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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不想把孩子打掉,那么,她就只能走另一条路:把她/他生下来。 可行吗? 这实在是个太大的命题,杜悦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不过她知道这种事找人商量也没用,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人,一准得坚持让她尽快甩掉这个麻烦。 未婚妈妈,真以为是那么好当的? 杜悦天人交战了数日,彻底陷入僵局。 想把孩子生下来吧,她不用联想就能明白未来有一连串麻烦在等着自己。 想想都觉得后怕;想理智一点,去医院重新来过吧,她摸摸腹部,又实在狠不下心来。 如果她真的就这么去把孩子做掉了,那她跟许晖就再也没有丝毫瓜葛了,她怔怔地想着,悲喜莫辨。 时至今日,她己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舍不得这个孩子,还是舍不得把许晖从自己的生命中刮除。 精疲力尽时,杜悦也只能选择顺其自然,既然她无论如何也没勇气去医院 做那件残忍的事,那么唯有接受往后那一系列的麻烦了,如同温水里的青蛙,至少这一时,她可以心安。 盘算妥当后,杜悦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请妈妈来W市一趟。 妈妈在她读大学时期来过W市一次,她对女儿的生活自理能力一贯放心, 这次突然被邀请,难免起疑,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在电话里连连盘问,杜悦没法明说,怕把全家都刺激着了,她不敢想象爸爸知道这事后的反应。 “不是什么大事,我……最近换了个工作,挺烦的,妈妈你来陪我一段 吧。”杜悦本来是用很轻松的语调说的,可说到最后,不知怎么搞的,鼻子一酸,嗓子就哽咽住了。 妈妈一听,连忙嚷道:“行行,我去,我明天就过去,你别哭啊,小悦。” 女儿都多少年没跟自己撒娇了,妈妈心里清楚,她隐约觉得这件事非同小可。 妈妈是第二天傍晚到W市的,杜悦一下班就跑去汽车站接她。 一照面,妈妈就心疼地拉住了杜悦的手:“你怎么瘦成这样? ” 杜悦嘴巴一咧,差点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哭出来。 不管她独自生活的时候有多坚强,可在母亲面前,她永远是个需要疼爱的孩子。 妈妈亲自下厨,做了杜悦爱吃的家乡菜,给她过足了嘴瘾,笑容终于又爬上杜悦的面庞。 晚上,母女俩挤在一张床上,妈妈见杜悦始终有心事似的,遂开解她道:“工作上的事再重要也没有身体重要,我们从来没指望你大富大贵,只要身体好,过得开心就行了。如果有不错的小伙子,眼界也别放得太高,成了家之后,有什么事你们都能互相担待。” 妈妈是个淳朴的农村妇女,说出来的道理还是十几年来一直跟杜悦唠叨的那几句,也只有在现在的杜悦听起来,才觉得格外质朴可信。 “妈,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杜悦艰难启齿,“我……有了。” 妈妈大惊失色,一骨碌就从床上爬起来:“小悦,你,你说什么? ” 杜悦知道妈妈这关很难过,在她眼里,妈妈是天底下最慈祥的人,她长这么大,妈妈连根手指都没动过她的,她现在这么做,无疑是在拿几十年的母女情当赌注,如果妈妈无法认同她的做法,那她就彻头彻尾成了一个孤立无援的人。 她不能再瞒着妈妈,把自己跟许晖同居的事都告诉了她,讲到最后,她趴在被子上泣不成声,一面是为自己用这样难堪的麻烦去烦扰母亲,一面是在心里悄悄怨恨远在千里之外的许晖,可她更怨恨的人,终究还是自己,她一直自诩的坚强、独立,没能在这次危机中帮到她,她像一只被抛弃了的流浪猫,哀哀哭泣。 看着女儿哭成泪人,妈妈的怒火也在水一样的悲哀中黯然熄灭。 杜悦一直是她最放心的孩子,从小就不用她这个当妈的操心。可是女孩子大了,心思也比过去复杂了许多,又是在这样举目无亲的城市里独自讨生活。 妈妈自己也年轻过,杜悦的做法,她虽然无法认同,但她的心情,妈妈还是能理解的。 矛盾了半天,妈妈那只因为干活而毛糙不已的手还是搭到了杜悦的肩上,没有哪个母亲会忍心抛弃自己的孩子。 妈妈叹了口气:“小悦,别哭了,明天妈妈陪你去医院,尽早把这事结束 了,你放心,我不说,你爸不会知道的。” 杜悦一下子噤声,她抬起泪汪汪的眼睛,眼里是妈妈熟悉的那种固执:“不,妈!我不想去打胎,我,我想把他生下来。” “丫头,你是不是疯了! ”妈妈刚压抑下去的怒气又蹿了上来,“你究竟想干什么?你以后的日子打算怎么过? 一个姑娘家家的,拖个孩子,不是让人笑话死? ” 杜悦抹了抹眼泪:“妈,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可我狠不下心来。你当初怀小鹏不也是意外吗?你不也是不忍心打胎才把他生下来的吗? ” 妈妈气结:“你跟我不一样,你还没嫁人呢!如果你嫁了人,你想怎么生,想生几个,我都不会反对! ” “我这辈子不想嫁人了。” “你……”妈妈气血上涌,一通咳嗽。 杜悦赶忙下床去给她倒水。 妈妈看着她瘦削的背影,悲从中来,怎么也搞不懂女儿究竟是中了什么邪。 等喘息甫定,妈妈抛给杜悦一个最实际不过的难题:“我问你,如果把孩子生下来,你打算怎么养,你有能力把他养大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