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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高考不过两个星期,这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程嘉嘉在医院用右手拿勺子吃饭都会打颤,她的眼泪流成了河。从小学二年级开始,她就因钢琴到处参赛;她爸妈把所有的寄望都放在了她身上,凝聚了一家人的心血;多少个寒来暑往,她妈妈陪她去上课,陪她去比赛,陪她枯燥的练习。她为了琴哭过、闹过、奋斗过,她以后是要走音乐这条路的,如今全白费了。 她妈妈陪她一起哭。 两个星期后,她硬是强撑着参加了高考。六月高考的那几天,天空一碧如洗,她考完出来,发现韩琳就在楼下等着她。她原本想视而不见,可韩琳走了过来,默默地接过了她手里的东西。 从那天开始,她知道,她是离不开韩琳了。 手很痛,拿不了东西,韩琳帮她拿;车祸之后有阴影,害怕人群,韩琳护着她;她整夜的哭,韩琳也整夜地陪着她、安慰她。她文化课成绩平平,考了当地的二本大学。韩琳本来是能够上一本的,因为她,改了志愿,陪她进了当地的大学。 宋靖发挥正常,如愿考入北大。程嘉嘉想,大概没人能改变他吧。即使经历那样大的冲击和风波,他都像一颗树,立在那里没有任何变化。游星考上了一所机械类专业很好的学校,去了南方。高扬落榜,不知所踪。林子渝平庸,也落在本地。 他们这一群人,在09年的夏天终于尘埃落定,各奔东西。 程嘉嘉是在三个多月后去琴房的时候爆发的,她的左手还是完全不能张开,僵硬、麻木,右手则像经历了风湿一般,弹一会就会发抖。她害怕了,连忙停下,生怕用坏了它、累坏了它。她在琴房不断地练、又不断地出错,最后自暴自弃,在里面又哭又吼。 她的性情变得冷漠、阴沉、暴躁易怒,她妈妈就只会哭。韩琳来了,陪她在琴房里坐着,她要哭就陪她哭,要发火就陪她发火,要是害怕了,她就抱着她……不论在哪,就算在地狱里,她都陪着她。 韩琳把她当小宝贝,她把她汗湿的身子搂在怀里,轻轻地拍打着她,赌咒发誓说一百遍不离开她。程嘉嘉哭得虚脱晕厥,在她怀里安静呆着。 韩琳想,这样很好,她失去了翅膀,再也飞不起来了。她终于可以乖乖地待在自己怀里了。她吻她潮湿的头发,程嘉嘉疑惑的目光看向她,韩琳温柔地道:“你别怕,我在这。我当你的手,我做你的眼睛,我会一直陪着你。” 程嘉嘉被捕获了,她呆呆地趴在她怀里,直到韩琳吻上她的眼睛。她现在竟然肯让她吻她了,她急迫地需要她的温度,她的热量,让她紧紧地抱着她,紧紧地护住她吧! 他们的学校在另一个区,离家有两个多小时。即使周末,程嘉也很难回去一次。他们在山海交接的郊区,封闭又孤独地生活了下来。 这时候,韩琳几乎成了程嘉唯一的光亮和可以信赖的人。 她沉默安静,也变得胆小怕人。她害怕别人的目光,会发现她和别人不一样;她害怕人群,抵触陌生人,因为总会想起那一夜;她也害怕和别人一起住,她怕舍友们的目光和声音,更怕她们问及她的过去。她曾经申请单人宿舍或者两人宿舍,都没有如愿。她的床四面装了帘子,围得严严实实。她白天不敢住宿舍,必须要和韩琳在一起。晚上,韩琳送她回宿舍,要走的时候,她害怕得攥着她的手,几欲哭泣。 她所有的骄傲都没了,变成一滩烂泥,得过且过地过日子。 韩琳陪她上床,在被子里紧紧抱住她。她埋在韩琳怀里才能睡着。韩琳的怀抱很温暖,韩琳就像一堵墙,隔绝了那个可怕的世界和糟糕的现实。 冬天里,洗衣机供不应求,每次都要等很久。一下午都在洗别人的衣服,塞都塞不进去,可是这种天气,她的衣服再不洗,就晾不干了。 她一个电话把韩琳叫来,冲着她就发脾气。她那娇小姐的脾气也只有在韩琳面前敢发作出来,韩琳二话没说,抱着衣服就在水池里洗。 她在旁边道:“你不赶紧来,跑哪去了啊!我的手都不敢沾水,一沾水就疼,冻得张不开。你明知道我洗不了你还不来……” 她在那抱怨,又闹。 韩琳说:“我给你买了蛋糕嘛,你不是说喜欢吃慕斯蛋糕,我去给你买了,放你宿舍桌上了,你先去吃,我一会就洗完。” “哦,那你快点洗啊。” 韩琳闷头就在水池旁洗衣服,把她内衣内裤都洗了,用手在凉水里揉搓,又冲洗了好几次,自己的手冻得红红白白也不管。 冲洗干净,洗衣机还不闲着。 她就把大件放洗衣房排队,自己拿了她的内衣内裤进宿舍。宿舍里好在没有别人,程嘉正拿着一只小勺挖蛋糕吃。她的右手用久了也会打颤,韩琳拿过勺子,一口口喂她。 程嘉被宠习惯了,还真的不能没有她,只有在韩琳这里,她似乎还能做那个骄傲的程嘉嘉。 韩琳喂完她,就在暖气片旁试图用吹风机吹干她的内衣内裤。韩琳手里拿着她的内裤仔细地吹着,她脸上一红,也靠在韩琳身旁。 “你今晚留下来吧。” 韩琳道:“好。” “你可以换个宿舍。” 每天每夜和她挤在一张床上,舍友们开始发牢骚,说她俩关系也太“好”了吧。别的宿舍女生当这是件新闻,神秘地传来传去,程嘉最讨厌。 --