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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启沛回府后寻了只花瓶,随手将在路边折的一支红梅插好,这才绕去屏风后换了身常服出来。出来时便见祁阳坐在桌边看那支梅花,不禁笑道:“随手折的,也没怎么挑拣,殿下若是喜欢梅花,咱们改日可再去护国寺看看,我记得那里有一片梅林。” 祁阳却摆摆手,说道:“太冷,不想去。” 冬日人都慵懒,祁阳虽不畏寒,可这大冬天的她也确实不爱出门。近来只往宫中跑了几趟,几乎每回都能撞见一二皇子,他们倒是比她殷勤多了,也不惧皇帝冷淡。 陆启沛掀起衣袍坐在她身边,见她兴致缺缺的模样,便问道:“怎么,阿宁今日不高兴?” 祁阳身子一歪,倚在了她肩上,阖眸道:“倒也没有,就是感觉有些厌烦了。” 陆启沛知她意思,也不说些什么,只伸手在她后背上轻抚着。过了片刻方道:“太子过几日便该回来了,你可要同去迎他?” 祁阳听到太子,倒是睁开了眼睛:“要去的。” 两国议和是在除夕之前,但太子赶回京城时,却是年后了。 那一日天气晴朗,路上的积雪都化了大半,只寒风依旧刺骨。出城迎接的臣子不少,一行人在城门外等了小半日,厚实的裘衣都挡不住冬日寒凉,队伍里时不时传出两声压抑的轻咳。 与这些同僚相比,陆启沛的待遇显然要好上许多。她坐在公主府的马车里,车中燃着暖和的炭盆,手边放着温热的茶水,最重要的是身边还有公主相伴,闲适得简直像在家中休假。直到外间传来消息,道是太子的车驾快到了,她这才整了整衣衫,披上大氅下了马车。 说是太子将至,但其实距离也还远,陆启沛提前下车等待不过是为了显示尊重。祁阳却是不必了,她本也是公主之尊,并没有必要在冷风中站着等人。 只陆启沛刚下了马车,祁阳便又将车帘掀开了:“先等等。” 陆启沛听到动静回头,眉目柔和:“怎么了?” 祁阳便伸手递了个手炉过去,叮嘱道:“你小心些,别着凉了。” 陆启沛笑眯眯接过,道了谢,这才往那群冻僵的大臣走去。而后又与众人等了约莫两刻钟,这才见到一支人马出现在远处官道尽头,正向着京师缓缓而来。 那是一支军容整肃的军队,红衣黑甲军威赫赫,浑身沾染着血腥杀伐之气,已不似当初离京时徒有其表。而随着这不过千人的队伍压近,周遭竟显肃杀。 迎接太子的队伍霎时一静,人人都显出小心之态来。 片刻后,太子的车驾终于在这群将士的拱卫下来到近前。车门打开,穿着一身杏黄长袍的太子昂然立在车上。他清瘦了许多,长袍穿在身上似乎有些空落,脸色也似透着苍白。但储君浑身的气势不仅不减,反而与身后那些将士一般,平添了几分威严肃杀。 许多人只看了太子一眼便忙垂下了头,犹自有些心悸,领头的礼部尚书上前两步道:“殿下威武,此番凯旋扬我国威,陛下心中甚喜,特命我等前来迎接。” 太子神色平静,身上的肃杀渐渐收敛,似又恢复成了往日那个温和宽仁的储君:“本是孤职责所在。倒是今日天寒,有劳诸位大人在此久等了。” 众臣见此稍稍松口气,都忙道不敢。 太子又说了两句便欲回转车内,只是目光扫过众人,在陆启沛身上停留了一瞬,又瞥见了不远处停驻的马车,面上神色忽然和缓了许多。 便在此时,祁阳也从马车上下来了,她款款而来,远远便唤了声:“皇兄。” 太子眉目舒展开,之前残留那一点肃杀冷硬彻底消失不见:“这般天气,皇妹怎的也来了?”他说完,又看向陆启沛,笑道:“莫不是来陪驸马?” 兄妹俩久别重逢,祁阳原本还有些感性,岂料太子一开口就是打趣,原本想说的话登时就噎在了嗓子里,说不出来了。她有些没好气,又有些想笑,但毫无疑问太子的一句话使得兄妹二人许久不见的生疏彻底消失不见:“是是是,我陪驸马来的,怕她等太久冻着了。” 太子自己先开口打趣,自不介意这玩笑,只道:“既然天冷,那有话便回去再说吧。” 众臣是来迎太子回宫的,迎到人自不会在城外多做逗留。祁阳顺势登上了太子的马车,太子也没赶她走,兄妹二人倒是可以在路上先聊两句。 太子端坐车内,仍是打趣开头:“怎么,现在舍得抛下你那驸马了?” 祁阳便哼道:“舍不得,我可稀罕她呢。”说完才又道:“只是许久不见皇兄,你又在战场那等险地,我不亲眼看见你安好,也不放心。” 她说得很是直白坦率,太子听了,眉眼都跟着柔和起来:“皇妹放心,孤无事。” 祁阳目光却不自觉的往他腿上瞥了一眼,想到之前太子进出马车,也没见着有什么不妥,想来是没受前世那般的伤害。这让她松了口气,移开目光的同时又关切道:“早前怀城有失,听闻皇兄受了些伤,不知现下可痊愈了?” 两月前的伤势了,皮肉伤早已无碍。但太子的运气确实不太好,今次虽没被人射穿了膝盖,但右肩上却被人砍了一刀,疗伤时拖延太久又无良医,如今却是落下病根右手有些使不上力。尤其最近天气寒冷,更是连骨头缝里都透着酸疼,更是让人难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