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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老太太也侧过头,崩紧了一张面皮,脸色阴沉的像是天边的乌云。 方才她心里对冯林先的那一点儿好感,瞬间化于无形。 “陆相,您千万别听这小兔崽子胡说八道!陆家大姑娘金枝玉叶,能嫁到我们府上,是我们冯氏一门的荣光,我们怎么敢……” 见陆相动怒,冯俊吓坏了。他慌忙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他现在无比后悔,自己一时心软带了冯林先过来。自己的儿子是什么德性,他比谁都清楚。但现在,说什么也迟了。 “冯大人,您还是赶快起来吧。行这种大礼,我可当不起。当然,我们陆家也不稀罕这份荣光。” 陆相平时说话,语调一贯平淡。今天他真的气坏了,才会一张口,就极尽讽刺之意。 冯俊哪里敢站起来,他将头埋得更深,前额抵地。 “相爷,下官说的句句属实,请您一定要相信。” 话说完,他抬起头,凶光毕露的瞪着冯林先,愤然道:“小兔崽子,还不快跪下来跟相爷道歉。” “父亲,我又没说错,您在家不是答应过我?”冯林先双手交叉,抱于胸前,一副不乐意的样子。 在府里自己儿子这样也就罢了,他一定会好言好语的抚慰上两句。可今天,站在他们面前的是陆相! 冯俊生怕他再说下去,局面难以控制,骨碌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快步冲过去,心一横扇了冯林先一记耳光。 “小兔崽子,休要再胡说!” 只听见“啪”地一声,冯林先的脸上清晰的印上了一个掌印。 他爹从未伸手打过他,冯林先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瞪了他爹一眼,捂住脸,愤然道:“这儿不欢迎我,我走便是了!”话毕,大步流星地跑去了外面。 冯俊的胸口,像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他咬咬牙,勉强自己挤出了两分笑在脸上,朝着陆老太太和陆相分别行了礼:“先林他年轻冲动,难免口无遮拦,还请老太太,相爷见谅。” “罢……罢……罢……” 眼见着好端端的一出喜事儿要砸,陆老太太心有不忍,便摆了摆手,又去劝陆相:“远和,你也消消气儿,咱们还是先来谈正事儿吧。” “对啊,爷……” 苏氏恐怕再因为一些不必要的小事儿,毁了这桩姻亲,赶紧也跟着劝。 按她说,冯林先想看陆清灵长什么模样,那便叫他看看便是。自己的女儿虽不敢说国色天香,那也是上得台面。她实在是想不通,陆相为何会因此大动肝火。 一听说有缓和余地,冯俊心里的痛楚稍稍减轻了些。他的脸上堆着笑,赶紧道:“老太太,相爷,我今儿还特地带了个仙人过来,一会儿叫他合合清灵和先林的八字,咱们定个日子。” 陆相心里虽对冯林先不满,但转念想想,也犯不着为着这点儿小事就与孙家翻脸。再加上,苏氏跟陆老太太一劝,陆相沉着眉道:“叫人进来吧。” …… 说巧不巧,陆微月和秦清二人一道往青云堂去的半道上,刚好碰见了赌气夺门而出的冯林先。 “先林兄,你急急忙忙地上哪儿去?” 同是京城里的公子哥儿,秦清与冯林先之前就曾打过照面。虽说交情不深,但这会子碰上了,也总该打声找招呼。 “世子,是你啊。”冯林先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见你兄长了没?我正要过去找他。” 只听到别人提起秦凌,陆微月就觉得自己入坠深渊。 原来秦凌也过来了么? 陆微月的心脏缩在一块儿,眼前浮现出秦凌那张模糊又清晰的脸。 她记得婚礼当晚,他喝得酩酊大醉,连她的盖头也没掀开,吐了一床之后,就沉沉睡去。 她使了全身的劲儿,将他的身子拉起来,帮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又将床上的东西,一一换了个遍。 然而,次日清晨换来的却是他的一句嫌弃。 谁叫你碰我! 陆微月正沉浸在昔日不堪的记忆里,突然听到冯林先在问:“这位是?” “陆家六姑娘。”秦清眯起眼睛,视线充满戒备的掠过冯林先的脸。 冯林先的一侧脸蛋微微发红,像是刚刚被打,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秀。剑眉英唇,倒是一副好皮囊。 此刻,他的眼珠微微一转,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陆微月的身影。不得不说,这张脸生得极美,虽然她今日的这一身打扮极为素净,但却比那些浓妆艳抹的女子要好看太多。 他自认阅遍京城中所有,有姿色的女子,但像陆微月这种气质如兰的,叫人怦然心动的,还是头一遭见。 冯林先的心里忽然一动,他弯起嘴角,露出一个邪魅的笑:“敢问陆六姑娘如何称呼?” 从前,他就是靠着这丝笑,征服了全京城第一名妓凤小月。 凤小月堕落烟尘之地,向来卖艺不卖身,但是,那天也没逃过他的掌心。 只不过,他一得手,转头对凤小月渐渐便厌弃了。 后来,凤小月羞愤之下,居然自缢而死。因为这事儿,妓院的老鸨还找到他头上,说他砸了她的招牌,要他赔一大笔银子。 跟他要银子,简直可笑。 他当时就给那老鸨安了一条罪名,叫人投进了大狱。 “贱名,恐污了尊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