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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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剑谢宜君自言自语地呢喃道,多少人想要你?藏了这二十年,你也该真正派上用场了。 她说完这话,独自在这房中低低地笑了起来,可是没笑多久,她脸上的笑意就淡了下去,那双逐渐深邃起来的眼睛甚至少见地溢出了点点泪光。 伸手推了窗,外头的景致一成不变,楼阁林立,宫墙环绕,朱漆门,白玉阶,燕子歇屋檐,春花烂漫,风光无限好。 这是她待了大半生的地方。 可从今天以后,她便要就此离开,从此漂泊江湖,背负骂名,一生都不能再回来。 心里漫开了难以形容的惆怅与悲哀,泪水夺眶而出,滴落在窗台,溅起了微不可察的水花。 如履薄冰几十年,这一天到底还是来了。 兀自发出一声自嘲的笑,谢宜君关了窗,将圣剑藏于宽大的广袖之中行出了书房,又穿过空空荡荡的大厅入了寝殿。 她慢条斯理地挑了帘子,还未入内却蓦地脚步一顿。 里头不知何时坐了个人。 那人一身雪白衫裙,长发如墨,清丽的眉眼映着窗外投来的天光,眸中神色初看漫不经心,再看却又含着些微冷意。 谢宜君心中一惊,脸上半分意外之色也未表露,她松开帘子往里走了几步,掩嘴轻咳两声,刻意哑着嗓子问:江雪?你不是下山去追尹秋了么,怎么会在这里? 满江雪姿态懒散地坐在木椅上,指腹拨着匕首冰凉的薄刃,面无表情地看着谢宜君,说:我在等你。 谢宜君眸色变换,在满江雪平淡沉静的注视下坐去了榻上,皱眉道:等我?尹秋被人骗下了山,还不知会遇上什么凶险,你不赶紧去救她,万一出了事可怎么是好? 凉风自窗外灌入,吹动了满江雪不染纤尘的飘飘裙袂,她转动手腕,晃着那把闪烁着寒光的匕首,轻声道:我对小秋很有信心,我相信她知道如何化险为夷,说罢弯唇笑了笑,意味不明道,她早已不是非得靠我保护才能存活的人。 毕竟,人都是会变的。 第204章 春雷滚滚,疾风骤起,天地间迟迟不见雨来,屋子里明暗交错,久久未再响起人语声,几近落针可闻。 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沉默下来,神色各异地直视着彼此。 为什么?长久的寂静之后,满江雪率先开口问道。 谢宜君束好的发还有些濡湿,末端挂着零星水珠,她从容不迫地走到梳妆台前取了帕子,轻轻擦拭起来。 什么为什么? 满江雪看着她闲庭信步又若无其事的模样,握着凝霜的手背绷紧了筋骨。 为什么要杀师姐? 谢宜君瞧着铜镜里的自己,听到这话时有一瞬间的怔愣。 看似平静的表面因着这句话被轻而易举地撕破,两人中间明明只隔了一方书案,却在乍然间好似隔出了天与地的距离。 谢宜君没吭声,她凑近镜面,伸手从鬓边拔了几根白发,片刻后才说:你要为她报仇么? 满江雪说:在那之前,我要知道原因。 谢宜君指尖捻着那白发,无声地笑了起来:你不妨猜猜看? 满江雪不再伪装,眼中的杀意彻底袒露出来。她说:我没有那么好的兴致。 可我想听,谢宜君侧首望着她,以你看来,我会为了什么对曼冬下手? 凝霜在颤动,它似乎也能听懂两个人的对话,满江雪没有轻举妄动,她按捺着心中的种种情绪,尽量表现得和往常无二。 满江雪说:你和师姐无冤无仇,同如意门也无过多来往,更不见你和沈家什么人有何渊源,她顿了顿,那就只剩了掌门这位子。 谢宜君垂下手臂,指尖的白发落去了地面,被细小的微风吹远了。她唇边的弧度溢出了几分讥讽之意,说:姑且也可以这么认为,但这并非事实的全部。 那什么才是全部。满江雪说。 全部便是我哪怕都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谢宜君侧首,望着满江雪,你和曼冬这样的天之娇女,是不会明白我的。 我现在没有兴趣明白你什么,满江雪说,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杀她。 闻言,谢宜君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说:是了,没人想明白我。你是如此,曼冬是如此,还有温朝雨和师父,你们谁都不曾高看过我一眼。 满江雪皱起了眉。 窗外忽然闪过几道人影,没过多久,外头便来了不少熟面孔。谢宜君眼睁睁看着孟璟带人将明光殿围了起来,却丝毫也不慌乱,更不惊讶。