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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有件无关紧要的事,我此刻想要改一改。” 李十一心里咯噔一声,有了微妙的预感,好似有人在拉着她的心尖轻轻拽了拽,下一秒又轻柔地抚一把。 宋十九朝她伸出手,抿了抿唇:“你过来。” 李十一迟疑了一瞬,走至她跟前,而后被她捉着手腕一带,侧坐在了宋十九的双腿上。 宋十九圈着她,眼瞧着李十一狐疑地将一个眉尾挑完,才将散着香气的嘴唇贴近李十一颈边的红痣。 她用鼻尖蹭了蹭,声音低得好似在呢喃:“想要你。” 想要十一,想要令蘅。 她移开一点距离,眼珠子也漫上了粉色,她便用这样将醉未醉的眼神望着李十一,问她:“好不好?” 李十一的呼吸有一瞬间小小的错乱,然而她只将矜持的云霞藏在耳后,面上仍旧一片清冷,她自上而下地凝视宋十九,右手扶上她的背。 她问:“然后呢?” “然后,我向你请罪。”宋十九捉住李十一的手。 “怎样请?”李十一的眼神快要化开。 “任君采撷。” 最动听的情话,叫做欲望,说出口的三个字,是想要你。 想在你写字时要你,在你画画时要你,醒来要你,睡前要你,想占有你完整的身体和时间,想做你情感的上位者,和思想的膜拜者。 她要以所有想象过和不敢想的羞耻姿势通通要一遍李十一。 还要将从前未曾赠出的那枚印章,以别样的方式镌刻在最温热的湿润里。 她将与她做一场酣畅淋漓的爱,然后做一场漫长而美妙的梦。 第90章 但与先生阖玉棺(一) 雷雨声将小楼的懒骨敲碎,美梦自阴沉沉的天色里醒来。阿音靠着窗户,兜了一绢子自上海带来的燕窝,架着银剪子小心地挑拣细毛,阿罗披着披风坐在一旁,翻一页书便细细咳一声。 她的身子骨好得差不离,唯独阴雨天有些反复,背上湿湿冷冷的,似隔壁大爷患的风湿。 她咳一声,阿音便皱一回眉,却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暗暗加快了挑燕窝毛的动作。 楼道里传来响动,李十一同宋十九下了楼。阿音暗暗瞧,二人不似从前那样腻在一处,前后保留了半个身位的距离,连手也未拉上,只一边一个搭着楼梯扶手往下走。 李十一不瞧人,低头盯着脚下,走得踏实又轻巧。 宋十九却仍旧在拐角处伸手扶了她一把,只挨了一小下,又矜持地收了回去。 不对劲儿。阿音拧起精细的眉头,眼珠子来回扫。 人同人的距离是门学问,往往熟稔到了极点便是客气,而最暧昧的部分,便恰恰是这靠近后的疏离。 二人同阿音阿罗打了招呼,李十一却并未有解释宋十九缘何回来的心思,径直在沙发上坐下,右手松松握拳抵住鼻端,不大声地咳嗽了两回,宋十九耳朵一动,伸手碰了碰桌上的水壶,拎起来倾身为她倒了一杯滚烫的热水。 她递给她时眼神仍盯着桌面,仿佛摆在上头的报纸十分值得探究,而扬起的手背不过是顶随意的动作。 李十一接过去,抵着下唇饮了一口。 她的神情很疲惫,连翻书的欲望也无,只将胳膊撑在扶手上,倦倦然揉着眉心。 揉眉心的动作一顿,她的睫毛微微颤了两下,眉心不大明显地蹙起来,眼神虚虚地眯着。 宋十九将二郎腿放下,高跟鞋一踏,起身去点了一盏灯。 屋里亮堂起来,将李十一眉间的沟壑霎时熨平整,她撑着额角抿了抿唇,眼里有不明显的笑意。 阿音看看重回沙发座上埋头看书的宋十九,又看看神思怠怠的李十一,心里骂了句脏话。 像是有一只刚足月的小猫儿百无聊赖地挠着她的心脏,酥痒中带着一点儿不过分的疼,将她横冲直撞的好奇心挠得无限大。 “吃什么?”李十一终于出了声,带着浓重的鼻音,嗓子也有些哑。 宋十九这才转头,将垂下的头发勾到耳后,眨眨眼先是看一眼李十一的嘴唇,然后才认真地思索起来。 抬头那一瞬,她眼里什么内容也没有,迷茫得仿佛在神游天外,只消一眼,阿音便晓得她方才压根儿一个字也没瞧进去。 这样心不在焉的神情阿音熟悉得很,这种分明就在身旁却任由想念发酵的念头阿音也熟悉得很。这一回不必问阿罗,她自己便明白了。 李十一被睡了,并且,应当是被翻来覆去地睡了。 她陡然生出不合时宜的怜悯。究竟为什么生出这样奇怪的情绪,她也说不上来,但她时常如此,碰到难以形容的八卦,心里头便会当先叹一句——作孽哦。 为将宋十九哄回来,竟付出了这样的代价。 “吃抄手么?”李十一又问,说话时带着烟雾一样的尾音,烟雾消散时薄唇上下一碰,光滑白皙的脖颈因着吸气往里一收,掩在襟褂里的青筋亦随之一动。宋十九未必能说出什么叫性感,但她在李十一的肌理脉络间感受到了猝不及防的吸引力。 从前她的吸引力被灰头土脸地掩藏着,如今日益蒸发出来,似酿得年头足够的酒,眉角眼梢都十分撩人。 但这份撩人有着天然的分寸感,并不冒犯,也不过分,只蜗牛一样伸出敏锐的触角,在触碰到万丈春光时羞涩地缩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