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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幼崽渐渐长大,年岁与阅历增加后,便再也不敢与不老不死的她对视。后来,长大成年的幼崽不辞而别,逃到了一个远离她的地方。 ——“我终于明白你们为什么都惧怕她!她真的是个怪物!哪怕天地都毁灭,她也不会老去!” ——“她的血让她长生,让她不老不死不伤!她……她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啊!?” 再后来,溪云在那个地方听到了这句话。当初被她养大的幼崽,那时正用一种十分忌惮的语气,激动地和其他妖族提起她的事。 抛开这些杂念,溪云捏了捏手边竖起的狼耳朵,兴致上来,顺口便道:“吾不会老去,更不会死去,亦无法离开凡界,待你飞升上界时,吾只能目送你进入飞升长廊,而非与你相约在上界重逢;你寿元耗尽、道消身殒时,吾也只能为你唱挽歌送行,而非与你相约来世再见——吾不会死去,便没有所谓的来世。” 含绯不知她为什么突然要说这些,困惑地眨了眨眼。 “这样的吾,你怕么?”溪云问。 含绯更困惑了,反问她:“为什么要怕?您就像是从上古的土地里长出来的古木,肯定有您自己的活法呀!” “而且,唔……”含绯想了想,继续道,“我以后要是飞升上界,想您了,下凡来看望您还挺方便呢。因为我知道您不会离开,您一定会一直在这儿等我的。您看着我长大,不管我什么时候来,您都在。光是这样想想,我就觉得这是一件高兴的事。” 溪云默然。 这只白狼幼崽如今还小,软乎乎的一团,什么悲欢离合都不懂,才会有这样美好的想法。 回忆起自己从前养过的那些幼崽,溪云忍不住勾起唇角,眼里露出玩味的笑容。 等到白狼幼崽长大,明白她是怎样的存在,到时候一定会惊怖地逃离她罢? 她忽然很想立即看到含绯惊慌失措的模样,这个念头单是在心里转一圈,便让她愉悦了起来。 “那便如你所言,吾会看着你长大。”压下内心的喜悦,溪云柔声道。 她定要看看这只幼崽长大以后失望而惊慌的神情。 半刻钟后,褚怀霜敲门走进来。 “我们该动身了。”她对溪云道,“城主派人备了‘拖拖犬’拉的车,已经等在城门口了。” “拖拖犬”是雪狐族饲养的一种雪域犬狼,它们可以拉着一种特殊的车,或在雪地里疾驰,或在天空中飞翔,将族人从城中一直护送到可以通往雪域外的驿站。 因着含绯没有乘过“拖拖犬”拉的车,褚怀霜便特意和城主说了一声,给孩子一个体验的机会。 溪云点了点头,正要和她一起走出门,忽听苍穹传来肃穆的钟声。 “这是哪里来的钟声?”褚怀霜感受到钟声里饱含的陌生气息,怔了怔。 “……是仙界的‘九庆九罚钟’。”溪云听过这钟声,讶然望向天际,“古籍有云:但凡有人飞升仙界,仙门开启时,下界之人便会听闻此钟之声。” 经她提醒,褚怀霜也想起了古籍记载的内容,但她却是皱起了眉:“但若是修士飞升,在钟响之前必有天象,可我们近些日子并没有看到什么天象。也就是说……” “此为天罚之音,而非庆贺飞升之音。”溪云接过话。 含绯缩在她怀里,身体不住地颤抖起来。她从未有过这样惧怕的感觉,仿佛现在正有人拿着一把刀架在她脖子上。 溪云揉了揉她的毛,轻轻晃动她龙角上系着的小铃铛,哄道:“莫怕,莫怕。” “铃铃——” 将小铃铛的声音与钟声在暗中相抵,溪云顺手布置了个隔音屏障,继续望向天穹。 晴朗的天空之中,忽出现两尊法相,一位是身穿鹅黄色华服的女子,一副君临天下的架势,目光严厉,另一位是穿黛色短袍的少女,手捧卷轴,身份瞧着像是女侍。 九庆九罚钟声响后,少女展开手中卷轴,朗声道:“吾辈乃仙界之人,今日现身下界,只为放逐一名罪不可赦的恶妖,尔等无需惊慌。” “罪妖沈胥,身为妖界君王,却打破两界屏障,擅闯仙界,窃婳尧仙帝所侍奉之瑶宫玉芝为己用。其罪本当诛,念在其曾为庇护一方善妖之君王,仙帝开恩,只对其抽筋剔骨,断其周身经脉,毁其灵根,即刻将其放逐至凡界飞升地!” 女仙侍念完,但见那傲立云端的女仙帝广袖轻挥,一道银光笔直地从苍穹坠落,而后两尊法相齐齐消失,一切归于平静。 见那道银光落向临天之岛,溪云皱紧眉,一把将含绯塞给褚怀霜,传音叮嘱道:“吾先行一步,没有吾的传讯,任何人不得擅自前往岛中!” 说罢,她身形一闪,瞬间消失在原地。 溪云不辞而别,让含绯心里隐约有些担忧,忍不住问褚怀霜:“娘亲,这位罪妖是谁呀?” “她便是银龙。”褚怀霜大概猜到玄龙老祖宗匆匆离去的缘由,叹了口气,“银龙沈胥,玄龙老祖宗曾经的道侣。” 含绯愕然,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老祖宗的……道侣?!” 怪不得老祖宗突然走了,连招呼都没有打,也没有和她告别…… “嗯,你莫要多想了。”褚怀霜并不知道,老祖宗在她回来之前就暴露了身份,怕含绯问溪云的去向,赶紧岔开话,“方才夙云前辈是想起一件急事,先去城中办事了,我们走罢,她很快就会跟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