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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庆明一只手拉着密码箱,一只手拿着钥匙,房门还没有关拢, 看到黄思研站在对面,他整个人都有点反应不过来,高妈妈跟在他身后,头上戴着一顶棕色的贵妇帽, 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黄思研, 她伸手碰了一下自己的帽沿, 似在思索措词,顿了顿, 转头问高庆明说:“她怎么在这里?你通知她来给我送行吗?” 电话刚好接通, 黄思研没有开口回话,高妈妈已经开战了, 一个眼神杀丢过去,气焰高涨地又道:“你给我儿子灌了迷魂药,还不打算放过他吗?” 高庆明略显尴尬,动也不动地回答说:“妈, 阿研只是碰巧。” 有这么碰巧的事吗?高妈妈摆明不信,冷冷地瞥着黄思研的脸,一扭头,重新又推开了还没关上的大门:“正好你们都在,来谈谈。” “妈,你不是要赶飞机吗?”高庆明话语无奈,睁了眼望着他妈的背影,有气无力道:“我跟阿研都离婚了,还有什么事情需要谈的?” “谈谈你这个败家子怎么把房子给了别人!”高妈妈冷不防地丢出来了一句话,把黄思研一口气给憋了下去,差点没喘出来,她也知道今天怕是不得不面对这个前婆婆了,很干脆利落地收起了手机,对着高庆明视而不见,直接在他的面前进了房内。 房门重新关上,高妈妈头上的帽子也摘了下来,她的手停在茶几上,抚摸着一只瓦青色的茶盏,这茶几是新的,至少黄思研在的时候,家里还没有它,高庆明在她身后拉了一把她的胳膊,努了下嘴,示意她坐下,黄思研也没推辞,在高妈妈面前正膝而坐,高庆明左右看了她们分别一眼,蹲下身,很乖巧地开始烧水沏茶。 高妈妈率先发难,抬起手指着黄思研,字正腔圆中带着讽刺:“我活了五十多年,头一回见着像你这般厚颜无耻的人,彩礼不还了?还想要这套房子?” 高庆明手一抖,滚烫的开水从茶杯沿口溅开,四面水花沸腾,差点没烫到他妈,高妈妈瞪了他一眼:“你坐下,别倒了。” 高庆明听得这话,立刻放下了茶壶,不适地舔了舔嘴唇:“妈,彩礼是我自己主动不要的,你别怪阿研,反正我要出国了,房子也是我留给她的,这,家里的水电费啊,都是她出的,房子她也有份。” 黄思研一下就明白了,敢情是高庆明想把房子留给她,所以惹得高妈妈这么不爽?她撇过脑袋看向高庆明,确实也没想到他打算把房子给自己,心情有些复杂,有种说不出的原因让她闷得慌,高庆明低着头,模样无措,转眼又轻笑说:“妈,你都说这房子留给我处理了。” 高妈妈再不济也知道他一心向着黄思研,但凡黄思研对她儿子有哪怕一点点爱,她今天也不会这么过激,可是她就是不甘心,看着黄思研不动声色地坐在自己的对面,她甚至没有一点的感激表露在外,当初她找律师草拟好的离婚协议,被高庆明给活生生地无视了,如今高庆明为了眼前的这个女人,再一次甘心做一个冤大头,高妈妈怎么样想,都过不去心里面的那个坎,她知道黄思研压根就不爱高庆明,她也不希望自己一走,高庆明便被这个女人迷的神魂颠倒,总而言之,她不信任黄思研,不但不信任,还很排斥。 “离婚的事,我儿子没经过我同意,如今你们也离了,我没有什么好讲,但是,给你家的彩礼等等,这些钱是我和我先生出的,你一时还不完就算了,写一张欠条,讲明你们黄家欠我高家多少钱,我拿着它离开,也图个心安。” 高家有钱,高妈妈为了这事一直咄咄逼人,不过是为了羞辱黄思研而已,黄思研又怎么不明白呢?她这会子没心情讲太多,低了眉眼,仔细一想,也说:“我不习惯欠人,欠来欠去,总是要还,你让我写欠条,我不同意,不如我们直接找个律师公证,我答应几年内还完你的钱,在此期间,我希望你们高家人不要出现,再来骚扰我的生活。” 高妈妈一听忍俊不禁:“你倒是有胆色。” 言下之意也是验证了她对黄思研经济状况的鄙夷,黄思研态度不卑不亢,也不理会高庆明的欲言又止,直接打电话给了涂嘉庆,问他有没有时间过来一趟,帮自己立个协议,涂嘉庆那边答应的很爽快,说自己刚好在法院回来,让黄思研稍等片刻,他马上过来。 不曾想,跟他一起出现的人还有李清鸥,黄思研本站在走廊里面等涂嘉庆,看到他身后跟着的女人,远远映入眼帘,李清鸥穿着一件蓝色连衣裙,当真是精神抖擞,看不出来半点病容,黄思研心脏猛地一下提高,又瞬间落下,不由自主地咬了一下唇,声音微弱地说了一句:“你来了。” 这个“你”,涂嘉庆也分不清她是指自己,还是指李清鸥,她的眼睛越过涂嘉庆,直视着身边的李清鸥,视线是那么的直率又赤、裸,连涂嘉庆都能觉察到这份再直白不过的关切,李清鸥难道没有感觉吗?可李清鸥偏偏表现出来若无其事的样子,她举起手腕开了自己家的房门,轻飘飘地在嘴里蹦出一句话:“你们忙,我先回房。” 黄思研望着她的背影微顿了下,呼吸似乎哽得厉害,喉咙处上下起伏了几下,缓缓转过头,脸上带了抹无处适应的无奈:“涂律师,具体细节,我在电话里说了一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 涂嘉庆摇摇头,指着对面的房门:“先进去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