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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潜渊摩挲着顾容的里衣。 不。 这一世,他忽然不想就这么轻易地死去,他想做点什么。 哪怕是与命运抗衡。 ** 次日清晨,顾容从床上起来。 他走出房外,看到宋潜渊正在院子里晾晒他的里衣。 顾容拧了拧眉毛,忽觉有些不对,叫住宋潜渊道:“小钱子,昨日让你洗我的衣裳,你怎的拖到今晨才洗?” 宋潜渊回过头道:“回禀少爷,昨日夜里太冷,小钱子受不住寒,便想着早晨起来再洗,可曾误了少爷的事?” 顾容换洗的衣裳何其多,又不差这一身,当然不会误事。 他匆匆看了一眼晾晒在院中的里衣。 怎么连他的里衣小钱子也给洗了,这可非他本意。 顾容红着脸,加快步子去了魏氏的院中给魏氏请安。 在魏氏的房中,史大夫与周大夫一起给顾容诊了脉,表示脉象平稳,想必再将养几天,顾容便又可以回勤学殿听学了。 左右今日无事,顾容便在魏氏的房中多坐了一会儿。 魏氏犯愁地看着手中的账册:“近几年你姥爷留给我的那家通州粮行,收支越来越不像个样儿了,前几年还有营收,这几年送来的账册简直是乱七八糟,也派春堇去看过,她回来总说是一切如常。哎,也怪我,在这顾府大门不能出二门不能迈的,什么都做不了。” 顾容听完颇感愧疚。 可惜他疾病缠身,想帮魏氏也帮不上什么忙。 魏氏这才意识到自己同顾容说了什么,忙道:“容儿,这些事情你可别放在心上,娘不求你做什么,只求你平平安安,能快快乐乐度过一辈子就好了。” 顾容红了眼眶,笑了笑道:“娘,我会的。” 这几天顾府风平浪静,刘氏天天被关在院里,顾之虞也是如常去勤学殿听学,仿若一切正常。 但顾容总觉得,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因为近来顾泰安日日出入皇宫,据说在上书房外求见皇帝好几次,回来时便沉默不语,时而唉声叹气,连顾之虞在府上的话都少了。 那日顾容正在房中看书,元生忽然匆匆赶来道:“少爷,大房那边出事了。” 顾容放下书本:“出了什么事?” “大夫人的父亲刘大人,在徽安被查了!” “刘大人年事已高,如今不是已经在家中颐养天年了吗?怎么会被查?” “就是因为大夫人收锦缎那件事啊!”元生道,“老爷这两日天天去宫里,就是为了想给刘大人求情,但皇上俱闭门不见,这下刘大人要晚节不保了。” 顾容将书本翕上。 刘大人出事,那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虽然刘氏已经嫁入顾府,理论上已经不能算是刘家的人了,但这次刘氏在江南受贿,顾泰安大义灭亲,直接去向皇上请罪,间接导致了刘大人被带累。 皇上虽厌恶官员贪污受贿,可如今在朝为官者,有几个是真正经得起查的? 这一回刘大人和刘氏都出了事,恐怕整个顾府难逃干系。 顾泰安有国公之衔,皇上就算再怎么样,最多也就是对他一罚了事,顾正初在漠北军营,此事显然和他沾不上干系,顾容天天在家中养病,皇上犯不着为难他一个病人,那还有谁影响最大? 那自然是顾之虞了。 莫说明年春闱,顾容估摸着,他连去东宫听学怕是都没有机会了。 果然,傍晚,宫里便派了人来传圣旨,说是取消了顾之虞在东宫听学的资格。 顺便,皇上还禁止他五年内参加科举。 刘氏听完这消息,顿时就跟天塌了似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禁止五年参加科举,等于顾之虞大半的前途废了。 顾之虞今年十六,朝堂上多的是十七八岁通过科举进入翰林的学子,那些人被誉为年少有成,在朝堂中尤为受到追捧。 顾之虞就算是明年考不进进士,只要不禁考,后年乃至大后年都还大有机会。 然而圣上一禁五年,五年后朝堂风云变幻,届时顾之虞已非少年,怕就算是考上了,也再没什么可拿出来炫耀的资本。 更何况他有这被禁考的前科,哪位考官还愿意亲近这位座下门生? 怕到时都是唯恐避之不及。 顾之虞是勤学殿出来的天子骄子,怎么说都曾与太子同窗,如今落得这下场,刘氏接受不了,当晚便在府中大吵大闹。 可是顾泰安能怎么办? 他向来只求明哲保身,顾府和睦,立刻让人将刘氏重新关回了院里。 直到当夜,顾容喝完元生给他端来的汤药,忽然开始吐了一大口血。 幸而史大夫应了宋潜渊的要求常住顾府,宋潜渊立刻就去了隔壁院落,将史大夫提溜着衣领带了回来。 史大夫伸手一探顾容脉搏,便笃定道:“是中毒。” 宋潜渊沉着脸道:“中的是何毒?” 史大夫回头问元生道:“你家少爷今日喝药所剩下的药碗和药渣呢?可还曾留着?” 自从魏氏上回发现大房的人给顾容采买假药后,他们便习惯将顾容喝完药的药碗与药渣留下来保存一段时间,免得出了什么事情无处查证。 元生立刻去拿来了药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