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败在了一坨翔上
长发男总算回过神来了。 他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个大错,然后才慌忙改口补救道: “我、我今天去过后山。” “对,早上刚爬完山,才回来吃午饭睡觉来着。” “要是山上留下什么和我有关的东西,可也没办法证明我杀人啊!” “呵呵。”林新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这里有这么多警察作见证,我们的谈话也是有录音的。” “现在才想改口,未免有些晚了。” “你越是这样反复无常地改变证词,这供述在法庭上就对你越不利。” “所以,冈田先生...省省吧。” “我...”长发男一时语塞,脸色也难看了许多。 林新一看得没错,他早就开始慌了。 从现场逃回家还没多久就被人堵在门口,他又怎么能不慌呢? 不管他有多谨慎,给他用来处理证据的时间都太短了。 留下鞋印的鞋子、沾到鲜血的衣服、有他指纹的手枪,他能想到的、能来得及处理的,也就只有这几样最为重要的物证。 万一还有什么他没想到的地方呢? 长发男很紧张。 尤其是在林新一表明身份,让他知道这个“小白脸”,就是警视厅那个无案不破的王牌管理官后。 他的气势弱了许多,林新一不知不觉地占据了主动: “我先不说有什么证据,只说说这案件发生的过程。” “首先,从沿途淌下的血迹可以判断,当时那名死者、也就是那个西瓜头瘦子,已经因为枪伤而流失了大量鲜血,身体变得虚弱了许多。” “你可能就是看到了他苍白的脸色,所以才更坚定了杀人的信心。” 在长发男那愈发紧张的目光中,林新一开始还原现场: “你悄然靠近到他身旁,一把揪住他那只尚且完好的,当时正握着手枪的手,把它往一旁的树干上撞。” “因为你的力气很大,所以这一撞就把死者的手腕撞得出血淤肿。” “他吃痛之下无力握枪,于是那把枪就掉落在那棵树下。” “而在他的手背上,也留下了他手背和粗糙树皮剧烈碰撞时蹭到的木屑和灰尘。” “......”长发男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 因为林新一说的这些内容,跟他当时做的分毫不差: “在把枪从对方手中砸落之后,你顺势把他抵在那棵树的树干上,用双手扼住了他的喉咙,想要用最大的力气,以最快的速度,把他活活掐死。” “所以死者的后背上,才会也站着那么多从树皮上蹭下来的木屑。” “但你没想到的是,死者当时虽然虚弱,但还是有一股狠劲。” “他猛地爆发出一股力量,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的爆发...” “但还是成功地挣脱...不,也算不上挣脱。” “应该说,他把你推倒了。” 林新一回忆起,那棵大树下方不远处的,出现大面积倒伏情况的草地。 一开始他还以为,这是死者被凶手以骑乘位压倒在地上,扼喉行凶时留下的痕迹。 但后来,他发现那血衣的胸口正中部位有一个血手印。 最重要的是,死者在窒息濒死状态下,大小便失禁排出的那些排泄物。 这些排泄物的分布位置不正常。 死者穿的是比较宽松的四角裤,不会对排泄物的运动造成太大阻碍。 如果他是以站立位,站着被人抵在树上掐死的... 这些排泄物应该只会在重力的作用下,从裆部沿着裤管向下坠落。 如果他是以仰卧位,躺着被人压在地上掐死的... 这些排泄物从肛门出来之后,应该会在死者濒死的挣扎中,被他自己的屁股压得稀烂、四溢而出。 以至于连臀部上方的腰骶部都会沾到。 但死者却两种情况都不是。 他的排泄物从内裤后裆出来,竟然会溢到内裤前裆。 屎拉到了内裤前面。 这说明什么? 说明死者濒死的时候,他的体位应该是屁股朝天,颜面朝下的。 换言之,他才是骑在别人身上的那个。 凶手反而是被压在下面的。 “当时,死者本来是被你压在树干上。” “但他在那一瞬间爆发出了力量,用手在你胸前一推,让你的身体向后倾斜。” “你失去了身体重心,身体在向后倒。” “但你仍然没有松开扼住死者喉咙的手,反而是在自己倒地的过程中,顺势把死者的身体也给带倒。” “就这样...” “你躺在了地上,而死者却顺势压在了你身上。” “而这时他在爆发之后已经没有多大力气,虽然压在你身上,却还是无法阻止你的扼喉。” “他只是在无意识的挣扎中揪住了你的衣服,做着微不足道的抵抗。” “很快,他就在窒息中彻底地失去了抵抗之力,死在了你的手中。” 林新一说完了自己还原出的整个案发过程。 那长发男已经听得如坐针毡、如芒刺背,浑身都在微微发抖: 一模一样... 