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在心上 第7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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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云卫把手按在了刀柄上,而图勒王子的仆人也攥紧了拳头。 刚刚几名宣云卫也正是为了这件事来找他的。 西狄派出来使臣居然从驿馆里翻墙而出,不知所终,此事可大可小,却也是个麻烦。 “你的那些宣云卫把我们当狗一样看管起来,我们可是正儿八经带着文书的使臣,可不是你们大周人的阶下囚,都说大周的金陵城富甲天下,是不夜之城,就不兴本王子初来乍到想图个乐子,玩耍一下?” “王子想要乐子,自可等拜见了陛下,再由陛下安排,金陵城里守卫无数,刀剑无眼,若是伤了你这位贵客,我们大周也不好与西狄王交代。” “我有哈格在就不劳统领操心了。”图勒王子抚了一下自己袖子上的金扣,眼睛滴溜溜转了转,看着面容冷肃的统领和依偎在他身边,变得像是小兔子一样乖顺的姑娘。 “听说明日大周皇帝设有马球赛,萧统领可会同去?” 他赏识萧恕那不同于大周公子孱弱的身形,西狄人慕强,也好斗,他夜里在金陵城的街道上转了一圈,见得多是那些敷粉擦香的孱弱公子,没有一位他看得上的对手。 唯有这位看着就让人讨厌的宣云卫统领有与他一斗的资格。 “没兴趣。”萧恕理都不想理他。 若不是皇帝三令五申,不斩来使,萧恕此刻刀就应该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我有兴趣。”图勒王子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他笑眯眯地看着江燕如道:“我听说大周皇帝有意嫁个公主、郡主给西狄,我还听说你们大周有陪嫁的习惯,我看大人身边的这位姑娘就很合我眼缘,到时候我就求了过来给我做第十七个小合敦。” 旁人或许还未反应合敦的意思,但是萧恕却倏然抬起了眼。 图勒看见他凶煞的眼神,就知道自己棋逢对手,不由亢奋地大笑了起来。 “好好好,我就期盼着明日能与统领大人一战了!”图勒眉飞色舞,再往江燕如这侧探头一嗅,正经道:“到时候我一定会把你身上别的男人留下的气味亲自抹掉。” 擅用香料的西狄人对于气味也相当敏锐,他意味深长地看着两人。 “我比较喜欢浓香。” 耳边听着图勒火上浇油的话,江燕如感觉勒着她腰肢上的手劲又收紧了几分,她魂惊胆落,偷偷抬起眼看萧恕的神色。 江燕如都开始害怕会在不久的某天,她的花坛下会出现这位图勒王子的一段尸体了! 第64章 占据 希望他坏到无人敢要 金陵城外东边有一片平坦的区域, 被圈起来铺上了细沙,搭起了棚架,是专备下供城里权贵用以击鞠跑马的场所。 平时皇族若有空闲也会来这里,所以护卫众多, 安全性是不必说。 今日皇帝也会驾临, 宣云卫早早就包围了整个马场, 排查再三才逐渐放人入内。 严格的犹如一年一度的殿试,不放过蛛丝马迹, 也要扼杀掉所有的威胁。 因为回金陵的路上居然遇到了伏击,这就让人不免怀疑是否是废太子的旧部又开始积极活跃起来。 不过那些远在金陵城外的小插曲并不能影响到这里。 尤其是眼下这场事关两国的马球赛。 