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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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不离十,满江雪说,不是西翎国旧人,就是皇室后人。 温朝雨看着满江雪,挑眉道:这也能猜到? 看你的反应,你该是也猜到了,满江雪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说,连你都能猜到的东西,我猜到又有什么可稀奇的。 温朝雨脸一垮:得了罢你,那你不也要问我才知道她究竟是谁么。 我谢谢你,满江雪说,早在魏城就该说出来的事,还要我专程跑这一趟。 听出她在嘲讽自己,温朝雨无语凝噎:你说得轻巧,要不是你拿晚疏威胁我,谁会想当叛徒? 你已经是叛徒了,满江雪说,跟我走,你留在紫薇教不会有好下场。 言毕,她便带着白灵再一次走到了门口,然而温朝雨却是纹丝不动,似乎并不想跟着她离开。 满江雪侧脸朝她看去,问道:怎么? 温朝雨眉头紧锁,懊恼道:走你的罢,我不走。 你确定?满江雪说,只要我回去扣了陆怀薇,南宫悯就能知道是谁泄了密,她不会放过你。 温朝雨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这回的确出卖了紫薇教,我甘愿受罚。 听她这么说,薛谈忍不住开口道:护法,要不咱们还是走罢,这件事要是被教主知道了,可就不是去烈火池那么简单了,她真的会杀您的。 是啊,连白灵也劝慰起来,你不考虑自己,也得考虑季师姐罢,何况是我和师叔来逼问你的,你也是迫不得已才将实情透露出来,你要是不跟我们走,一旦出了事,季师姐知道了一定会恨死我和师叔的。 温朝雨沉默片刻,摇头道:晚疏虽然性子冲动,但她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她肯定也希望我能说出来,所以她不会责怪你们,南宫悯对我有救命之恩,这么多年了,这份恩情我不仅一直无以为报,还屡次三番给她招惹麻烦,如今还成了紫薇教的叛徒,我对不起她。你们不必多劝了,我意已决,她说到此处,朝身侧的薛谈看了一眼,不过,你们若真是有心,就把他带走罢,他本也该是风华正茂的好儿郎,只因当年替尹秋送了封信,便被南宫悯下狠手打成如今这模样,我心中一直过意不去,这次也不想再连累他,麻烦你们给他一个好去处,我就不用你们管了。 薛谈听着她这番话,眼眶一热:护法他扑通一声跪到温朝雨跟前,颤声道,护法不走,属下也不走! 满江雪打量了薛谈两眼,静了一瞬才问道:他替尹秋送的信,是那年在河州城给我的那封? 温朝雨点头。 满江雪了然,站了少顷便又朝温朝雨行了过去,问道:你果真不走? 温朝雨嗯了一声:不走。 满江雪说:那你要我如何与晚疏交代。 温朝雨像是有些累了,扯扯嘴角说:随便你怎么交代,反正我不会走。 满江雪屈膝蹲了下去,平视着温朝雨,说:你可以再考虑一下。 温朝雨禁不住烦躁起来,极为不耐道:你怎么这么啰嗦?平时想多听你说几句话都难,今天偏就废话一箩筐,还要我说几遍?不走不走!打死也不走!我便是 她后头的话还未说完,满江雪便眼疾手快地劈了一掌在她后颈,温朝雨登时两眼一翻,顷刻间便仰首栽了下去。 薛谈吓了一跳,赶紧将温朝雨稳稳接住,愣愣道:您这是 满江雪拍了拍手,直起身来,这时是一句废话也无了:你们两个,现在就带她出城。 白灵面上一喜,立马问薛谈道:你背得动她么? 薛谈见满江雪是要救温朝雨走,不由地涕泪横流道:背得动背得动,我这会儿连你也能一道背了! 多谢!不过没那个必要!白灵抱了抱拳,那赶紧的,快把人背起来! 两人互帮互助,立即将温朝雨从地上拖了起来,薛谈说:我腿脚不便,背着我家护法不好施展轻功,你们跟我走,我知道哪里守卫不多。 白灵应了声好,看向满江雪道:师叔呢? 满江雪先一步出了房门,说:我去接小秋。 尹秋立在檐下看了会儿夜景,不多时,便有侍女在后头提醒道:小主,热水已经备好了,请您入内宽衣沐浴罢。 院子里没有点灯,只有廊中挂了几只灯笼,尹秋借着昏暗的光线扫了周围一眼,问:你们教主呢? 那侍女回道:教主回寝殿去了,走前特意吩咐过,让小主就在望川殿住下,等您睡上一觉养好了精神,她明早会再来探望您。 