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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便至北郊,途经一家小药店时,罗俊停车,跑进去买足了消炎药以及绷带消毒水等物。然后把车开进旁边一处树林的隐蔽处,他要在这里给海棠处理伤口。 此时的海棠,已如上岸多时的鱼,奄奄一息,任由罗俊翻开她早已碎裂得不像样的薄衣,意识恍惚间,眼前有什么东西闪烁着白色的光芒,她迷糊地看了好一会儿才搞清楚那是一把刀! 罗俊俯下身,在她的伤口上洒了些什么东西,凉凉的,很舒服,紧接着,就听见他对自己说:“我要帮你把子弹取出来,会很疼,我会尽量轻一点。” 海棠似是而非地望着他,罗俊的脸像从水中凸显出来似的,周遭还有浮光掠影般的光晕在晃动,她费劲地想弄明白他话里的含义,可是他的声音忽远忽近,跟他的脸一样不真实。 罗俊仔细查看了她的伤口,很快就蹙起眉来,子弹埋得很深,由此带来的痛感也可想而知。如果是他自己,这一刀割下去或许还能挺得过来,可是换作眼前较弱的海棠,他深深担忧起来。 但是,突然间——“啊!”一阵锥心的刺痛猛地贯穿右肩,仿佛整个肩部被生生卸下来一般,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海棠被抛向惊涛骇浪的巅峰,来自内心的嚣叫声渐行渐远,她昏死了过去…… 2卷7.3 不知经过了多少个漫长的世纪,海棠才从一望无际的黑暗中挣扎出来,当她费劲地张开双眸,立刻被乍然摄入眼睛的亮光刺痛,慌忙再度闭上,同时感觉到后脑勺传来的钝感,似乎睡了很久。 隔了片刻,她才适应了这个重新获得的真实世界。天其实才刚微亮,从她躺着的角度望出去,可见天边蓝白交错的美景,然而她无心欣赏。 嘴唇已经干裂起皮,她觉得渴,想要爬起来,谁知连举一下手都困难,右肩硬邦邦的,已经被缠得严严实实,渐渐的,肩部沉睡的疼痛也随之苏醒,零零星星地传导进她的意识,她轻轻嘶气,引起一阵咳嗽。 车内的响声惊动了靠在车门外抽烟的罗俊,他把半截烟掷在地上,拉开车门探身入内,看见海棠已经睁开了眼睛,顿时一阵惊喜,“你醒了?” “我……还活着?”她意识依然恍惚。 “有我在,你怎么可能会死。”他嗓音暗哑,显然没有好好休息过。 昨夜的记忆充斥脑海,到底的何少冉、举在自己头顶的黑洞洞的枪管、死不瞑目的冯齐云……一切都历历在目,她突然清醒过来:面前的罗俊,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她的神经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眼里溢满惊骇。罗俊看在眼里,立刻担心地探手去试她前额,“还痛吗?” 海棠下意识地往边上闪躲了一下,反而牵扯到伤口,疼得口里发出“嘶”的一声低呼。 罗俊一愣,伸在半空的手略微僵滞,但还是坚持伸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冰凉。 气氛有些疏冷,海棠在转脸过去的刹那,意识最终定格在她昏死过去时罗俊心急如焚的面庞,鼻腔忽然有些涨塞,究竟是什么情绪,她却无法分辨。 “昨天晚上……谢谢你。”她半垂着眼帘,声音亦是如此干涸。 无论如何,是他舍出性命救了自己。 罗俊仔细审视她,良久,充满倦意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渴吗?” “……嗯。”她感觉到自己枯裂起皮的嘴唇。 罗俊从后备箱里取出一瓶水来,小心地喂了她几口。 他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的柔色,神情专注地服侍海棠,她忽然生出几分恍惚,搂着自己的这个人似乎与昨晚那个冷酷拔枪的男子并非一个,甚至与她最开始认识的罗俊也完全不同。 可是,明明是一个人! 后脑隐隐作痛,海棠只觉得自己疲倦至极,她抛开了所谓的追究,现在不是审判谁的时候,至少此时,她是安全的。经过了昨晚,海棠发现,安全是多么宝贵而奢侈的幸福。 “我们在哪儿?”她问罗俊。 罗俊眺望窗外稀落的田庄,他对这一带并不熟悉,仓促之间,手上也没有地图,“不太清楚,我整个晚上没停过车,应该早就出L市了。” “出……L市了?”海棠呼吸一窒,又清醒了几分。 “我们要去哪儿?”她近乎急切地追问。 罗俊神色平静,“跑路,有多远躲多远。” 海棠的心猛地拔凉! 她为什么要跟着罗俊跑呢!她还有妈妈、还有师傅,自己已经失踪了这么久,他们一定快急疯了。 “我哪儿也不想去,我要回家!”她呼吸急促,挣扎着想起身离开他的怀抱,可是根本无能为力,虚弱的身子简直不像是她自己的。 “现在还不是回家的时候。”罗俊轻轻按住她,耐心劝解,“L市里肯定到处都有人在找我们,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他的话果然有用,海棠蓦地停止挣扎,明晃晃的大眼定定地看着他。 这是一双没有任何杂质的,异常澄澈的眼眸,曾经,罗俊觉得它们离自己那么遥远,然而现在,它们近在咫尺,就那样无辜地瞪视着他,仿佛要揪出他内心最见不得人的意识,他忽然有种难以承受之感。 “我……不能把你留在L市。冯……虽然死了,可他的人还在,他们……不会罢休,所以我只能……”他断断续续地说出这番话,如此没有底气,甚至有一些连自己都能察觉的慌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