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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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交换意见,你被他们看见过,太危险。 他们想到另外的解决方案,其中一名警察脱下警服,只穿里面的便装,又从旁边垃圾桶里找到两个废弃酒瓶,假扮成喝多了的醉汉,摇摇晃晃走向巷口。 文斯被要求躲在远处的路灯后,只能看到另一名警察借着光线折角,躲在离同伴不远。 巷子口,扮作醉汉的警察迈着歪斜的步子,正要往里进,其中一个大个子警惕地站起了身。 谁在那! 醉汉摇摇晃晃地,边张望边大着舌头口齿不清地问,你、你们在嗝,在做什么呀? 站起来的那人先是一愣,似乎就着外边路灯的昏暗光线打量来人两眼,愤怒地吐了口唾沫,滚开!别打扰老子们办事! 然后回头催促同伴,你快了没?找个东西这么费劲? 就知道催!另一人也不耐烦,怪了,说是在这小子身上的,怎么会没有?不会抓错人了吧?不过这小子真他娘的白哎。 找不到就灭口,别坏老大的事。说着就要弯身过去推开他自己找。 趁两人这分心的一刹那,斜靠在墙边的醉汉突然抄起警棍,隐在不远处的警察一眼看住被害人身侧那把刀,箭步上前抢先夺过。 紧接着砰砰两声急促枪响,躲在路灯后的文斯心里一沉,这伙人还有枪?! 打斗声突然就停止了,在这夜里格外叫人心惊。 文斯定了定神,掩住自己强忍着不要往那边看。终于等到片刻后有了动静,他听见镣铐的声音。 不一会儿,警车鸣笛划破夜空,文斯意识到警方已经将人成功逮捕了,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悄悄往亮处看,那两名嫌犯共地上的家伙正一起被押上车。 等警车彻底开远了,文斯才从暗处走了出来,有名警察留下等待救护车,处理受害者救治的事,对他道,先生,麻烦您稍后和我回趟警局录口供,恐怕耽误您些时间,希望您能配合。 文斯懂得,自然答应了。 救护车赶来做初步抢救,受害人几近休克,被抬上担架时身上数不清的刀伤,鲜血沥沥拉拉淌了一地,比文斯见到时的状况要严重得多。 他脸上也都是血,还有明显浮肿,模样都辨不清了,但瞧着衣着身量,似乎就是个少年人。 文斯看着,禁不住又想起那声细若蚊蚋的救命。 到警局录完口供,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安全起见,警局还派车将他送回了酒店。 这觉睡得并不踏实,文斯做了噩梦,他梦见那个少年人没被抢救回来,浑身是伤躺在血泊中,迷雾重重间,文斯感觉有谁在盯着他,瞧得人脊背发寒。 文斯惊醒,犹豫过后还是决定打电话给昨天认识的警察,向他打听那人的情况,得到的回复是今天凌晨苏醒了一小会儿,虽然失血过多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受害人也是亚裔,法籍华人,您也是华人吧?我看了您的资料,您法语说得很好,您的国家也很好。 谢谢。文斯没想到那少年是华人,昨晚他脸被血衬得惨白惨白,黑夜中根本辨不出肤色。 接着又听警察说,那被害人醒来还问起过是谁报警救了他,但警方有规定,为保护双方隐私不允许互知身份,虽然那边似乎有这样的请求,但警方帮文斯婉拒了,他也觉得这样其实更好。 警官,那三个人在警局里 警察明白他的忧虑,您放心,据您描述的情况,看到您样子的只有一个人,那三个家伙现在分开关押着,有我们严密看管,您只消注意夜里别单独走夜路,尽量走大路,巴黎的治安还是可以相信的。 可文斯现在觉得,哪都没有国内治安好。 但折腾这么久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本就没几天时间了,他又不想半途而废,诚如那警察所说,多注意点吧。 因噩梦带来的忐忑心情算踏实了些,文斯坐在床上又仔细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完成这趟来之不易的旅行。 今天的目标是凯旋门和巴黎圣母院,人文建筑游览起来比较轻松,文斯走走停停,还能有时间去趟香榭丽舍大街,不过他不买东西就只纯看。 