尹秋折身入殿,隐在绯红纱帐内的汤池徐徐上升着热气,水面还撒了不少娇艳的花瓣,缭绕的白雾当中透着若有似无的幽香,那是南宫悯身上特有的味道。 尹秋手臂上的伤今早才在魏城被大夫重新上了药,还缠着绷带,她尚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沐浴,侍女们已经轻手轻脚地替她褪了衣,又体贴地说:小主不必担心,教主说您身上还有伤,不能沾水,奴婢们都记着呢,您不用自己动手,由我们几个来帮您就是了。 尹秋从小到大都没怎么被人伺候过,相反,她长大后倒是成天在惊月峰伺候满江雪,听得这话不由护住衣襟道:怎么帮? 见她这副如临大敌又佯装镇定的模样,侍女们都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还能怎么帮?自然是小主什么都不用做,奴婢们动手给您洗呀。 尹秋想象了一下那画面,汗毛都竖起来了:这这就不必了,我自己来便好,你们退下罢。 侍女们自是挨个儿好言相劝,却是怎么也不能叫尹秋松口,双方僵持了一阵子,侍女们见拗不过尹秋,倒也听话地退去了外厅守着,好在汤池里的水不算多,尹秋脱掉衣裳坐进去后,发现水平线刚好齐平在她胸口,只要动作弧度不大,臂膀上的伤就挨不着水。 侍女们站在外头低声说着话,时不时传来几声远远的欢笑,尹秋留意着她们的动静,在水里泡了一会儿便小心翼翼地爬了起来,尽量放轻动静将衣裳又穿了回去。 先前与南宫悯达成了口头协作之后,尹秋本想尽快离去,但南宫悯却没立即放她走,而是让她自己找个时机偷偷溜出去,最好不要让人看见。 尹秋来到苍郡的事已经传遍了紫薇教,那吹笛人若在教中设有眼线,必会很快得到消息,为防万一,尹秋即便要走也不能是南宫悯放她走的,她得做做样子,营造出是自己逃出去的假象。 重重纱帐轻柔翻飞,侍女们的身影被模糊成了一道道朦胧不清的影子,尹秋火速穿戴完毕,一边盯着侍女们那处的动向,一边挪着步子缓缓后退,直到几个侍女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尹秋才把身子站直了,打算即刻翻窗而走,可她还未开始动作,身后便倏然传来了一道极轻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人落了地,正在朝她这处靠近。 尹秋眸色微沉,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转了身,一掌就朝身后袭了过去,然而没有真气的情况下,她这一掌实在是毫无威慑力可言,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只见眼前白影一闪,尹秋这一招便理所当然地落了空,她还没看清来人是谁,手腕又在电光火石间被对方牢牢扣住,顺势扑进了这人的怀抱,直到鼻息里传来一股熟悉的疏香,尹秋才在脚步趔趄之时怔了一怔,她赶紧抬起头来,就见满江雪正垂眸看着她,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师叔!尹秋又惊又喜,倒没忘压低声音道,你怎么在这里? 满江雪笑了笑,说:你猜? 尹秋一瞬便明白过来了,抱住满江雪道:师叔骗我! 满江雪摸了摸尹秋的脸,解释道:骗你比骗南宫悯有用。 她若是一早就告诉尹秋她会跟来,难保尹秋会有表现得不自然的时候,一旦南宫悯有所察觉,她必不会放下心防与尹秋交谈,而眼见尹秋孤身前来,神态举止都不似作假,南宫悯自然会放松些许警惕,尹秋也就更好套她的话。 还以为自己这一趟真要孤军奋战,事情结束后又得一个人回到云华宫,没想到满江雪却是一直在暗中保护她,明明也才短暂的分别了几个时辰而已,可尹秋此刻见了满江雪,却觉得自己像是与她分别了许久一般。 尹秋傻笑两声,把头埋在满江雪胸口,轻声喊着她:师叔 满江雪拥着她,手心轻抚着尹秋的后背,问道:事情办得如何? 尹秋说:虽然想问的一个也没问出来,但我还是有意外收获的,师叔,我们快走罢,这里已经没必要待下去了,出去后我再跟你细说。 正好,我这边也有不小的收获,满江雪道,那就出去再说。 两人相视一笑,立即动身从后方的窗户翻了出去。 相比起河州城内的总坛旧址,如今这庄子就显得过分普通了些,怎么看都不像是紫薇教的地盘,反而更像什么大户人家的府宅,与江湖门派简直丝毫也沾不上边,何况南宫悯有意让尹秋逃走,今晚还撤了不少巡逻的教徒和守卫,是以尹秋与满江雪这一路几乎没受到什么阻力,离开得十分顺利。 