平宁郡主还是第一次到京郊马场, 只觉得此处太阳曝晒, 马蹄扬起的细沙扑脸,十分不好受,她举起纨扇遮住脸, 就对旁边的侍女道:“听说西狄有一大片的土地都是沙地, 岂不是贫瘠得要命。” “是啊郡主,太皇太后娘娘这个时候把你召来金陵城, 该不会是……”她的贴身侍女担忧起来。 太皇太后在金陵城政变之前就被送往三福山参禅礼佛,所以并没有受到那场宫变的直接影响。 这位太皇太后十六岁嫁给太上皇为妻,不到两年就荣升作了太后, 先帝是嫡子却非她的亲生子, 他膝下的皇子皇孙更与她没有半分血缘关系。 这就造成了她可以安然无恙的局面。 太皇太后并无野心,新帝也愿意博一个孝名,在小事上并不会驳她老人家的面子。 平宁郡主正是因此才得以从初城接了回来。 她的娘家与太皇太后同族,初城又离这三福山近,所以因为时常去拜会,太皇太后对她颇为喜爱, 今次也是想着她年纪到了,打算给她在金陵城找一个好人家。 可碰巧又撞见了这一伙西狄人出使大周,都说皇帝打算嫁个人过去和亲。 可众人皆知,新帝膝下无女。 所以和亲的差事可不就得落到她们这些顶着皇亲贵胄名号的贵女头上。 “所以啊,我得先自己找好人,再央了太皇太后娘娘帮我求一道旨意。”平宁郡主有自己的想法,所以心下并没有那么担忧。 为了迎合西狄人‘马上会友’才有了这一场击鞠赛,实则也有人道这是在暗讽西狄人难登大雅之堂,只配骑在马上斗凶逞恶。 “郡主你瞧,那位穿着白衣的人是不是那日在回金陵路上看见的那位白公子?” 顺着侍女的指手,平宁郡主移开纨扇一瞧,果真是眼熟的面孔。 “他怎么和个西狄人在说话,他们相熟吗?”平宁郡主皱了皱眉,心想怎么还会有人愿意去跟那些臭哄哄的西狄人凑那么近,已经远远超过了正常的交谈距离了。 “待会他们不是还要比赛,莫不是在谈比赛的事由?”侍女猜测。 “你看那大个子西狄人生气了,只怕是谈崩了吧……”平宁郡主与白望舒并不相熟,所以他就是与西狄人起了什么冲突,她也顾不上,只连声道:“我们走吧,先去拜见太皇太后。” 江燕如的身份尴尬,来路不明。 人人皆知她并非萧恕的亲妹妹,安排席位的时候也不知道该把她往高处放还是放旁边放,好在谢家及时接纳了她。 谢小公爷摇着一把扇子,风流倜傥,不过他的脸上多少有些愧疚。 “上次牡丹楼的事我才听说,要不是我被爹送出去听学了,我早早就该来给姑娘陪个不是了!”说着他就合起手掌要给江燕如作揖,江燕如连忙制住了他。 “这怎么能怪你,要怪就怪我自己乱跑才着了贼人的道。”江燕如不好意思受礼,那日其实也怪她自己没听萧恕的话,随便喝了人家的东西。 谢思韵捻起一枚果子塞进嘴里,对谢乐康凉凉道:“要不是爹帮着你给萧统领送了好几车的赔礼,你以为你还能全须全无站这里?” 谢乐康抬脚踢了踢他妹妹,“去去去,能不能说点好的,你哥哥我待会还要下场去打比赛呢!” “谢公子也要去参加?” 江燕如的疑问让谢乐康一下蹦了起来,他拍了拍自己的胳膊:“江姑娘你别瞧着我这穿衣显瘦,其实我还是有几两……” “……肥肉。”谢思韵不咸不淡地抨击谢小公爷,然后扭头就指着下面道:“你看看人家萧统领,那宽肩长腿细腰,站在西狄人面前一点也不失威风,你这瘦胳膊瘦腿的还非要去参加这比赛,娘都要被你吓死了。” “这可是大周对抗西狄的比赛,我这个蝉联两届击鞠状元怎么能不上场!” 谢乐康争辩道:“再说了,西狄人能猖狂到在我们的地盘动手脚?” 江燕如耳边听着兄妹两吵闹,人已经趴到栏杆往下看。 