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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岁的年龄差倒是其次,别人都因为异地恋分手,就你佟一心生生往异国恋的火坑里跳是有多想不开?再者说,两个人的背景太不一样,倒不是说谁配不上谁,可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生生往一块儿挤能有什么好结果? 可是佟一心还是一门心思陷进去了,爱得深,不夸张地说,有一段时间,他每天醒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还有多久能去旧金山找严徊。那个念头似乎超越了一切日常的繁琐,一度成为他生活中最大的期待和最美的远方。他甚至异常矫情的在手机里设置了日历倒计时,一想起来会拿出看看。 当时的他,用韦枫文艺的话评价一句就是:“你活得没有自己了。” 但佟一心不是特别在乎,因为他前所未有的快乐。 或许有得必有失吧,每一次见到严徊有多开心,转头登机的时候就有多失落。他是个细腻的人,重感情,他其实有在一些黑色的长夜里哭过,因为难以言说的思念,和幸福。 该如何去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呢?佟一心心里有一个很确切的画面,他和严徊去洛杉矶的时候在格里菲斯天文台打过卡,那个地方的大堂里有一个傅科摆【注】,随着地球的自转摆动,就如同他的心情,总是徘徊在乍然相逢的喜悦与离别之间,是和日夜规律一样的自然而然。 严徊法学院的学业异常忙碌,每个假期都为了能找到更好的实习而焦头烂额。在美国留学,他又丝毫没有可以动用的人脉关系,唯有gpa是项可以靠努力拼得的硬性指标。他本来也不是绝顶聪明的那类人,在b大法学院,他很吃力地维持着中上的gpa,就这样,作为没有身份的外国人,才堪堪入的了hr的眼。 佟一心不会不懂事地去要求严徊多抽些时间回国看他,把感恩节、春假等等也全部用上,更何况,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旺季一来一回的国际机票钱其实并不是个小数。经济舱那么难受都要一两万,是他扣掉五险一金一个月的工资数目,要求严徊天天跑,没这个道理。 这时候,佟一心就格外喜欢自己的这份工作,仿佛简直是为了他的爱情量身定做的一样,他们的感情就这样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佟一心的微博见证了他们的爱情,一张张合影上传,一条条祝福的评论,都令他觉得幸福。 他开始在微博和知乎上关注起异地恋的话题,以成功的案例鼓励自己。他更加用心地去经营微博,接一些推广广告,更加多的接翻译稿,为未来挣一些底气。 只是……那些长夜里的眼泪,是实实在在存在过的。每一次重新见面时,佟一心都会有恍惚的陌生感,这种感觉需要好几个拥抱和亲吻才能消除。 怎样能结束异地呢?佟一心想过无数次,但是严徊从来没有提过。他想要和严徊讨论这件事情,又怕讨论不出所以然,徒增烦恼。跟他说这些有什么用,他一个学生又能怎么做? “这次考试真的太难了。” “昨天在ic遇到一个很有意思的case,导师说我做得还不错!” “我又被拒了……big law怎么这么难进啊嘤。” “我真的不擅长w,reception都没话和大佬们说。”【注】 严徊有什么话都想和佟一心讲,但他自己可能没发现,因为他们从属于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佟一心没办法给他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只能安抚他的情绪。佟一心开始有一些对于未来的担忧,时常因为不安全感低落。 终于到了严徊研究生的最后一年,在一次视频电话时,佟一心问了这个问题:“你毕业之后,打算回国工作吗?” 而严徊说:“不”。 佟一心一下子就愣住了,仿佛在数九寒天被浇了一头滚烫的水,哪都跟着一起疼。他看着视频电话里严徊稍显疲惫的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一个“不”字冷冰冰的,似乎没有一丝转换的余地,似乎严徊从没把“结束异地”放进他的未来过。 严徊又接着说了很多理由,带着学生气的烦恼:“我没有国内的律师证,学的也不是那一套,回国太难了。” “就算是红圈所,工资第一年也才二三十万,如果能进美国的大所,一年最少十六万美金,一年涨一万。” “宝宝,我要是回国的话,学费得十年才赚得回来啊……” “最好的当然是外派回国,可是哪那么容易,公司又不傻,外资所招本地律师多便宜啊。” 佟一心觉得严徊说得特别好、特别对,逻辑严密有理有据,他想挤出个微笑,但真的笑不出,只得干巴巴地说:“好的,也对,我知道了。” 他其实特别想问问那我们该怎么办,就靠换班这样撑着吗?二三十万的年薪算是“也才”吗?但是仔细一想,严徊只是做了真正正确的选择,如果让大家在这十六万美金的年薪和男朋友女朋友之中做出选择,相信大部分人都会选前者。只有他自己,年纪不小了还这么天真。 佟一心不想把这解读成自己不够重要,但又还能怎样解释呢?谁都知道不要去将爱情与工作两厢权衡,但异地所带来的痛苦仍然实实在在,如果生活要逼你做出选择呢? 佟一心那个不详的预感越来越浓,但他装聋作哑,逃避不看,拖着拖着。他想:“我希望他的未来一片光明,却又不希望在这个未来中陪伴着他的,不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