下的时候，却发现马路上早就空空如也了。 老奶奶一晃眼的功夫，消失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