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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宇!你比从前还要神气啦!”乔叔拍着龙震宇的肩膀由衷赞叹:“我听说你干得不赖!” “还不是乔叔您教得好!”龙震宇适时地捧他,惹乔叔哈哈大笑。 多年不见,乔叔也老了许多,当年的意气早已荡然无存,两鬓斑白,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曾经叱咤风云的江湖大哥。 “老喽!”乔叔感慨:“人老了就该干老了时候的事,我现在天天在家抱外孙和外孙女,呵呵!年轻那会儿哪能想到还有这么一天啊!” 乔叔比常人高明的地方在于,他善于把握大局,且懂得进退,所以能够在江湖混了这么多年后安然退出,贻享晚年。当然,他不是唯一一个全身而退的大哥,继他之后,还有龙震宇。 跟乔叔打过招呼,龙震宇在角落找到同样不爱凑热闹的武叔。 “阿宇,最近怎么样?”武叔笑呵呵的,但看着他的目光里还是多了一份别样的意味。龙震宇便明白,他一定也欣赏过那份报纸了。 这种事,不管真假,只要有人提出来,就会在听者心上留下影子,且抹都抹不去。 龙震宇克制住自己,谈笑风生地拉着家常,但仍能感觉到来自四周的异样目光。他止不住有些心烦。 门口忽然起了不小的喧哗,舒展和袁雪手挽手,亲热地走进来,乔叔一见,立刻咧开嘴迎了上去:“好你个臭小子,架子摆得比我都大!让那么多叔叔伯伯等你!” 话虽这么说,乔叔脸上却是布满笑容的。 舒展在长辈跟前显得驯良乖顺了许多:“我去接袁雪,路上堵车嘛!”又扭头对袁雪说:“快叫舅舅!” “舅舅!” 袁雪甜甜地叫唤把乔叔乐得合不拢嘴:“好好,我这最不省心的外甥终于也有人管了,哈哈!” 龙震宇冷眼看着乔叔把舒展和袁雪迎到正桌,待两个年轻人坐下后,他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 大厅里立刻鸦雀无声。 “我这次回来的目的,一是跟老朋友们叙叙旧,看见你们不管老的小的都过得不错,我老乔比什么都高兴!二来呢,有个好消息要向大家宣布——我这外甥舒展,马上就要结婚了!” 这消息不用他说,在座的基本都已知道,但经过乔叔的嘴巴公布出来,大部分人还是要给面子地鼓掌道贺的。 龙震宇没有随众人那样拍手起哄,始终面带微笑目视站在视野中心的乔叔。但渐渐地,他感觉有两道目光正在悄悄注视自己,回头捕捉,与武叔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他曾经带袁雪去见过武叔,刚才袁雪一进来,武叔就认出来了,但他什么也没说,此时,他看出来龙震宇镇定的表情下那一丝淡淡的不自在,遂轻轻一笑,低声说:“阿宇,世道变了。” 龙震宇笑笑,没有回应。 “我这外甥父母走得早,结婚这么大的事,没有长辈主持不行,我这作舅舅的自然义不容辞!”乔叔还在慷慨陈词:“舒展从小没少吃苦,他能有今天,我替他高兴,也替九泉下的姐姐姐夫高兴!” 乔叔的眼圈居然有点红,显然是动情了,但没有感动多少人,尤其是舒展,觉得很尴尬,偷偷拉了拉乔叔的衣服下摆,示意他少说两句。 乔叔呵呵笑了笑:“好了,我要说的话就这么多!下个月初一,舒展的婚礼,在座的可都要来!到时候乔叔还要做证婚人呢!” 酒宴一开始,大厅里就热闹得不像话,大声聊天、拼酒、笑闹此起彼伏,袁雪只觉得耳朵边闹哄哄的,搅得她一点食欲都没有,吃了几口菜后,她说要出去透透气。 舒展正跟人聊天,见状想陪她去,被袁雪拦住:“你好好陪陪舅舅吧。” 舒展看着她走出去,目光收回来时,又朝龙震宇的方向扫了一眼,见他也心无旁羁地与武叔说话,这才放下心来。 餐馆外是一片宽阔的空地,横七竖八停了许多辆车,间或露出几株老树。灰色的围墙上垂下枯黄的爬山虎藤。 袁雪往围墙外走去,她知道出去即是那条老巷,两边的民居都很低矮,不超过三层楼。 这里是夕城最老的新村之一,曾经有过辉煌的繁华期,但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如今,和摩登时尚的市中心比起来,这里仿佛是一个人老珠黄遭人遗弃的名伶。 她刚踏出围墙的门,一个胳膊上纹着青龙的年轻男子就将她拦住,口气还算和蔼:“舒哥说你不能随便乱走。” 袁雪心生愠意:“为什么?” “对不起,舒哥就是这么交待我们的。” 袁雪想出去走一走的兴致立刻被搅散,冷哼一声,扭头走回餐馆,心里却充满了深深的厌恶。 无时无刻,无处不在的网将她牢牢套住,令她透不过气来,但她明白,她没法怪任何人,因为最大的那张网,是她自己给自己套上的。 她不想立刻回席位,在餐馆门口打了个圈就朝左手边走去,那里有块背阴的空地,两排葱茏的香樟树下摆着几块石墩,像是要做成某种假山造型,后来不知何故又放弃了,被孤零零地遗弃在这里。 袁雪选了块还算干净的石墩坐上去,裹紧外衣,这里靠近餐馆后面,大厅里觥筹交错的欢闹声连墙壁都挡不住,一阵阵还能传进她的耳朵。 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气、呼气,暗暗祈祷,正在进行的这一切能够尽快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