到了城外,白灵与薛谈已各自驾着马车等候多时,尹秋在来路上已经听满江雪提到过温朝雨的事,见了薛谈也不觉得诧异,几人碰了面,彼此打了招呼,尹秋便与满江雪入了马车,由白灵在前头带路,即刻行上了赶往云华宫的路途。 有关暗卫弟子背后的人和吹笛人是谁,南宫悯都没告诉我,尹秋就着水囊喝了几口水,对满江雪说,不过她和我说出了圣剑的下落,吹笛人是她安插在宫里的奸细,他是用圣剑作为条件才与南宫悯合作的。 满江雪嗯了一声,问道:圣剑在观星台? 尹秋目露赞赏,点头:不错,她顿了顿,又接着道,她还告诉我,当年如意门被紫薇教歼灭,不是我爹告的密,是另外一个人给她报的信,但她也不知道那人是谁,她只是收到了一封密信。 满江雪听到此话,神色略显意外:什么信? 尹秋便将流苍山地底机关一事简短叙述了一遍,末了才道:九仙堂的机关一向不会售卖交易,可他们却是卖给了沈家,而梦无归侥幸活下来后又成了九仙堂九大堂主之一,她一定比南宫悯更清楚当年的内幕,可即便我们现在跑去问她,梦无归也肯定不会那么容易说出口,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满江雪思忖片刻,说:此事可以先暂缓下来,不必急着深究,我们还是依照计划先回宫去,温朝雨已经将吹笛人的身份告诉我了。 尹秋一愣,赶紧问道:是谁? 满江雪看着她,说:是怀薇。 尹秋眼眸微抬,震惊道:什么?是、是陆师姐?! 嗯,满江雪说,温朝雨亲口所言。 尹秋惊地说不出话来。 怎么会是陆怀薇怎么会是她? 除了满江雪,陆怀薇算是尹秋在云华宫最早接触的人了,就算当初满江雪赶到桑榆山救她时季晚疏也在,可尹秋那时候病得厉害,对季晚疏根本没多大印象,之后她被满江雪带去了青罗城,见到了彼时在城中携带后辈的陆怀薇,真要说起来,陆怀薇是尹秋第一个真正意义上亲近起来的云华弟子。 可她居然会是紫薇教的奸细,还是要对付尹秋与满江雪的吹笛人。 怎么会这样? 有个事我得问一问你,满江雪将尹秋揽到怀里,在她肩上拍了拍以示宽慰,说,你刚进宫那一年,怀薇被秦筝打成重伤,你去医阁探望她时,她有没有在汤房晕倒过? 尹秋不由地心绪复杂,沉闷半晌才回忆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当时还是我和叶师姐在汤房发现了她,那一日,也是孟璟入宫后头一次见到陆师姐。 她是装的,满江雪说,她以沐浴为借口躲开了医药弟子,下山见了温朝雨,给了温朝雨易容的面具,然后温朝雨混进了宫,才把你带去了紫薇教。 尹秋呆呆的。 满江雪叹了口气,垂头在尹秋额上亲了一下,又说:还有个事,你在姚定城帮忙处理难民的那段日子,她有没有给你吃过什么东西? 尹秋神情怔愣,努力控制着心中的波动,回想道:没有罢陆师姐那时风寒已久,她基本都待在房里养病,我们除了谈及公事以外,几乎都没怎么见过面。 那别的人呢?满江雪说,别人有没有给你吃过或是喝过什么? 尹秋不太明白她什么意思:应该也没有的,我每日吃饭都是和孟璟还有白灵一起,师叔问这做什么? 既然吹笛人是谁已经查明,满江雪也就不想再瞒着尹秋了,答道:笛声伤人这种邪术来自关外,我幼年时曾经见过,但不靠蛊毒只凭音律伤人的高手少之又少,所以她一定是在你体内种了蛊毒,你仔细想一想,她到底有没有给你吃过什么不该吃的?她说到此处停了停,又道,一个黑褐色的小药丸,也许她不会明着拿给你,可能是搀在什么药汤里头给你喝了,你有印象么? 前有陆怀薇是奸细,后有自己中了蛊毒,尹秋在这双重始料未及的消息下显得更沉重了,她冥思苦想,却什么也想不到,她不记得陆怀薇给她吃过或是喝过任何东西。 瞧见尹秋紧紧皱着眉,表情格外凝重,满江雪安慰道:不急,师叔会给你想办法的,你放松一点,好好儿想想,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师叔陪着你,别担心。 轻柔的话语传入耳中,渐渐平息掉了一些心头的焦虑,尹秋想了又想,呢喃道:我真的记不起来了,她捂着头,好一阵过去才又开口道,倘使非要说个不该吃的,那就只能是 是什么?见尹秋忽然顿住,满江雪立即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