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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臻不由得感到紧张,他紧绷肩背,坐到了杜玟右侧的位置。 白围裙的金发女人为他摆上餐具。 “睡得不好?”杜玟头也不抬地问,她在读一本关于室内设计和装修的杂志。 郁臻蔫耷耷地说:“还行吧……” 杜玟放下了书,正眼瞧他,微笑道:“没关系,反正你有大把时间可以补觉。” 郁臻不知道这算挖苦还是活跃气氛的玩笑,只好不回答。 杜玟道:“昨晚我们分开以后,你不会又回去工作了吧?” 郁臻:“啊……”他就算想撒谎,也骗不过杜玟吧。 “我又没有压榨你,你为什么这么拼命呀?”杜玟笑得明艳,“你要是再半夜偷偷工作,我就给你换个房间了。” “好吧,下次不会了。”郁臻道。 “那么,有新的进展吗?”杜玟切入正题道,“后续是什么?” 雇主就是雇主,最关心的永远是他的工作进度。 郁臻不想和她玩文字类游戏,他节选杜彧的部分原话复述了一遍,提问道:“杜小姐,您能告诉我「如果我死了,我姐姐会如愿以偿」这句话的意思吗?还有互相利用是指什么?” 杜玟一脸意外道:“阿彧竟然会对你说这些话吗……” 郁臻:“是的,他亲口对我说的,不是我的臆想。” “看来他对你敞开心扉了,一般情况下,他不可能向外人说起我的不好。” “那他说的是真的吗?” “我没有希望他去死,我希望他好好的。”杜玟说,“至于利用方面……我们是家人,应该为彼此付出;现在,我的确迫切需要他醒来为我做一些事,但他以后也会像我需要他一般需要我。” 郁臻几次拿起勺子,又放下了,他始终是没胃口吃饭。他问杜玟:“你到底是为什么如此急迫地要他醒过来?” 杜玟转着手指上的钻石戒指,慢吞吞道:“我们这种人,还能为了什么?” 郁臻:“财产?钱?” 杜玟摇头,她取下那枚订婚戒指,将闪耀的宝石举到眼前,出神地说:“不,是为了一种石头粉末。” “我母亲年轻时有过一个初恋情人,那人是一名天体物理学家,后来参与了我外祖父公司的一项星际空间探索计划;当他回来时,我母亲已经任职执行总裁了,还结了婚,有两个孩子。” “那年阿彧正好出生,那位科学家将他从外太空带回来的3.28克行星矿土装进了一只瓶子里送给了我母亲,说是作为阿彧的出生贺礼;后来我母亲订做了一条项链,吊坠是颗空心的珠子,珠子里放的就是那种矿土。小时候阿彧经常拿着那条项链玩,我们都不觉得有什么稀奇。” “但就在今年,有人从那种矿土里提取出了一类特殊物质,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更详细的内容;总之现在有一批人出天价求购它,价格以毫克计算。倘若拥有了那3.28克的矿土,我就能拯救我的公司和上千名员工了。” “可惜它不在我手上,要拿到它也没那么容易。阿彧出事后,我找遍了他公寓和他所有账户,一无所获;不过其中有一间银行的保险库需要他亲自出面,或者他本人的授意才能开启,我猜他把那条项链放在了那里,所以我需要他醒过来给我一份授权。” 郁臻:“你不是说他的公寓是虹膜锁……只有他自己能打开吗?” 杜玟:“你的记性很好,但只要是程序,一定有漏洞,我刚好雇得起破解它的人。。” 郁臻沉默了,原来这才是杜玟那句“我不能没有他”的含义。 “那他呢?你不关心他吗?他是你的亲弟弟。” 杜玟失笑道:“他是我亲弟弟,可你说这话的表情,仿佛他是我的儿子。” 郁臻:“……什么?” 杜玟换上无奈的微笑,说:“很遗憾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姐姐。我知道,很多长姐会把年幼的弟弟当成半个儿子来抚养,但我不是那样的人,也不可能以母亲的身份去对待阿彧。比如母亲失去了孩子,会心碎绝望,而姐姐失去弟弟则不会。” 郁臻胸腔里一股血气上涌,他按耐着激动的情绪,声音微颤道:“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杜玟:“我当然能。他不是个省心的孩子,我对他履行的教养职责,当他离开家的那天就终止了,从此以后我没有再干涉过他的生活,他也不希望我妨碍他的自由。我们这对姐弟,注定没有相亲相爱的缘分。” 郁臻:“是你让他感觉他活着没意义。” 杜玟:“那是他的问题,我不是他妈妈,我们早晚要分开,各自建立家庭;他如果依赖于我才能建立信念感和自我价值,那他在精神上永远无法独立。” “你是他唯一的亲人。”郁臻争辩道,“他依赖你不是很正常吗?难道你对自己的亲弟弟,就没有半分同情和怜悯?” 杜玟的双手放在桌上,她上半身前倾,认真地问郁臻:“容我问一句,郁先生,你如何看待母性?” 郁臻毫不犹豫道:“是神性。” 母爱是世间唯一不计代价不求回报的感情,是他永远得不到的东西。 杜玟:“不,在我看来,那是神对女人的诅咒,当然也有极少数男人被波及,但它总是降临在女人身上。我,杜玟,不会为任何人无条件地奉献自己,或给予那个人无限的包容,哪怕是我的孩子。然而我怕我怀孕的那一天,这份诅咒同样会降临到我的头上,使我作出有违我本性的改变;我将意识清醒的、心甘情愿地牺牲一部分自我,去成为某个人的母亲,负担起他的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