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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她长得讨人喜欢,软弱求全的性格更不应该会被人讨厌。 太子虽然心黑手狠,诚然也不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盛暄想破脑袋都想不出太子为何连人死了都不肯给个清净。 白事忌讳之处颇多,毕竟是亲生的女儿,又是从小养在身边,盛暄还是想让女儿下辈子投个好胎。 不能让人挖了她的坟,破坏了风水。 更不能叫人开棺,死后都保不住她的尊严和体面。 盛暄有气无力,垂下苍老的眼皮,“殿下,空口无凭,拿不出假死的证据就要掘棺,下官怕小女死不瞑目,在阴曹地府都要被其他小鬼欺负。” 盛暄抬手揉了揉疲倦的太阳穴,“她的尸首是殿下亲自抱进棺材里,人是死是活,是真是假,您该清楚的。” 卫璟一声不吭,一根根弯曲的拇指攥成拳头。 话是不错,但亲眼所见也不能保证一定是真。 断断续续的梦,叫他看不清真假。 卫璟做的梦太真实,就仿佛他的亲身经历,幽暗安静的金銮殿、明黄色的龙衮服、还有她细细碎碎的泣音,怎么会都是假的呢? 卫璟不信神佛,不信今生来世。 但他这次心甘情愿信了鬼怪神力,侥幸的想也许是某种预知,总归不会是镜花水月的空梦。 如果她还活着,他会像梦中的自己,那样对待她吗?卫璟没有答案。 盛暄觉得太子在无理取闹,他还妄想能和太子讲讲道理,“动人棺木是大忌,您执意要开棺,传出去只会叫她死后名声狼藉。” 他深吸一口气,“殿下,臣恳求您看在与她多年同窗的情谊,放过她吧。” 卫璟要做的事情,无论如何来劝,都很难让他改变主意。 她那时低声下气各色讨好他,恳求他不要帮顾青林说亲赐婚。 卫璟敷衍了她说不会,可那时木已成舟,他不好反悔。 卫璟敛神,本就冷峻的表情因想到一些往事而变得更为冷漠,语气淡淡:“孤只是来知会盛大人,你便是不肯,孤也是要开棺的。” 盛暄被这番无耻的话气到发懵,耳后嗡嗡作响,太子简直比侯府世子还要无耻,无端挖坟开棺这种话也说的冠冕堂皇。 可怜盛府无法和东宫抗衡,面对强权束手无策。 — 盛清宁浑浑噩噩过了几天,三房伺候的丫鬟奴仆近来战战兢兢,许是天凉,六少爷得了风寒,三夫人将底下人怒斥了顿。 脾气一张不错的六少爷这几日都没见到笑脸,这病才好了些,底下伺候的人也不长记性,以为主子听不见,私底下偷偷议论将府邸围了起来的黑甲军。 他们哪见过这种阵仗,隐隐约约听说大房出了事,既看了热闹还觉得不够,也怕牵连到他们头上。 “大爷不会犯了死罪吧?” “我听说了,不是大爷犯了事,是三小姐。” “三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能出什么事?” “不知道啊,我只听说是要开三小姐的棺材啊!” 众人纷纷睁大了眼睛,心里痒痒,好奇的要命,这开人棺材与挖祖坟也没什么两样了。 正当他们还打算继续嚼舌根时,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从头顶砸了过去。 “你们在说什么?”盛清宁脸色苍白。 凑在一起的丫鬟小厮都被吓坏了,跪地磕头求饶,说他们一时糊涂才妄议主子。 盛清宁一脚踹上不知死活奴才的心窝,将人踢得人仰马翻,“回来再收拾你们!” 他急匆匆跑到前院,忍着嗓子里的咳嗽声,跑的太急竟然有点想吐。 盛清宁其实还没缓过劲来,在他忽然间发现那个被她瞒天过海的惊天秘密时,他的心情十分怪异。 尤其是看见坐在轮椅上、他真正的兄长时,他委实有点不能接受。 盛清宁来不及多想,跌跌撞撞跑到前院,看见了太子。 这件事明明和他没什么关系,他大可以作壁上观,不管不问。 盛清宁稳住心神,起初声线微微在颤,逐渐恢复了平静,他说:“我姐姐生平爱美,尸骨腐烂面目全非的模样怕是不愿让您瞧见。” 她的确是个讲究的人。有点洁癖,丁点脏污就要去换衣服,精细又爱干净。 她肯定是不愿意让其他人瞧见她不好看的样子。 开棺过后的模样,想来不会多好看。 盛清宁说完这句话再抬眸,瞥见男人绷紧的下颌,抿得直直的唇瓣。 盛清宁垂眸,“您知道她的,她脾气虽然好,但是为人固执,若是让她知道,她该不高兴了。” 盛清宁虽然没有见过她的尸首,但是他姑且算了解他这个“姐姐”,胆小如鼠,太子以为的假死,实在是荒谬的无稽之谈。 他之前听说过太子和她的传闻,想来应当确实有些不可告人的辛密。 卫璟置之不理,叫邢坤开道,直接去她落葬的地方。 盛清宁深吸了口冷气,没想到太子竟如此强势,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盛家祖坟在北面的青山,穿过郁郁葱葱的密林,往前再走一段路就是墓地。 卫璟很快就找到了她的墓碑,还有刻在石板上的名字。 邢坤站在男人身后,他蹙着眉,似是在沉思。他并未说劝阻的话,上辈子,她确实不是这个时候过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