她声线温和地说:你了解曼冬的一切,也知道温朝雨的全部,但你并不清楚我,她短暂地停了一下,你不知我从何而来,也不知我心中所想,在你眼中,我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人,有关我的身世和经历,相处这么多年你从未问过一句。当然了,也不只是你,你和师父她们都是如此。 满江雪无动于衷地看着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还记得魏城那套宅子么?谢宜君忽然话锋一转,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何要在魏城那么远的地方置一套宅子? 满江雪当然记得,也想过这个问题,但她并未将此事记挂在心上。 尹秋在姚定城收到梦无归送来的逐冰和机关大会的请柬后,满江雪为着这事亲自回宫与谢宜君商议了一番,两人见面的那天,谢宜君提起自己在魏城有个很多年前就买下的宅院。她知道满江雪喜静,也知道九仙堂招待来客的驿馆必然鱼龙混杂,哪门哪派的人都有,所以主动和满江雪说了这事,给了她钥匙,希望她去了魏城以后能住得舒服一点。 不得不说,那宅子是个好地方,满江雪和尹秋互明心迹是在那里,温朝雨和季晚疏久别重逢也是在那里。 你是魏城人?满江雪问。 是,谢宜君说,而今谁人提起魏城,头一个想到的便是九仙堂,但在我幼年时,与魏城挂钩的,却是我们谢家。 她说完这话,看着满江雪浅浅一笑:你既从未问过我的过往,那我现在就讲给你听。 事情,要从二十五年前说起 二十五年前,九仙堂虽已将门派建立在魏城,但他们行事低调,并不出名,所隔不远的苍郡也还不是南宫悯的天下,那地方称得上满城皆知的存在,就只有一个声名远播的谢家。 谢家从祖上几辈数起,做的都是镖局的买卖,镖局除了替人运送货物以外,还有坐店护院和守夜之能。所谓坐店,便是售卖金银首饰一类贵重物品的店铺为防盗贼,就请镖局的人专门看护。而护院,顾名思义,则是某些大户人家请镖局的人看家护院,也是为了防贼。至于守夜,那就是一些白天有人而晚上无人的地方,便请镖局派人在夜间值守,总的来说,都是防火防盗之职,替老板和主人保护东西和钱财。 谢家镖局做得大,接过的单子又几乎没出过错,是以魏城里头的商铺和大户人家基本都与他们有不可分割的生意往来。比起什么官府,谢家才是魏城真正的守护神,有他们在,魏城是出了名的好地方,没有土匪,没有盗贼,城中夜不闭户路不拾遗,那是真真正正的太平盛世。 可惜好景不长,到谢宜君出生的那一年,魏城陆陆续续涌来了不少江湖门派,这些门派中的弟子们以武艺见长,远超谢家自己培养的镖师和打手。他们为了立稳根基,博得百姓好感,不仅主动替官差维持城内秩序,还免费替商户和百姓们抓贼,这么一来,谁还肯花钱请什么镖局?谢家至此逐渐式微,只能干起替人运送货物这一桩事来谋求生计。 但就连运送货物这唯一的生意,也在接下来的几年后被各大门派抢了去,虽说这事人家也要收钱,但他们比谢家足足便宜了一半,百姓们只要不傻,就绝不会多花冤枉银子,从那以后,谢家镖局便彻底走上了落败的道路。 那一年谢宜君已经十三岁,人人都知道谢家家主育有一子一女,二小姐比大少爷出众,能文能武,模样也生得不错。谢夫人虽然去世早,但她怀着谢宜君时谢家还算富裕,孩子还未出生就定下了娃娃亲。等到谢宜君长大,谢家镖局无人问津,生意做不下去,也养不起那么多镖师和打手,谢老爷只得把人都辞退,靠着一身蛮力在码头给人扛货赚钱。 人活着,就挣那一口饭,只要能赚钱,做什么都不分高低贵贱,谢老爷拿得起放得下,从镖局大当家沦落为给人当小厮,倒也不觉得丢脸,更不怕人笑话,可他自己这般想,却防不住别人不这么想。 某日收工回到家后,谢老爷发觉院子里一片狼藉,还积着一滩血迹,问了才知,原来是与谢宜君定了娃娃亲的何家得知谢老爷在码头扛货一事后,便格外看不起这桩婚事,所以派了几个家丁跑上门来想要退婚。 那日谢宜君去了学堂,家中只有大哥谢嘉平,一听对方嫌贫爱富要悔婚,谢嘉平气不过,当场与人打了起来。谢嘉平从前是个只知玩乐的纨绔子弟,文不成武不就,被几个家丁摁在地上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吐了好大一滩血。 那家丁耀武扬威道:我们何家是什么人家,你们谢家又是什么人家?要把你家二姑娘嫁进来攀龙附凤,你出得起多少嫁妆?我看你连一两银子都拿不出来,趁早滚远些罢! 谢嘉平受了一顿气,又挨了一顿打,听说父亲回来后便躲在房里抹眼泪,恨恨道:我知道自己是个没用的东西,从前家中要什么有什么,我挥霍惯了,不思进取,如今挨打也是我没本事!可宜君宜君是我妹妹,我怎么能叫她受委屈?