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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姑娘,你说这一回是谁赢呢?”楚云朝仰头望天,意态悠然。 晏歌轻笑一声,冷冷应道:“第二次不胜,还有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她的眸子比浓墨还黑,她的面色比纸还白。楚云朝五指间缠绕的金丝一寸寸的断裂,灌注了内力便化为一道又一道的锋利金针,悄无声息地没入人的躯体。晏歌的袖子被风鼓动,一卷间便将那些金针甩向了楚云暮。还有几枚金针,眼见着会没入眉心、没入心口、没入身上的几处大穴。忽地一抹剑光,针上似是凝结着一层薄薄的冰霜,直直地落地。 萧忘尘拔了剑,她斜向前跨了一步,挡在了晏歌的跟前。 她已经信了楚云朝的话,因为在无意间触摸到了晏歌的手指,一片冰凉。 “巫山之阳,高丘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高唐云梦,这很像是女人的剑法。楚云朝也拔剑了,可是他的剑又不似剑,仿佛是无数的金丝线聚成了一把剑。变化千端,楚云朝握着一把剑,就像是握住了天上的云,而他就是那个可以操纵云彩的人。若松榯、若姣姬、若驾驷马,湫兮如风,凄兮如雨! 高唐云梦,是一场沉浸其中就不愿意醒来的梦。襄王已殁,神女何处? 每一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梦,那个求而不得的人就像是巫山中神女。 什么才可以破开这个云雨之梦呢?肃杀的剑气带来秋日的萧瑟、带来了冬日的寒霜,这种冷像是要将人间的草木给冻结了。不过这远远不够,该冰冻的是那天上的云!只有将他们冻成铅块,才能够唤醒那迷离的梦。 刀是冷的,刀光锐热。 两把剑交织在一起,又是从哪里来的刀光? 那飘荡的云彩被很冷的刀冻成了沉重的铅块,驱散了梦境;而凝结着冰霜的萧瑟与寒凉被那锐热的刀光给消融成了水汽,消散在了风中。刀里有诗词曲赋、刀里有风花雪月、刀里有诸天神佛、也有那深渊妖魔,一柄刀或者说是无数柄刀合成的刀里头,有一个世界,一个用所有的爱恨情仇创成的小世界。 第五个人终于出现了。 归隐抱着刀就站在了几步远的悬崖边,她没有看晏歌,目光更不会落在楚云暮的身上,她只是低着头望着自己手中的刀,山风吹起了发丝遮住了她面上的神情,可依然能够感受到她身上那截然不同的两种气息,一道似冰,一道如火。她站在了悬崖边,站在了冰与火的界限,站在了爱与恨的边缘。 谁都不能够催促她前行,她只能够自己选择一条道路。 晏歌的面上蓦地涌上了血色,两个字梗在了喉头,眸中掠过了一派黯然与不忍。到底是谁该生气?到底是谁该心生恨意?她伸手捂住了唇,将那点点血迹攒在了掌心。 顾寒山那边快结束了吧?七杀之局已经布好了吧?连云寨的那些人应该闯入了南华寺中了吧?这些人到底算不算是归隐的朋友呢?如果因为他们的死,与归隐间的裂隙变得更深了呢?伤心伤肝伤胆伤肺!晏歌眸中掠过了一道光芒,那是从伤心中衍生的杀意!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忘记设置时间了…… 第92章 连云寨的人是踩着浣溪沙以及朝暮门弟子的尸体出现的, 一声大吼在寺庙的上空响了起来, 连云虎一把抓起一个朝暮门的弟子就像是抡着斧子朝着林不冲所在处闯了过去。林不冲是退, 是不冲, 而连云虎正好与他相反,人多的时候他在人群中冲杀, 人少的时候他还是冲杀,就像是一辆永远不会停止的战车。如果说浣溪沙和朝暮门的弟子互相将人送到了鬼门关前, 那么连云寨的人出现就是狠狠踹上一脚。 顾寒山一掌印在了那不停后退的林不冲背心, 连云虎手中抡着的人就像是一根很粗的铁棍猛地砸在了林不冲的头上, 鲜血顺着他年轻天真的面庞流淌下来,他不再流出那种可怜的、畏惧的神情, 而是愤怒和憎恨。他的手沾了血, 他的暗器已经射入了连云虎的身躯。逃不掉的,他喃了喃唇说了最后的几个字,他朝暮门的弟子逃不掉, 而浣溪沙那些受伤的弟子也终将被人狠狠踹入了地狱。 任君山还是被困在了剑阵里,他的眼前已经看不到剑了, 恍如置身于学堂中, 教书先生领着弟子们读着圣贤书。“瞻彼淇奥, 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一群不诵经反而在吟诗的持剑和尚, 一个宛如陷入了魔障中的年轻剑客。顾寒山在趁乱打了林不冲一掌时候便飘然退去,他拔出了细长而亮的剑,他本就是一个很年轻俊秀的人,眉目间没有那等阴鸷与狠戾,像是一个风流士子,行动处自有一等倜傥儒风。他开了口,不是吟诗,而是诵经:“前不接灭,后不引起,前后断绝,中间自孤。当体不顺,应时消灭,知体已灭,豁然如空。古事过去空,今事眼前空,未来决定空。一切尘劳,是大虚妄……”他的剑法很空,在他的周身都是空!一柄很空的剑撕开了一个很诗意的剑阵,任君山从恍惚中回神,追随着那道空空的剑光飞掠出去,他微仰着头,看着天上那忽然间绽出的烟花,微微一笑,低声道:“得手了。”顾寒山也看见了那道信号,他点了点头,下令道:“撤!”撤退不是一种胆小懦弱,而是养精蓄锐、是等待又一次的卷土重来。有的人退离,有的人追赶,还有的人留在了此地收拾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