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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瞧见,那沉寂了许久的修长指节轻动了动。 似乎极力想抓住什么。 出了门,林萧正抱着双肩倚在墙上等她。 望着她的眼神欲言又止,最终也只是无声从后院牵了马车到前门。 若是说恨,林萧对孟红蕖心底其实是有恨的。 尤其是看到林青筠胸口血肉模糊成一片的那日。 若非是为了她,阿七怎么会变成这么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他咽不下这口气,闯进景阳阁,扯着嗓将林青筠这么多年的事一字一句都同她说了个清楚。 说到最后,他满脸络腮胡子都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 孟红蕖却只是茫然地睁着眸子看他,半晌没反应。 他心里不由冷笑。 他果然没看走眼,孟红蕖这人就是个没心的。 不想日后的每一天,他都被孟红蕖请到了屋里。 她请他,将林青筠在清水村的事情,都告诉她。 他说了一遍又一遍,她听了一遍又一遍。 好像不知疲倦。 直到最后,他在城郊置了宅子,同佩环成了婚,孟红蕖这才未再找过他。 如今他倒也看明白了些。 总归林青筠和孟红蕖两人算是同一类人,不听旁人劝,总爱钻死胡同。 慈恩寺在城郊,虽说今儿个风雪停了,但郊外的小路仍旧有些泥泞。 饶是如此,平城里往慈恩寺去的人也只多不少。 毕竟未出正月,大家伙都想趁着日子去寺里烧柱香祈求今岁能事事遂心。 孟红蕖的马车一路悠悠慢行。 车内燃着金丝炭,暖意融融,孟红蕖腿上盖着厚实的毛毯,怀里抱着那团已经长开了的小兔。 初始她还没有心情来顾及这小东西,现下这兔子倒成了她的一个依托。 她给它随意起了个名字唤兔娘。 兔娘不比其他兔子聒噪,吃饱了也就只眼巴巴地望着孟红蕖,安静得很。 孟红蕖拥它入怀,它便兴冲冲地动动自己的长耳,百般乖巧;若是旁的人朝它伸手,却只能得它一个冷眼。 这副模样,也不知是承了谁的性子。 总归不像她。 慈恩寺建在山顶上,山路崎岖,马车再上不去,只能停在山脚下。 佩环扶着孟红蕖下车,主仆二人互相搀着往山上慈恩寺去。 山路的泥尘同已化的雪水混杂,格外泥泞难走,孟红蕖裙摆上很快便沾了几点泥渍,她只目不斜视朝前走着,面上不见一丝不耐。 不过一年,她性子倒是比之从前安静了许多。 不仅再不踏足醉欢楼等风月场所,还月月皆往慈恩寺来一趟,日日念诵佛经,一夕之间好似便收了往日跋扈的性子成了位虔诚的佛教信徒。 高座上的佛像宝相庄严,双手阖十,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看着来来往往给自己上香祈福的人们。 孟红蕖带着帷帽,面前站着一对手牵着手的小夫妻。 她刚巧听了二人的只言片语,说是为求子而来,丈夫瞧着是个憨厚的,只说无论男女皆欢喜,只望佛祖保佑,让妻子生产时莫受太多苦。 不知想到了什么,孟红蕖眸光黯了黯,最终也只是跟着引路的小沙弥跪坐在了一旁的蒲团上。 旁的人不过来寺里上炷香、捐些香火钱便离开,孟红蕖却是要在此诵上一天佛经,待到日落时才离开。 日头渐西斜,天际潋滟的霞光耀眼,喧闹了一天的慈恩寺这时才静了下来。 跪坐了一整天,起身时孟红蕖腿还有些酸。 她正欲携着佩环离开,寺里花白胡子的主持却叫住了她。 主持捻着手里的佛珠串,笑问她:“公主心诚,不妨求个签再离开?” 跟在身后的小沙弥适时递了签筒过来。 孟红蕖踌躇了一瞬,素手轻抬,还是随手捏了一根签。 入眼是一个吉字,上头还附了句签文。 “开天辟地作良缘,吉日良时万物全,”小沙弥将那签文念了出来,眼里霎时便亮了亮,“这乃上上签,看来公主心里念着的事,不日便能实现了。” 孟红蕖面上神色淡淡,勉强扯出一个轻笑:“年前我来寺里时,也抽了这签,彼时小师傅也是这般对我说的。” 但那人,到现在,也未醒来。 掩在帷帽下的面容倾城,声音虽带上了几丝怅惘,却又格外空灵好听。 小沙弥的脸一下红了个透,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应话。 主持依旧捻着手里的佛珠串,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小沙弥的脑袋,这才又看向孟红蕖。 “佛说,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这签文同公主有缘,或早或晚,佛都能听到公主的诚心所求。” “那就借主持吉言了。” 孟红蕖谢过,主仆二人这才出了慈恩寺往山下去。 山脚只余林萧一人守着的马车,车旁偏偏又多出了一个徐翕存。 林青筠昏迷的这一年里,徐翕存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几乎日日都跟在孟红蕖身后。 外头的人也不知从何处听说了当年两人偷摸通信又被孟白兰从中搅和了的事情,诸如二人旧情复燃的荒谬流言又窜了出来,孟红蕖不堪其扰。 见到他,孟红蕖锁眉,心里不耐,只当没看到人,昂首从他身旁走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