一直逛到夜里华灯初上,满大街流光溢彩、帅哥美女目不暇接,比白日里更多了璀璨浪漫。 文斯还被邀请参加露天化装舞会,戴着羽毛面具往那一站,风度翩翩,就是可惜在一众法国男人里,海拔还是不够巍峨,所以找他跳舞的女性不多,反倒是有男性友人主动邀请他,让某位直男避之唯恐不及。 接下来的一天,文斯上午参观凡尔赛宫,中午吃了顿法餐,下午就是在一片旧式街区随意转转,领略法国本地的风土人情。 临近傍晚,文斯开始往回走,不像昨天在香榭丽舍大街待到半夜必须打车,这次离得近可以选择步行,不过他吸取教训,绕远走了大路,正好这条路其实也经过前天没去成的那个步行街。 到那条街时夜幕还未完全降临,街道两边悬挂的彩灯早早都亮起,几乎每间店铺的门口都挂着花环、丝带和各种喜庆的装饰品,橱窗里一棵棵被点缀得绚烂的圣诞树,树下堆满了各色各样的礼品盒。 集市热闹得像国内过年庙会,还能尝到热腾腾的法式小吃,一不留神身边驯鹿拉着雪橇划过,眨眼圣诞老人已不知赶去哪里送袜子去了。 有几个法国小孩笑闹着在后面追赶,文斯听到他们对话才恍然,今天竟是平安夜,他玩得都把这个给忘了。 既然是平安夜,还是得当个节来过的,这条步行街的酒吧似乎挺有名,文斯在点评上找了家人气最高的。 还没到店门口就已听见里面传来乐声,悠扬欢快的圣诞颂歌,反复吟唱着Vive le vent,是风之歌的意思。 酒吧里热闹鼎沸,很有过节的气氛。 文斯进去桌位都被坐满了,只吧台还有两个位置,离小舞台较远。 看不到台上乐队的表演,光听歌也不错,而且相对安静不会被打扰,挺好。 文斯一直觉得,在外边喝酒得有点情调。白酒适合老友小酌,红酒适合情侣约会,文斯现在两边都不沾,而且身在异国他乡不敢太过随意,喝多容易误事,就点了基本没什么度数的调和果酒,权当给过节凑个份子。 先生,要加冰吗? 不用了谢谢。 调酒师是个又瘦又高的法国男人,修长手指握着深色香槟瓶身,与调酒杯交相呼应,时而左右,时而上下,叫人眼花缭乱。 文斯饶有兴致地观察调酒过程,那调酒师似乎也很乐意展现自己一手绝活。 漂亮的三百六度转身,左手按住调酒杯,右手握住香槟瓶颈,大拇指用力将瓶塞直接弹出去,电光火石般将酒液注入调酒杯。 莹紫与冰蓝两股颜色乍然融溶,又在对碰的一刹彼此分层,当真美轮美奂。 您的莉莉娅,请慢用。 谢谢!文斯顺手扫了吧台上的码,付出一笔小费。 那位调酒师对文斯微微一笑,欠身表示回谢,又去服务其他的客人。 舞台上正在进行互动,观众的起哄声此起彼伏,文斯被感染,禁不住嘴角也泛起笑意。 他抬起酒杯,先是欣赏一番杯中液体美丽的颜色,晃了晃,才低头啜了口酒。 这时旁边座位的顾客起身离开,又有人紧跟着坐了上来。文斯并没怎么在意,眼睛还是望向舞台的方向,想象那边正表演什么。 这位先生,赏个光,请你喝一杯怎么样? 面前吧台上被推来一杯酒,抵住杯身的是属于男人的骨节分明的手指,它们正微微勾起,缓将酒杯送至文斯面前。 那杯子就很有特点,点单上出现过,路易王妃年份水晶香槟,价格不菲。 文斯愕然,偏头看去。 第二十三章 旁座的年轻男人一头金棕色的长卷发,蓝如湖水的眼睛,笑起来自带桃花,顾盼神飞。 那句蹩脚的中文带着法语腔调,如果没猜错,这应当是位法国友人,至少从说话语气来看,态度还算友好的。 可文斯却不甚友好地皱起了眉。 难为他单身到现在,还是直男,却第一时间意识到这个男人的意图。 实在是那眼神太过肆无忌惮,而且吧台椅挨得近,这男人居然还拿腿蹭他,如此露骨的暗示意味文斯要是再品不出来那就真白活一世了。 抱歉,谢谢。他将酒杯推回去。 男人也不恼,笑问,你会说法语啊? 还没等文斯接着开口,男人边眨眼放电边低声又说,别急着拒绝啊,看你似乎没什么经验,我技术很好的,保证让你舒服 文斯: 不愧是那啥之都,随随便便就能遇到个gay,还约炮约的如此之开门见山。 平心而论,男人长得并不坏,但很遗憾文斯不好这口。 出门在外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文斯琢磨着先晓之以理,于是也压低声音回复,先生您误会了,我不是内个您懂得,而且无功不受禄,所以我不能接受您的酒,抱歉。 男人挑眉,你不是?哦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了,那先谈感情也行啊,交个朋友,我也没那么急色,主要你条件的确有吸引到我。 