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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瑶彧又跟沈罗珏说了下洪璋的品性,“洪璋此人年近不惑,士林之中素有美名,世人常赞其为谦谦君子,不过我曾与他见过几次面,其人名不副实,口蜜腹剑,是个十足的假小人。不过他有个爱好,喜爱奇珍异宝,他在定安设有一处珍宝阁,常邀友人观赏,颇为自得。” “若当真是个小人,反倒好说。”沈罗珏就喜欢和小人打交道,捅刀不必心慈手软。 而且小人心中有欲望,并且常常管不住自己,因此落下许多可利用的把柄。 沈罗珏心里已经有了想法,说来巧了,洪家人的名字,她在罗安寨的账簿上看到过。 洪璋于第二日来到了公主府,他此次前来,是奉父命与定安公主谈谈往来贸易之事,意在让紫罗县与定安县关系更紧密一些。 洪璋在一开始听到父亲的要求时,心中不以为然,甚至还十分轻视紫罗县。 紫罗与定安同为县城,但紫罗只有万余人,而定安足有近百万,是名副其实的大城,两者根本不是一个体量,与紫罗县往来,说白了就是从指缝中施舍些好处出去。 不过如今他真的到了,倒是对紫罗县稍微改观了一下,紫罗县街道上人来人往,商旅也多,比他见过的其他小县城看着要繁荣些。 或许这就是定安公主停留在此的原因,若真是太差,皇家公主早跑了。 沈家人是什么脾性,洪璋自认很清楚,之前沈家出了太子那个小白兔,那是洪家血脉的缘故。 当初他听闻定安公主到了紫罗县后遇刺,又见当地百姓生活艰难,心中不忍,故留在紫罗县的。一度认为自己听错了。 沈家什么时候出了个圣人? 直到他又听说定安公主把县令给杀了,还让随行的朱家女当县令,又让薛家女来定安要税银,他才松了口气,这还是他认识的沈家人。 自私无常,翻脸不认人! 是他最爱打交道的同类人,正是听说了后来定安公主的事迹,他才过来亲眼看看,顺便瞧瞧紫罗县有什么好宝贝,能让皇家公主都赖着不走了。 被请入公主府时,洪璋兴致缺缺,见到传闻中不太简单的定安公主后,他更是无奈,这位定安公主的年纪,和他小儿子差不多。 太年轻,能拿出什么好东西,早知道税银就扣下来一些,不听父亲的,全拿来了。 见到洪璋时,沈罗珏暗道朱瑶彧真是神了,三言两语竟然说破了洪璋本相,观其外表,确实是一表人才的君子,进退有度,言行得当,但细细交谈下来,就能察觉到其人之狂妄。 真正的君子恪守礼仪,而洪璋先是未谢先落座,随后与沈罗珏说话态度漫不经心,上来先问一句。 “听闻公主打算于紫罗县住些时日,不知紫罗县有什么奇珍异宝,能叫公主流连忘返?” 言语间对奇宝之贪昭然若揭。 他比沈罗珏想象中更沉不住气,不过沈罗珏见到的人,大部分都属于沉不住气一类。 并非他们心急浮躁,是他们觉得沈罗珏不对他们构成威胁,如贵妃庄帝一流倒是无所谓,沈罗珏也不希望被他们看重,毕竟她现在还要偷偷发育,被上面的人注意到不是好事。 “奇珍异宝。不知在长史眼中,人算不算奇珍异宝的一种呢?” “这……若是惊绝天下的美人,或有万夫莫敌之勇者,当算都算得上奇珍异宝。”洪璋还仔细想想,给沈罗珏一个回答。 “原来如此,所以有人为寻人中异宝,大肆购买奴仆,倒也说得通啊。” 沈罗珏笑眯眯的说道,语气听不出一丝威胁,洪璋听着眉头紧锁,此时的他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公主此话何意?” “唉,听闻陛下近日为户籍一事烦忧,三岁一造籍,三年以来,我大庄平民不增反少,其中以西成为最,东成毗邻西成,西成大量平民自卖己身,成了东成之奴仆,此事洪长史可知?” 洪璋心中隐隐不安,他怎么没听说皇帝因为户籍的事儿闹心了? 安宁也有洪家的探子,可洪家的探子什么都没探查到。 沈罗珏其实是从庄帝的态度中察觉到他对西成东成现状的不满,如果庄帝真如表面上一样,对洪家一如既往的信任,那怎么会封给她定安,还派她出来呢? 至于人口,人口逆增长,西成还闹灾和乱民,是个皇帝都闹心。 “璋不知,西成百姓活不下去,为此自卖己身寻求活路,与璋何干?难道东成不能买卖奴仆吗?” “我同洪长史想法一致,就是不知道陛下会不会这么想,洪长史,奴仆买卖,十税其一,听闻去年定安县上缴税银与紫罗县一样,定安是否有官员贪墨,未曾收入商税啊?” “奴仆买卖不一定是在定安,再者商贾之流,最是狡猾,或许是私下买卖,官府不知。”洪璋并不接招,一问三不知,将责任推得干干净净。 以往他拿这招对付安宁来的人最是好用,旁人惹不起洪家,为了讨好洪家,还会为东成少缴纳赋税找补理由呢。 但是沈罗珏不吃他那套,她收敛笑意,直言道:“不管是商人狡猾,还是官府不察,长史为东成官员,都难逃失职之罪。洪家先祖为庄国立下赫赫功劳,陛下厚待有功之臣子孙,故而大度,不曾问罪洪家,但洪家未免胃口太大了些,为个人之享乐,贪取税银,压良为贱,后为掩盖罪行,竟与西成山匪勾结,截杀公主,此乃大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