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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也不再给容嬿宁拒绝的机会,拉着人就往品兰雅集的人潮中挤,不多时便将青芽并檀香、听雪几个随行伺候的小丫鬟给甩了。沿着映月湖畔往北行,穿过流烟渚,又过了两条街巷,只走得容嬿宁双腿发软、几乎撑不住时,陆宝朱才停下了脚步,指着一座装修精美的楼舍,兴奋地道:“阿宁,我们到啦。” 容嬿宁顺着她指的方向抬头看去,目光触及门楼上悬挂着的匾额,面色立时变得一言难尽起来。 “南艺馆?”隐隐约约之间,有丝竹管弦之声和着浅吟低唱,从楼中传出,容嬿宁纵是再无知,也隐隐猜出此地是何处所了。 谢云涔曾与她讲过,在大盛朝的一些地方,勾栏瓦舍里除了卖笑揽客的女子外,也不乏男子从事这样的营生。眼前这座南艺馆,仿佛就是一个男子卖艺的地儿。 想起陆宝朱提起的心上人,容嬿宁脸色微变,“表姐,我们还是回去罢。” “哎呀,来都来了,现在走岂不是太可惜?”陆宝朱说着,就拉着人往南艺馆里走。 南艺馆的确是一家男伎馆不错,但却与寻常的青楼瓦舍不同,内里布置雅致,不见半分红尘烟粉气,反而于丝竹声乐之中,流露出几分跳脱尘世的清雅。楼内宾客不多,纱幔笼罩的戏台上抚琴奏曲、浅吟低唱,身影绰绰不清,但朦胧之间看去,也略有几分青竹气质。 陆宝朱于这里显然是一位常客,甫一入门就有一青衣少年迎了上来,煞是热情地招呼。 等到入了座,陆宝朱便忙不迭地问青衣少年,“今日乾生公子可在?” “乾……乾生公子啊。”青衣少年的神情有一瞬的僵硬,但很快恢复如常,他微微一笑道,“乾生公子这几日有事外出,尚未回来,不如……” 他的话尚未说完,忽见得陆宝朱站起身,紧跟着自己就被扒拉到一旁,眼睁睁地看着这位一直对乾生公子“锲而不舍”的姑娘满脸欣喜地朝楼梯口的方向奔去。 他的目光追随而去,只见楼梯处有两道颀长的身影比肩而行,其中一人可不正就是那位姑娘心心念念的乾生公子…… 容嬿宁坐在那儿,瞧见青衣少年的脸色不对,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一眼整个人就怔在了当场。 若她没有看花眼,除却那位正被自家表姐拉住衣袖的所谓乾生公子外,楼梯处的另一人好像是……溍小王爷? 萧乾看着紧紧抓着自己衣袖不放,甚至两眼放光的姑娘,额角的青筋直跳。他不过是跟身边这位黑心主打赌打输了,被坑着在这南艺馆中登台吹了一首笛曲,岂料得竟被这益阳侯家的闺女给缠上了。不是说益阳侯夫人近来教女颇严,怎的这么大个姑娘又公然出现在了南艺馆? 萧乾心里苦,一边悔不当初,一边向身边的沈临渊递去一记求助的眼神,却不料某人半侧着身子,视线远投,正皱眉盯着楼内的某处。他顺着看过去,只见淡淡轻纱笼罩烟云,一片朦胧隐约间,某处桌案前正端端正正坐着个颇有几分眼熟的女子。 萧乾一时没顾得解救自己的衣袖,暗暗思索起来,几息过后,灵光乍现,他忽地勾唇一笑,笑里更多兴味。 前两日他去憩院,在书房中无意看到一幅画,画的是嬉雪图,图中那位身穿腥红斗篷头戴观音兜,脖子半仰露出的半张姣好面容似乎正是这位姑娘。 萧乾太过了解沈临渊,心知他若对人家姑娘没点子想法,断然不会有那番闲情逸致去泼墨丹青,而今这番情境之下,沈临渊在这南艺馆中撞见人家姑娘,这心里该作何感受呢。 一时之间,他也不急着抽身了,只等着看戏。 陆宝朱见他停下来,面上欣喜之色更浓,不掩雀跃地道:“乾生公子,你事情办完啦。今天你会登台表演么,我还想听你吹笛子呢。你是我见过吹笛子吹得最好听的人了。” 叽叽喳喳像只欢快的黄鹂鸟一样。 萧乾下意识地准备开口拒绝,却见沈临渊扭头眄了自己一眼,他默默地翻了个白眼,有事求自己还这样倨傲,不怕我拆你的台?但下一刻开口却道:“我不会再登台演了,不过姑娘若是想听,在下可单独为姑娘吹奏一曲。” “真的?”陆宝朱惊喜地睁大了眼睛。 萧乾颔首,见陆宝朱转身欲去喊人,他忙道,“只为姑娘一人吹奏。” 陆宝朱顿时俏脸一红。 另一厢容嬿宁看着自家表姐呆呆地被人拉着往二楼走,心头顿时一个咯噔,忙起身就要追上去,可她方离了案台,就被人拦住了去路。对上沈临渊幽幽沉沉的眸光,容嬿宁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小脸上也不由露出几分心虚的表情来。但转念之间,对陆宝朱的担心还是让她鼓起了勇气,匆匆地朝沈临渊福了福身子,就要去寻人。 然而,就在与沈临渊擦肩而过的刹那,容嬿宁的腕上一紧,紧接着就被一股力道拉着转回了身子朝向他。容嬿宁仓惶抬眸,心头一慌,“小王爷,你……” “方才那位是大理寺的萧乾,他不会伤害陆姑娘的。”沈临渊淡声道。 大理寺的萧乾……那岂不是阿兄的上司? 容嬿宁且信且疑,想不通好端端的一个大理寺卿怎的就成了南艺馆的卖艺人呢。 也不是,比起传言中冷心冷情的溍小王爷出入南艺馆,那位萧大人于此卖艺,似乎也不那么令人吃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