沙场上已经陆陆续续有好几十人,她一眼看见了中央骑着召雷的萧恕。 他今日身上穿着一套与谢乐康一般无二的骑装,紧束的黑衣显出他宽阔的肩膀,黑皮带银扣的腰封裹住他劲瘦有力的窄腰,往下两条结实的长腿蹬着牛皮长靴踩在马镫里,这样的身形哪怕是在西狄人旁边也的确十分惹人眼。 黑色的长发被他高高束起,发带末端上两颗珊瑚珠若影若现,是他身上唯一艳丽的色彩。 江燕如环顾四周,只见围栏上趴着好些官眷女子,她们的视线都会不由自主落在萧恕身上。 即便所有人会畏惧于他,可又免不了还是会为他的出色而瞩目。 江燕如不由心中暗想,幸好萧恕并不是十全十美的人,要不然这些贵女们非把他生吞活剥了。 不过这个想法在心里盘旋了一阵,她又感到了愧疚。 拥有这样卑劣的想法,仿佛是期盼着萧恕不好,希望他坏到无人敢要,她才可能完全占据他。 这个想法猛然冒出来,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好在不一会鼓声响起,打断了她纷乱的思绪。 谢乐康收起嬉笑,把扇子郑重地交给谢思韵保管,从小厮手里拿过马球杆大步往外走。 谢思韵晃着手里的折扇走到栏杆前,侧头问江燕如:“你瞧见你哥哥吗?” 江燕如点了点头。 她不但看见了萧恕,余光还瞥见了那位图勒王子。 无人知道昨夜萧恕已经和那位西狄的王子交锋过一次,西狄王子为了挑衅他,甚至对她出言不逊,江燕如担心萧恕会在马球赛上做什么危险的事。 “谢小姐不担心吗?” 谢思韵把扇子揣腰间,端着一盘果子趴在她身边摇摇头:“我担心嘛,我担心我那个笨蛋哥哥会被你哥哥打。” “???” 谢思韵用手指了指下方,“你不知道吧,萧统领不会打马球。” 江燕如还是第一次听说,所以她不由大为吃惊。 “那、那他还答应去打马球?” “但是他会打人啊。”谢思韵理所应当道。 谢思韵从小在金陵城长大,又因为自己哥哥是个傻瓜蛋,就难免要多长几个心眼,所以很快就看出了事情的真相,而且不吝分享给另一个傻瓜蛋。 她扭过头,对江燕如道:“所以啊,这一场马球赛可是很危险的,你也多关心关心你哥哥吧。” 江燕如经由谢思韵的提醒也明白过来,皇帝会允萧恕上场,与他马球打得好不好无关,而是因为要他去护住那些上场的公子不受西狄人的陷害。 马场犹如战场,铁蹄无情。 一不小心的话,伤筋断骨那都是小事,半残丧命那才是大事。 萧恕肩负着重任,比旁人都多了几分危险。 原本还轻松的心情一下就变得紧张了,江燕如不敢再分神,仔细盯着萧恕。 随着金锣敲响三声,两本的队员已经就位,发球的人奋力把球往中央一抛。 霎时场上所有的马都动了起来,转眼间那颗涂着金漆的球就被人用鞠杖一勾,带着跑动起来。 雷鸣一样的响动踩在所有人的心上。 开局是大周的马球队抢到了球,不过西狄人也毫不逊色,几乎紧贴着抢得球的那名击鞠手一路伺机夺球。 江燕如看见萧恕从外侧扬鞭赶上,转眼就与最前面的几人齐头并进。 西狄人也注意到了他,很快就有人偏了出来,用马身拱着他的马,想把他往边缘带。 因为金陵城连日无雨,太阳又大,沙场干燥得很,扬起来的灰尘很大,只能让人看见模糊的轮廓,却不清他们具体的动作。 鞠杖交击的声响沉闷,可那传来的频率已经远超出正常的抢球。 若是没有猜错,想必里面的人已经仗着这场烟尘,交起手来。 江燕如提着心,极目远眺,努力想在里面分辨出萧恕和图勒的身影,却也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