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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这些年他对她的苛刻,他把施云洛带给他的伤害间接地发泄到了方好身上,只因为她比他快乐,他看不得她在他身边没心没肺的快乐。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自己错了。她不见得比自己幸运,她的心底也藏着同样的伤痕。 也许,她不够坚强,不够聪明,可是,她并不怨天尤人。她很努力地想要过得好,也很努力地想让周围的人开心,所以,她可以在他不近情理的责难过后依旧保持微笑,默默承受他加诸她身上的那些不公平的愤懑。 他突然发现,自己曾经有多么残忍! 心底有柔柔的情绪慢慢攀升上来,也许是歉疚,也许是其他,越聚越浓,他的手指禁不住在她面庞上游走。她在睡梦里皱了皱眉,大概是觉得痒,但终究没有醒来。 他的手缩回来的时候,她面颊上的泪痕也随之干了。 方好醒过来时,天已大亮。她乍一睁眼又赶紧闭上,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 这一觉睡得很爽,她连梦都没有做。 身上有异样的紧绷的感觉,她低头瞅了瞅,身上居然还穿着昨天上班的衣服,原来她就这么和衣睡了一夜! 后脑勺隐隐作痛,她努力回想了一下,立刻惊得一骨碌爬了起来! 她的记忆成功地从闵永吉打来电话那段开始复苏:他亲自跑来公司找她,她为了摆脱他,自作聪明地“利用”老板做挡箭牌……后来她跟老板一起去吃饭,她还喝了酒! 再后来……她有点记不太清了。不过,用最普通的逻辑也不难推测出来,一定是她醉得人事不知,老板送她回来了。 方好伸手摸摸迅速滚烫的面颊,天!她是不是又犯傻了? 手机不期然地响起,吓了她一跳,跑过去接,是春晓。 “小姐,你在哪儿?这都几点了,玩旷工是不是?” “在家呀。”方好边说边满世界找钟来看,然后倒抽一口凉气,已经快十点了。她真是猪啊,这么能睡! 春晓打电话来是提醒她,她们公司日本总部过来的著名化妆师的讲座还有五分钟就开始了。这是方好期待已久的节目,枉春晓费尽心机帮她找了个名额,而她竟彻底给忘了。 方好吃吃艾艾地解释着缘由,为了平息春晓的怒气,不得不把昨晚喝醉的事情和盘托出。 春晓骤然直着嗓门嚷了起来:“陈方好,你作死啊!” 唬得方好面色大变,慌不迭地叱道:“小点儿声,行不行?”春晓可是在公司啊! 春晓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声音果然低下来,但口气之严厉有过之而无不及,“你居然跟男人去喝酒?而且还是你顶头上司?!你完蛋了,酒后吐真言啊,小心有把柄落他手里!” 方好顿时也心虚起来,可她想了半天,一点也记不起来跟关海波都聊了些什么。 “我好像没说什么呀。”她软弱地辩解了一句,再说老板也不是那种阴暗的小人,怕什么! 春晓哼道:“你平常在我面前抱怨得还少啊?这一喝醉,你还认得谁是谁?嘿嘿!赶紧过来,好好侦查一下波哥的动态,该认罪认罪,该伏法伏法!” 撂下电话,方好就杀到卫生间冲了个澡。接着,她仅用了二十分钟就赶到公司。其实她住的公寓离公司不远,当初选择租在这里也是贪图上下班方便。 一进办公室,她就傻眼了,自己的桌上赫然立着好大一捧玫瑰!那些红到发紫的色块,在这炎炎夏日格外令人燥热,幸亏办公室里有冷气。 方好有点懵,手袋都忘了放下来,站在玫瑰面前上下左右警惕地端详,神情一如拆弹专家。 唐梦晓刚巧沏完了茶经过,笑呵呵地道:“小陈也精明起来了啊,知道踩着点儿来,这都快吃中饭了。” 方好回头看看他,又瞅瞅忙碌的大厅,鬼头鬼脑地问:“老唐,这花是谁送的?” 唐梦晓笑意更深,“哟,你都不知道,我更不知道了。” 方好见他笑容猥琐,撇撇嘴,甩下手袋,一屁股坐在了位子上。 “小姑娘就是吃香,这么快就有新男朋友了--别撅嘴,应该高兴才是啊!”唐梦晓飘然离去之前又感叹了一句。 什么跟什么呀! 方好思前想后,实在猜不透非年非节也非她生日,有谁会在这个时候给她送花?还是如此正宗的红玫瑰,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前台的实习生尚蓓蓓终于得空跑过来跟她唠两句,“哎呀,你怎么才来啊!上午可忙死我了……这花真漂亮啊!” “知道谁送的吗?”方好立刻投过去遇到救星般的目光。 尚蓓蓓也是讶然,“啊?我不知道呀,早上来就看见摆这儿了!我还以为是你新男朋友送的呢!” 方好真想就此晕倒,她哪儿来的新男朋友?怎么她自己不知道呀! “咦?你昨天打电话时不是这么说的吗?” 方好这才想起来,那是她蒙闵永吉的。她的身子被惊得抖了一抖:敢情这大厅里有这么多双八卦的耳朵呢! 想到了闵永吉,她突然灵光闪过,目光陡然肃穆起来! 这花,一定是闵永吉送的,除了他,再没有别人!求和不成,竟然来这么一招,以为她还是十六七岁不谙世事的丫头片子呢! 他现在是什么立场,什么身份,居然敢送这种颜色的这种花,当她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