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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里很快传来一个陌生的男音,听声音的确不象老北京,原来他开着车一直在万泉庄外围兜转,陶洁他们住的这个地方确实有点曲折,她跟司机确认了几个关键路标后,那司机才慢慢拐过弯来。 抛下电话,陶洁用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又把室内所有关于李耀明的东西统统找角落和柜子隐藏起来,如果让爸妈亲眼目睹他们同居的证据,陶洁真难想像他们会是怎样的表情。 时间紧迫,她手忙脚乱地销毁着各类可疑痕迹,忽然想起来应该给李耀明打个电话通通气,否则两方面撞在一起,那得多尴尬! 拨通了李耀明的号码,陶洁也顾不上怄气了,直截了当把来意说明,李耀明也唬了一大跳,心里发虚,却还兀自嘴硬,“反正迟早要碰面的,现在见见也没事。” 听他如此不咸不淡的口气,陶洁顿时火冒三丈,“你要不怕挨骂你就回来好了!” 气呼呼地站在屋子中央匀气时,陶洁才意识到,李耀明回来根本不会挨骂,因为她父母都不是那种会撒泼耍横的人,她刚才对李耀明的态度是有点过分,很显然,她把自己内心的紧张和不安都转嫁到李耀明头上去了。 车窗外亮光一闪,陶洁心头立刻跟着紧了一下,做贼似的俯在窗玻璃上向外张望,片刻后,就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从车上下来,老爸还在跟司机客气地挥手道别,而先下车的妈妈早已迫不及待地打量起周遭环境来,白澄澄的街灯下,但见她的眉头越锁越紧,陶洁的脸也跟着扭曲起来。 一通敲门声过后,陶洁站在门这边,重重喘了两大口气,然后伸手用力拉开了门,脸上堆满了笑,用来掩饰那发自内心的难堪与局促,“爸,妈,咳,你们来啦!” 爸爸先踏进门来,笑嘻嘻地看着她,“小洁,你好像瘦了点儿嘛!” “是吗?”陶洁讪讪地摸摸自己的脸,“我没觉得,能瘦下来当然是好事。” 她妈闻言嗔责地扫了她一眼,陶洁从这一眼中立刻察觉出母亲对自己的怒气已经完全消失了,她于是走近母亲一步,拽拽她的胳膊,近似撒娇地唤了一声,“妈——” 妈妈心一软,叹了口气,目光从室内陈旧的设施上转落到陶洁脸上,“你怎么住这么破的地方?” “还行啦!”陶洁努力笑着解释:“这里地段好,出门、上市区都方便,这是在北京嘛!” “那倒是!”爸爸立刻帮腔道:“这儿挺好的,刚才车子开过来,我看见清华、北大都在附近呢!” “好什么!”妈妈哼了一声,“她又不是来北京读书的,跟学校离得近有什么用?啧啧,这儿的环境也太差了!” 爸爸使劲朝陶洁挤眼睛,陶洁领悟,赶忙搂着妈妈往里面走,“来,别光站着说话呀,进来坐吧。妈,一路上飞机坐得累不累?” 父母在沙发上一落座,陶洁立刻从柜子上找了两只干净茶杯给他们倒了两杯水,这杯子还是她初来时在超市看着喜欢添置的,没想到今天派上大用场了,茶叶是没有的,幸好妈妈一贯主张喝白开水,既干净又养生。 “你租这儿花多少钱?”妈妈还在经济问题上穷追不舍。 “一千多。”陶洁把水杯分别递给父母。 杯子有点烫手,两人接了,想随手搁下,又没处可放,陶洁赶紧又替他们把杯子拿了过去,放在餐桌上,“凉凉再喝吧。” “你看看,小洁在外面锻炼了这么小半年,比在家里的时候能干多了。”爸爸打量着虽然简陋却还算干净的室内笑呵呵地对妈妈说。 妈妈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陶洁感激地向父亲投过去一瞥,目光掠过沙发边沿时,忽然发现沙发脚下露出一截灰色的东西来,她神经一抖,借着聊天的当儿偷偷瞄了好几眼,赫然醒悟那应该是李耀明换下来的臭袜子,他一向喜欢坐在沙发上硗着脚穿袜子换鞋。 这一发现让陶洁倒抽了一口凉气,暗恼刚才打扫时太匆忙,居然遗漏了如此难堪的证据! 那截袜子就在妈妈脚跟底下,跟她的鞋子相距不过几厘米,陶洁心神不宁地寻思着得想办法把这双该死的臭袜子销毁了才行。 “你一个月工资多少?”妈妈的盘问还在继续。 “呃?哦,两千多块吧。” 其实这些信息陶洁都跟爸爸说过,爸爸既然知道了,妈妈就没有不知道的道理,真奇怪她为什么还要一五一十地来问自己。 “不过我们公司福利挺好的,还给员工买了商业保险。”她竭力想给自己的待遇美化上几分。 “你一个月挣两千多块,光房租就要花掉一千多,那你其他开销都怎么办?电费、水费,吃饭、买衣服,这些全部加起来,几百块一个月怎么够?”妈妈犀利地盯着她。 陶洁的神思终于从臭袜子上挪到了妈妈的问题上,心里暗暗叫苦,她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呢。 “我,这个,呃,其实也还好啦。”陶洁绞尽脑汁地组织语句,“我,我以前工作就有一些积蓄的……” 话刚说完,陶洁就恨不能给自己脑袋上来一下,整个一语无伦次! 果然,妈妈的脸一下子难看起来,“合着你跑北京来还得倒贴钱?那你来干什么的?” 陶洁张口结舌地看着母亲如电光一般锐利的眼神,心思飞快转了几下后,她决定采取一贯策略——当鸵鸟,由着妈妈数落一通,等她这股劲儿过去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