文斯噎了一下,意识到两人理解有差,索性直说,我不是同性恋。 男人湖蓝色的眼睛诧异地瞪起来,你不是同性恋? 不是。文斯坚定恳切地说,他看起来很像是吗?而且他刚才第一遍理解的不是又是什么?不就是同性恋吗? 啧,真扫兴,不是怎么跑这里来 男人懊恼地转身,好像还有点愤慨,又觉得丢人,没等文斯再问,已经端着酒悻悻地走了。 文斯眼看他坐回靠墙的桌边,和朋友大声说了句什么,周围吵哄哄地听不清,不过坐在他对面那人身形却很出挑,此刻半靠在沙发座上,一双大长腿在前边随意交叠,很是吸睛。 房间内灯光摇曳,男男女女都是软的,唯有那人肩膀线条始终硬朗,光是背影就显得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 物以类聚,大概率也是个gay吧。 文斯被那法国人整得出了偏见,看谁都像gay,他也很扫兴,摇一摇头,暗想最后那句是什么意思呢?这里有什么不对吗? 端起杯子正要送到嘴边,文斯突然顿住动作。 他有点反应过来,那人这么随随便便就认为自己是同性恋,难道这酒吧是gay吧?可是周围明明有很多女性顾客啊! 搜点评时光注意人气,文斯没留心别的,他忙打算点开网站仔细再看看关于这间酒吧的介绍。 手机刚刚解锁,调酒师就来到他跟前。 先生,请问还要续杯吗? 原来酒杯里的酒已经开始见底了,文斯低头划拉手机屏幕,随口说,再来点儿吧 却在往下刷酒吧简介的时候,原本轻松愉悦的的神情逐步变了意味。 还没来得及消化某件事实,文斯忽然感觉一阵隐隐的头晕。 仿佛电光火石,前方视野暗了两秒,文斯闭了闭眼再睁开,见到调酒师正关切地看着他,询问,先生,您怎么了? 以为是对酒精耐受度降低的原因,文斯摇摇头,还是不续杯了,你们这酒后劲儿挺足的。 调酒师在他眼里的轮廓开始发虚,重影逐渐变成两个、三个 您看起来不太好,楼上有休息室,我叫人扶您上去吧? 文斯刚要谢绝,转身欲从吧台椅上下来,可那位调酒师却一把拉住他胳膊,先生?。 客气的话梗在喉咙口,仅仅刹那,文斯与那调酒师眼神对上,心头一凛,连忙捂住嘴,说,不行了,我要吐了! 调酒师一迟疑,文斯立刻挣脱开抓起手机快步跑出酒吧。 他并不是要吐,而是要赶紧离开这里。 可出门迎面冷风一吹,没有觉得神思清明,相反愈发头重脚轻,还没跑出多远,就撑不住靠向路旁树干。 文斯自认酒量尚可,但从正式入圈起,就极少饮酒了,因为那些酒局多半都是带着各种各样不可告人的目的,而他又不想顺了那些目的。 于是他一开始就谎称自己酒精过敏,然后每次但凡被迫喝下一点酒,就去卫生间把脖子上化上小红点,伪装成真过敏的样子,次数多了不能喝酒的事便顺理成章,但也因此,他被公司划入没价值不上进的那一类,最后结果可想而知。 文斯是没料到一杯低度果酒能让他变成现在这样,他警觉性高,知道不能在酒吧这种地方接受陌生人的酒,但他万万预计不到的是,自己点的酒竟然也可能有问题! 文斯试着解锁手机,却手腕发抖不小心掉在地上。弯身刚要捡,旁边一股大力拍来,将他手机再次拍落。 先生,原来您在这里啊? 调酒师颇为礼貌地笑着,浅色瞳孔在这渐冷的空气里泛着森森寒意。 今晚下雪,要是您在外边睡着,可是会冻死的。 说到那个死字,他诡谲地弯起唇角,对文斯伸出了手。 ** 有车飞速驶过,紧挨着马路牙子带起一阵凉得刺骨的风,甚至还有空载的出租车,可它们都不肯停下。 临近十二点的平安夜,那间有名的酒吧门口,两个男人在路边互相拉扯,这场面不光是司机,就算临近的路人,怕是都会避之唯恐不及。 更何况其中一个还穿着调酒师的制服,看起来彬彬有礼,像只是在劝诫喝醉酒的客人。 不远处的酒吧霓虹灯闪烁,嘈杂的音乐声掩盖住一切,无人理会这黑漆漆的道口正发生什么。 文斯感觉自己越来越神志不清了,从脚趾和手指漫出一股深切的无力,缓缓蔓延向四肢,让他只想滑坐到地上。 更可怕的是,他喊不出来,声带只能发出微弱的一点声音。 又有辆私家车过来了,文斯豁出去,直接一咬牙扑过去就要拦车,却还是被调酒师锢住,眼看着那辆车短暂刹车后扬长而去。 臭小子,还敢跑! 调酒师厉声威胁,文斯双目直直盯着那辆车尾灯远去,突然发狠两腿猛地蹬住前面那棵树,身体一个后仰,连带着将那调酒师掀翻在地,胳膊肘反顶住对方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