就像他杀人时,对方就在旁边看着一样。 这种具体到每一个动作的还原,不禁让人觉得恐怖。 长发男愈发心虚害怕,但表面上还是强撑着反怼道: “你、你在这编什么故事呢?” “我还是那句话...想证明我杀人,就拿出证据来啊!” “这就给你证据!” 林新一站起身来,显露出一种势在必得的气势: “忘了我刚刚说的吗?” “在你杀人的时候,倒在地上的那个人,其实是你!” “就算死者没能给你造成伤害,没能从你身上留下证据。” “但你的身体和地面亲密接触,真的就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吗?” “想想吧...” “当时那块草地旁,还长着什么植物?” “你的脑袋被压在地面上的时候,有没有觉得扎得慌?” 长发男没敢回答,只是心虚地顺着林新一的提醒,默默地回忆了一下: 当时忙着掐自己小弟脖子,还没顾着细细体味。 现在回过头想想...当时自己的脖子被压在地上,后颈好像还真觉得有些扎得慌。 扎到他的是什么? “可能是苍耳的种子。” 林新一给出了答案: “那草地旁长着一簇苍耳,地上掉着很多苍耳的种子。” “而苍耳的种子是有刺的。” “我已经派人去现场进行勘察工作了。” “如果你倒在地上,皮肤被苍耳子的刺扎到。” “那你猜一猜,从现场地面采集到的苍耳子的刺上,能不能鉴定出你的dna?” “......”长发男说不出话了。 如果现场地面的苍耳子上真能找到他留下的dna,那他再怎么狡辩都没用了。 这将会一个铁证! 该死...这家伙怎么能从那死人拉的屎里,把他当时被压在地上的情况都还原出来?! 长发男越想越绝望。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败在一泡屎上。 “不...随便你怎么说吧!” 抱着一丝侥幸心理,长发男仍旧在硬着头皮负隅顽抗: “反正我没杀人。” “如果你真能从那什么苍耳子上鉴定出我的dna,那就鉴定吧!” 他在赌,赌自己当时压到的不是什么有刺的苍耳子,只是树枝、草根什么的。 或者赌自己就算被苍耳子的刺扎到了,上面也鉴定不出他的dna。 总之,不能急着认罪。 看看警察的底牌再说。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好,那就让我们等这个dna的鉴定结果。” “不过...”林新一微微一顿,说出了让长发男更为绝望的话: “除了你可能留在现场的dna以外,你就真的那么确定,自己没从现场带走什么吗?” “额?”长发男不明所以。 而林新一却是走到他身后,看了看他那一头披落在肩的长发: “洛卡尔物质交换定律告诉我们,凡物体与物体之间发生接触后会存在物质的转移。” “这种转移是相互的。” “你的dna有可能留在现场。” “现场的东西也有可能被你带在身上。” “比如说...苍耳子。” 苍耳子浑身都是刺。 而苍耳的繁殖途径,就是利用种子身上的刺,让路过的动物沾到身上,并把它带到其他地方。 于是,林新一试着去撩了撩这个长发男的长发: “看吧——” 他从那堆乱糟糟的发丝里,撩出了一颗略显枯黄的苍耳子: “这就是你从现场带走的东西。” “当时你躺在地上,头发和地上的苍耳子缠在一起,就把这颗苍耳子给带走了。” 看到这颗藏在自己头发里的种子,长发男的眼睛马上就给瞪大了: 他自己都没感觉到,身上竟然沾到了这种东西! 该死...早知道留个光头了...长头发害人啊! 长发男一阵后悔莫及。 然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不对...这、这就是一颗苍耳子而已,能说明什么问题?” “苍耳这种东西我家门口就有,被我沾到身上,难道很奇怪吗?” “这怎么就能证明我到过现场呢?” “蠢货。” 林新一冷冷地浇灭了他心中最后的希望: “就跟人类一样,在自然条件下,每一株植物的dna也都是不一样的。” “只要把你身上的这颗苍耳子和现场生长的那簇苍耳做dna对比,就能知道,你到底是从哪沾到的这颗种子!” “还、还能这样?!” 长发男彻底傻了: 还有这种破案方法? 植物也能做dna鉴定? “当然可以。” 林新一信心十足地回答道。 虽然和已经在刑侦领域运用多年的人类dna鉴定技术相比,想把植物dna运用在刑侦上,技术难度相对较大。 而作为一个生物学外行,他也根本不知道,在现在这个年代,相关的鉴定技术有没有成熟。 但林新一就是有这样的信心: “技术不成熟没关系...” “等我发完论文,自然就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