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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林舸急匆匆赶回学校门口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林厌的书包掉在了地上。 *** “林诚的死确实是个意外,尸检报告显示他是在挣扎的时候被钝器砸在了太阳穴上一击毙命……”林又元说到这里,揉了揉眉心。 “算了,不提了,人老了总是容易想起从前的事。接着说,你被救回来之后,警方也查了学校附近的监控,发现林舸曾在那个时间段,本应该去找你汇合回家的时间里,跟着另一个男人走到了监控死角处。虽然只是一个模糊的背影,但我仍是觉得,可能是他,他回来了,巨大的恐惧席卷了我。” 他说到这里,林厌其实已经明白了。 林舸对她有愧,所以后来才会变本加厉对她好,几乎是有求必应,做到了一个哥哥所能做到的一切,甚至因为这种愧疚之心而生出了变态的保护和占有欲,近而导致了后来一切悲剧的发生,包括初南的死。 而林又元呢,因为这种未知的恐惧,也为了保护他自己唯一的血脉,被迫牺牲了自己的亲情,步步疏远了她。 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林厌其实只猜对了一半。 明明她被绑架的事已经过去几年了,她和林舸也都双双转到了别的学校。 可是少年还是时常会听到这样的声音: “喂,林舸,叫你那个妹妹出来陪我们玩玩呗,反正周末也没事干。” “就是就是,小学妹嘛,多嫩呐。”有人附和。 “周末要上补习班。”少年平静地把书装进书包里,起身往外走去。 不怀好意的同学拽住了他的书包带子。 “装什么装啊?谁不知道你妹妹才小学就被人……” 他话音未落,迎面一拳砸在了鼻梁上。 同学倒仰过去,撞翻了几张课桌,抹了抹脸上的鼻血:“妈的,给我上!” 一阵拳打脚踢,林舸倒在地上,护着脑袋,也不知道谁往他下腹上狠狠踢了几脚。 他眼前一黑,有人举起凳子砸在了他的下半身上,一股巨痛袭来,少年惨叫出声。 这件事除了林妈妈,没有人知道,他直到死也没有告诉林厌自己其实是个残疾人的事实。 至于林又元和她的感情,也不是没有想过去弥补的,但他工作太忙,无暇顾及,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林厌已经像风吹过的野草一样迅速长大了。 经历过那件事的林厌变得更加难以亲近,再加上又到了青春期,性格十分叛逆,目中无人,嚣张跋扈。 林又元,一个虽已到不惑之年但尚没有学会怎样去爱一个人的中年男人,又怎么会教育女儿呢? 他想破了头,也只能拿出生意场上的那一套,给她钱,给她想要的一切,哪怕是天上的星星,而在那个时候,这些恰恰是林厌最嗤之以鼻的。 两个人就以这样的方式渐行渐远,直到死也没有亲近过。 当然,不可否认的,林又元是有意放任这种裂隙越来越大的,只有这样,林厌才越安全。 他深知,自己能力有限,百年以后也不会再有人保护林厌,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力量。 雏鹰在刚生下来还不会飞的时候,就会被鹰爸爸鹰妈妈叼起来从悬崖上扔下去,只有适应了这种变化,并且成功起飞的雏鹰才能顺利活下来。 这是适者生存,物竞天择,也是一种变态又畸形的爱。 这种爱会让人变强大,也可能会毁了一个人的一生。 其实听到这里,林厌很想问问他:“你后悔吗?我要是摔死了怎么办?” 屏幕里的老人笑了笑,靠在了轮椅里,面上露出了一丝祥和来。 “那天宋余杭从我面前带走你的时候,其实我很高兴,林厌,你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归宿,不再是那只跌跌撞撞起飞的雏鹰了。” 他说完这些,又轻轻咳嗽了两声,转回到话题上来。 “本来是想跟你做个告别,谁知道不知不觉就说了这么多,我接下来要说的,你应该猜到了。” 林厌瞳孔一缩,果然。 “是关于陈初南的事。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不把林舸逐出家门以绝后患,可是事实上,如果你到了我的这个年纪,也只会做出和我一样的决定。一来没有决定性的证据表明那个模糊的背影就是林觉水,二来林舸自小跟着我长大,我把他、他妈妈和你,都当成了一家人,要我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猜想,抛弃自己的亲人,我做不到。” 在他说起这些的时候,林厌一直在微微颤抖着,宋余杭不得已抱紧了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上,用这种方式给她力量。 “我能做的就是送他出去留学,使他远离你的一切,甚至是春节我也没有让他回来过,但现在想来,我给了你和他足够的钱,却从来没有过足够的关心。” “你十八岁那年暑假,是个例外,林舸偷偷订了机票跑回来要给你过成人礼,我猜你也知道了,陈初南确实是死在他手里的,只不过同案犯是林觉水。” 林厌深深地记得那一天发生的所有事,哪怕灵魂湮没也不会忘。 六月十八号,她的生日,也是高考录取通知书下达的日子。 那一天从早上开始就下起了绵绵细雨,到了下午的时候就变成了瓢泼大雨。 她吃过午饭出门去武馆练习巴西柔术,大约两个小时之后和初南约在学校见面,晚上一起去看电影吃火锅,因为过了这个暑假就要各奔东西的缘故,所以还约好了一起去喝酒唱K,不醉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