何家欺人太甚,我便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叫他们给个说法! 谢老爷立在廊子里,一身汗臭,饥肠辘辘,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父子俩把这事瞒了下去,没让谢宜君知道。 可他们不说,谢宜君在学堂里也听到了风声,那何家少爷与她共处一个课室,第二日便将此事拿到她跟前有模有样地说了一遍,同窗们哄堂大笑,巴结那何家少爷,都冲着谢宜君冷嘲热讽,把人贬的一文不值,嘴里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当晚谢宜君怒气冲冲地回到家,还没开口问上两句,谢老爷便欢天喜地道:好日子要来了!宜君啊,爹今日接了一单大生意,对方开出的价钱,够我们这辈子吃喝不愁了!我跟你大哥字写的丑,你的字倒是不错,你快来帮爹爹写几封信,我好去把那几个老熟人请回来,等干了这一单,就没人会再瞧不起咱们了! 谢宜君听了这话,把肚子里的火气都压回去,问道:镖局都垮了,哪来的什么生意? 谢老爷示意她小点声,回道:爹爹跟你说了,你可不要往外透露,我先问你,辽平郡那地方有个门派叫如意门,你听没听说过? 谢宜君彼时年纪还不大,习武都是在家中跟着父亲学,一门心思都放在学业上,她对什么江湖门派的了解仅限于魏城里头的那些小门派,根本没听过如意门这名字。 那云华宫你总晓得罢?谢老爷说,云华宫是江湖第一大派,威名赫赫,无人不知,而当今武林除了云华宫以外,还有个如意门,算是第二大派。他们祖师爷把门派建在流苍山上,那地方景致虽好,却比不上云华山易守难攻,所以那沈门主斥巨资与九仙堂做了笔交易,要搞个地底机关埋在流苍山底下。 这样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尤其是不能叫紫薇教知道。九仙堂在数日前就已将机关造好,但这些零零散散的部件该怎么运到流苍山去,就是个问题。 九仙堂收了钱,连东西也不帮着运?谢宜君不明白,他们不派人过去,那机关又要怎么建? 谢老爷说:九仙堂素来低调神秘,这事他们当然不会闹出动静,万一传了出去,岂非人人都知道九仙堂做了什么机关卖给了如意门?那沈门主本就不想叫太多人得知此事,所以才暗中与九仙堂做了生意,他们不帮着运是好事啊,这不就落到你爹我头上来了么?至于机关该怎么建,那也不是咱们该管的事,我只要把东西稳稳当当地给如意门送过去,到时候就能拿到一笔丰厚的报酬,你的嫁妆也就有着落了! 谢宜君一听嫁妆二字,当即火冒三丈道:有那钱,我宁可分给城里的乞丐,也绝不往何家送一分!她看着鼻青脸肿的大哥,又看着上了年纪的父亲,咬牙切齿道,我谢宜君在此立誓,此生必要靠自己闯出个名头,我到死都不会嫁人! 她嫁不嫁人,那都是后话,父亲与大哥都知道她在气头上,听她此言也都没当一回事。其实父子俩也已对何家心生厌恶,便是挣来了嫁妆也不会再把谢宜君嫁过去。有了这从天而降的喜事,一家三口很快就将何家悔婚的那点气给忘了去。 五日后,谢家镖局原班人马重聚一堂,带着累累货物行上了前往辽平郡的路。 谢老爷带队,谢宜君和谢嘉平也跟随其中,一家三口头一次出来押货,一路上气氛都很和乐。 谢宜君从前不喜谢嘉平,觉得自家大哥窝囊,不成器,整日里只知道流连烟花之地,一天十二个时辰里,他差不多有六个时辰都在醉酒。谢宜君每每去学堂,或是出门在外,一旦听到谢嘉平那些光辉事迹,都恨不得立马与他断绝兄妹关系。 但经过何家悔婚一事后,谢宜君对谢嘉平的印象便有所好转,她想着兄长虽无才干,也无品德,但对她这个妹妹还是极为爱护,是以送货途中,兄妹俩相处得格外和谐友爱,连嘴也没拌过。 东西重,招人眼,一路上防着山贼宵小,这趟货送得格外艰难,尤其如意门还发了话,不准他们走官道,只能从山间小路绕着走,哪怕到了地方也还不能直接上山,得等到夜里才能避开辽平郡的城池交货。 那天夜里,镖队在城外等了一个时辰才见有人来接头,对方带着他们上了流苍山,一对自称姓尹的夫妇按着九仙堂给的清单对了数目,确认东西没有缺少遗漏后,便将一行人迎进了如意门客厅,上了一顿好酒好菜招待他们。 谢宜君睡到半夜,听到隔壁有人在砸墙,她跑过去一看,谢嘉平倒在地上大口吐着血,痛苦道:快快去看看爹,饭菜有毒! 谢宜君由于水土不服,路上生了病,到了如意门后早早便去了客房歇息,那些饭菜她一口没吃。谢宜君看着谢嘉平这模样,吓得魂飞魄散,不知所措,正要跑去谢老爷房中看看时,外头忽然亮起了一阵火光。 热浪很快袭来,浓烟弥漫,火势几乎是瞬间就攀爬上了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